「糟糕,碰上巡邏的了。」妙兒低呼,「要不然我們先退回天牢吧。」
「退回去只有死路一條。」他自言自語道:「看來今天晚上是躲不過去了。」
他站在原地動也不動,既不躲避也不迎上,就這樣等著對方接近。
妙兒見他這樣吃驚不小,「秦大哥,你……」
他轉首對她一笑,「妙兒,我們倆整天這樣藏起真面目說話,妳不覺得累嗎?」
她張口結舌的看著他,垂首說:「你都已經知道了。」
他輕輕握住她的手,「妳是誰、我是誰,妳為什麼在這裡、我為什麼在這裡。」他歎口氣,「有些人一輩子都不知道這幾個問題的答案,妙兒,妳明白嗎?」
妙兒看著他,眼神從焦慮漸漸轉為平靜。此時那些舉著火把的宮女和守軍都已來到他們所處的位置,火光照在兩人臉上,全體人員都屈膝跪倒,「參見公主。」
她站前一步,即使身著平民的服裝依然難掩她所流露出的尊貴和威嚴,「讓開路,我要過去。」
「玲瓏,妳不要再胡鬧了。」女王的聲音從後面傳出,人群閃出一條縫,女王款款而來,金色的王服在火光的映照下格外燦爛刺眼。
「母親,我不是胡鬧,我在救人。」
妙兒不再是妙兒,她是西涼的公主,能發動水陣抵擋東野大軍的--水玲瓏。
她攔在秦羽面前,一副保護者的堅決。
女王悠然說道:「玲瓏,妳知道他是誰嗎?」
水玲瓏一笑,「妳和玉叔叔的口氣一樣,你們只是在乎他的身份來歷,卻不知道這麼多年以來,我只有在認識他之後才能開心的笑出來。」
女王面罩寒霜。「但是他來到這裡並非是為了來逗妳開心的。妳問問他,到底是做什麼的?為什麼來?如果連這點事他都不能直言相告,妳覺得這個人值得托付真心嗎?」
水玲瓏一瞬不瞬地望著秦羽。「那麼,你肯說嗎?」
秦羽用力握住她的手,「其實真相往往就是很簡單的秘密,即使我不說,妳們都應該能猜到我的目的。」
「也是為了定秦劍?」水玲瓏不吃驚更不傷心,只是問:「那把劍對你來說這麼重要?」
「是。」
女王冷笑道:「世俗之人,只知道追名逐利。為了定秦劍,東野雪可以發動十萬大軍攻打我西涼,多他一個也不奇怪。」她鳳眼圓睜,「說!你到底是什麼人?是東野的奸細?東野雪還是東野蘭派你來的?」
「我不是東野國的人,我來自海外。」秦羽看著水玲瓏,「我是……」
黑暗的高牆處,幾粒石子破空而來,分別打中秦羽周圍的衛兵,一條軟鞭凌空而下,捲起秦羽的身體將他驀然自人群中抽走。
這一下不僅出乎西涼人的預料,就連秦羽也異常吃驚,未來得及反應就被人拉出高高的宮牆。
「秦大哥!秦大哥!母親,快派人去追啊!」水玲瓏的聲音從宮牆內傳出,聽得出她的焦急,呼喊中甚至帶著哭腔。
秦羽被那人一直拉著遠離了皇宮才摔在地上。
「唉喲。」他揉著腰抱怨著說:「你就不能輕一點嗎?」
「七王子讓人少操一點心,就不會讓我費這麼多神了。」黑衣人居然是五郎!
秦羽笑說:「小時候你指導我練武,下手也不曾這麼狠啊。」
「那時候的七王子比現在要乖巧聽話得多。」五郎的口氣頗為嚴厲,「七王子剛才是要說出自己的身份嗎?」
「說出來又怎樣?」
「說出來也許你就會死。」
「女王殺不了我。」他淡淡一笑,「公主不會讓女王傷我的。」
「但是女王恨夏禹人。國中有令,見到夏禹人殺無赦。」
「恨夏禹人?為什麼?」
五郎說:「因為玉王爺是夏禹人,女王生怕他有一天會離她而去,尤其怕夏禹國人來接玉王爺回國,所以……」
「所以就要殺盡上島的夏禹人?」秦羽冷笑,「王叔真是奇怪,若是喜歡女王,就乾脆留下來當她丈夫好了;若是不喜歡,受如此屈辱不如引頸自刎,這樣半死不活的過日子,簡直是顏面無存,生不如死。」
「起碼他活得不虛偽。」五郎的眼神深刻的看著他,「七王子其實並不是真心喜歡水公主吧?只是為了定秦劍,所以虛以委蛇的敷衍討好她,就算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也無非只是安撫她的伎倆而已。」
秦羽還是懶洋洋的,輕輕一哼,「我的事不用你來管。」
「雖然玉王爺不管你的事了,但是別忘了我也是看著公主長大的,誰如果傷了她的心,我絕不會放過,哪怕對方是王子殿下!」
黑夜中,殺氣瀰漫,秦羽聽到他的警告,只是勾起嘴角冷冷一笑。
「我既然來了,就絕不會空手而回。」這是他的回答。
第七章 風生水起
女王走進女兒的房間,水玲瓏見到她立刻起身問道:「找到他了?」
「沒有。」女王咬牙說:「算他走運。」她遞給女兒一封信,「東野蘭剛剛派人送給妳的書信。」
「東野蘭給我的?」水玲瓏不解,此時正是兩國交戰的關鍵時期,東野蘭送信來是要求和?不對,若是求和的信,東野蘭應該直接交給母親,而不會轉交給她。
拆開信,信上一手漂亮的書法令人賞心悅目,見字如見人,東野蘭不愧是東野鎮國三寶之一,海外第一臣,但是那信上的內容卻讓水玲瓏震驚。
久慕公主風采,蘭不勝傾慕。今東野出兵實為無奈之舉,為免兩國爭端,以致生靈荼炭,蘭以微賤之軀大膽求親於西涼,萬請勿拒;蘭於東野焚香淨路,待公主佳音。
東野蘭
東野蘭向她求婚?!水玲瓏呆在那裡一會兒,隨即又笑道:「東野蘭真有意思,一邊派東野雪武力索劍,一邊又用書信軟語求親,他果然很會算計。」
「妳的意思呢?」女王看著她。
「當然不同意。」她將信扔到一邊,停了半晌,發現母親沒有說話,頓時覺得氣氛有些不對。
抬起眼,只看到女王的眼睛凝視著那封信末尾處東野蘭的簽名,她的心陡然一顫,脫口問道:「母后不會是想替我接受他的求婚吧?」
「久聞東野蘭不僅機智過人、才華出眾,而且人品相貌更是絕佳,東野國內仰慕他的人著實不少,他今天這麼看得起妳……」
「他看得起的不是我,而是定秦劍!母親您當然知道他真正的意圖,為什麼還要把我往火坑裡推?」水玲瓏不敢相信,一向疼愛她的母親居然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女王冷冰冰的說:「東野大軍在城外多留一天,我們西涼就多危險一天,我不想西涼亡在我的手上。」
水玲瓏說:「我的水陣、南習文的結界,足以抵擋住東野雪的攻勢,如今她不是停止進攻許久了嗎?他們在水上多拖延一陣,真正不利的人是他們。」
「昨日東野雪調兵去攻打南黎,南習文已經坐不住了,這幾日大概就會回國,只要他一走,結界消失,西涼再無依恃,妳的水陣所能抵擋的威力有限,一是太過耗損妳的身體,二是,如果東野蘭使用封水為冰之法,從水面上直接殺到城門下,我們還能怎麼辦?」
水玲瓏咬得嘴唇滲出血絲,「所以,就需要我獻出自己以保全西涼嗎?」
「若妳一人可以保住西涼無數百姓的性命,妳不願意嗎?」女王口氣嚴厲,「在國家安危之前,妳先是西涼的公主,然後才是我的女兒。」
水玲瓏淒涼一笑。「母親,您的冷靜讓我欽佩,和您比起來,我不是一個好的公主;也許……」她沉吟許久,終於點頭,「我沒有道理拒絕您的提議,好,回信給東野蘭,我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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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玲瓏再次來到暖玉閣的時候,不再是以平民的身份而來。女王為了防止她逃脫,因此派了大批的人馬跟隨。
玉郎在門口迎接,躬身施禮:「參見公主殿下。」
她凝望著他微笑,「免禮,我有話想對你說。」她回頭對眾人吩咐,「你們在這裡等著。」
走進玉郎的臥室,她盈盈下拜,玉郎輕歎口氣,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笑容可掬,「我早就想拜你了,但是這麼多年來一直不能確定你是否真是我的親生父親,只能看著娘時常來你這裡,覺得你們倆關係非比尋常,自己揣測。昨晚我問娘我和你的關係,她不再隱瞞,都已經承認了,所以你也不要想否認什麼,我很高興,終於可以在出嫁之前叫你一聲爹。」
玉郎肩膀抖動,他看到水玲瓏的眼睛裡有淚花閃爍,而他自己又何嘗不是。
「玲瓏,這十幾年我沒有盡到一分責任……」
「我沒有怪過你啊。」她笑說,「十幾年來我常來找你玩,你也給了我不少教誨。你不能和我母親在一起,一定有你不得已的苦衷,你和母親都給了我生命,這是我永遠也無法報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