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眉頓皺,「口氣幹麼那麼沖,我又哪裡惹到你了?」
從初次相見的「沒興趣認識妳」、「妳想釣我還沒興趣奉陪」,到此際的「沒興趣騙妳」,他在在有輕視她之嫌。幫幫忙,他以為她對他多感興趣啊!
「膽敢上我的地盤叫囂,叫沒惹到我?」睨視她的黑瞳裡滿是不敢恭維。
「你在講哪一國鬼話?我是來當總裁秘書,幾時叫囂了?」猖狂撂話的分明是他。
「當秘書?妳?」頎長身子走向前,他雙手懷胸的倚著辦公桌緣,煞有其事的由上至下打量她,彷彿存心氣翻她的道:「妳是指花瓶秘書嗎?」
噢,這人的嘴巴怎麼這樣缺德,居然暗諷她是有外貌沒腦袋的女人。
光火的她昂然走到他跟前,毫不相讓的直視他,「我不是花瓶。」
他直鎖著她噴火麗眸,似笑非笑,「嗯哼,換個說法就是妳是個感情隨便的花花女。」
「你胡說什麼啊!」瑰頰上全是教慍火染紅的痕跡。她又哪裡隨便了?
修長手指以睥睨之姿指向她懷裡十足礙他眼的紅玫瑰,「一大早是誰在路邊跟人談情說愛,笑得花枝亂顫的收下人家送的玫瑰花?」
襲晴一愣,繼而低呼,「早上我在花店旁瞄到的人真的是你!」
「狹路相逢。」
豈有此理的他當她是他的殺父仇人嗎?手上花束宛若利劍的比向他,她毫不示弱的辯白,「早上的情形是巧遇招呼,並非談情說愛,且花是對方執意送的,我怎好推卻?另外請你別亂用形容詞,我才沒有笑得花枝亂顫。」這四個字令她感覺得自己笑得很阿花似的。
骨節分明的大掌不客氣的拍開指著他的花束,「我討厭紅玫瑰。」總覺它的花瓣太過艷紅。
「你──」
「笑得連梨渦都藏不住的人,還敢對我的形容詞有意見。」沒讓她說完,他的批評再次落下。
厚!襲晴險些抓狂,火大的將小臉朝他仰近寸許,「請你看清楚,我的梨渦講話也會出現,不是在對男人笑時才會蹦出來。」真想踹他。
的確,她小嘴旁的兩彎梨渦說話時若隱若現,尤其當她生氣跟他大聲嚷嚷,那加深的深度更為她增添幾許迷人風情。
但那又如何?
「一個會開口說出要約第5號男友出來的人,私生活的糜亂可想而知。」婕欣怎會同意她朋友介紹這種人當他的秘書?
他說第5號……「啊!那天你聽見我說的話?」襲晴開始懷疑他對她的所有刁難,是否全因他認為她是個花癡女所致。
「妳說呢?」慵懶的敷應,他自顧端起咖啡啜飲,要看她還有什麼話好說。
「我的私生活一點也不亂。」此事攸關她的清白,她當然要上訴。
「虧妳說得出來,敢情是該用私生活很精彩來形容男朋友一卡車的妳才貼切?」
「別用那麼輕視人的眼神和口氣講話,事情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樣,我的男朋友是比別人多,可那是因為──」激昂的反駁霍地停住,滾到喉口的解釋教她硬生生嚥回喉底。
大概是因為從小常一個人面對空蕩蕩屋子的緣故,她很沒安全感,格外渴望有人疼愛呵護,於是當一個接一個自願當她男友,給她關懷的男人出現,她也就順理成章的接受,如此而已。她很自愛,至今沒跟任何男友發生過親密關係,然而難以啟口她沒安全感是一回事,才不會呆到講出這事讓他大肆嘲笑她。
「總算有自知之明,沒話狡辯了吧?」放下咖啡杯,慎原南烈不以為然的淡瞅她,有些人就是要做無謂的掙扎,非被逼到底才肯承認自己犯的錯。她半分鐘前不就親口坦承她的男朋友比別人多。
襲晴無力的垮下雙肩,「算了,隨你怎麼說,跟你講話好累,我這就離開可以吧?」每回跟他對話就像打仗,耗盡她的氣力,她實在吃不消。
他眉梢直挑,兩次面對面的交鋒,皆因看不慣她的花心,令他肝火上揚的人全是她,這會她還敢反譏跟他說話很累?!
「之前就直接承認自己是花瓶,也就把不著浪費我那麼多寶貴時間。」
他的毒舌毒語成功止住她往門邊邁跨的步伐。
襲晴敢打包票,這人是存心氣炸她的,偏偏她很沉不住氣地,旋過身又跟他槓上,「要我說幾次你才懂?我、不、是、花、瓶!」
「那就證明給我看,襲、秘、書。」反擲回去的逐字喚喊,是他昭然若揭的挑釁。他該任由這個用情不專、品性不合他標準的不溫馴女人逕自離去,奈何再怎麼說她總是婕欣朋友的朋友,他若半點機會都沒給她便將她打回票,屆時婕欣對她朋友恐怕不好交代。
他的話倒點醒襲晴今天來此的目的。
瞧她被惱得連受好友之托來當總裁秘書的正事都給拋到腦後,差點扭頭就走。若真這樣,這位惡劣的大總裁不曉得會在婕欣朋友面前將她貶得多一文不值,到時不僅她沒面子,好友也會被她拖累。
「證明就證明,怕你啊!」縱使百般不情願,她也只能接下挑戰。
如潭邃眸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她,他該稱許她的好膽識,或嗤笑她的意氣用事?
「幹麼?你的證明難不成要比看誰瞪得比較久?」枉費這男人生得一雙好看的迷魅深眸,卻老拿批判眼光瞅視她,看不起人嘛!她的眼睛又不比他小,以為她會瞪輸他?
這根牙尖嘴利的小辣椒!「過來。」
命令驟下,他抱起一迭卷宗,走往與他偌大辦公室相連,以成片玻璃及門扉相隔的秘書室,將之置放電腦桌前。
「這些分別是要給國內外合作廠商的回函、公司的會議整合資料,與重要建檔文案,三個小時內完成它。」恍如與她作對,更似有意考驗她的注意力,慎原南烈邊說邊快速移動卷宗,語畢便不再重述哪份卷宗要繕打回函,哪份要建檔,如無事人般的瞥眼低問:「有問題嗎?」
「你說呢?」襲晴牙關緊咬的拿他曾很不當回事回答她的語句還送他。
沒有詳盡解說慎原企業集團的內部組織,沒有仔細告訴她工作範疇,而是當她這個第一天上班的秘書像跟在他身邊八輩子的熟手一樣,教人眼花撩亂的扔給她一堆工作,並限時完成,他擺明故意給她難看。
哼!他休想她會如他的願。
藕臂一伸,她把手捧的花束塞給他。
「妳這是做什麼?」慎原南烈被迫皺眉接住花。他正想反譏她無法勝任他交代的工作就坦白直說,豈料她卻唐突的塞給他他不喜歡的紅玫瑰。
「告訴你,並非只有你這位大總裁的最愛不是紅玫瑰。我要工作,沒空處理這束花。還有,麻煩你移尊他駕,別妨礙我做事。」
一大串話落,襲晴看也不看他就繞坐進辦公桌,打開電腦,準備接受挑戰解決桌上成堆卷宗。
聞言,該生氣她又與他針鋒相對的慎原南烈反覺莞爾,他沒想到她會用她也不是最愛紅玫瑰這招來暗示與他是平等的,更逞強的什麼都不問便開始著手他交代的工作。
瞧她唬弄人的擺出一副聚精會神的架式,他倒要看看她會怎樣七零八落的完成這些事,至於他手上的紅玫瑰……在他灑脫從容走回他的辦公室之際,成一道華美的拋物線,準確落於牆角的垃圾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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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一天,慎原南烈算是真切領教到跌破眼鏡這四個字的最高意境。
他原以為硬撐不到三分鐘即會主動到他面前,自承她做不來秘書工作,自動自發走人的「不合格秘書」,非但在他惡意的限時內完成每一項工作,且件件處理得乾淨俐落。
這當中她賭氣的沒詢問他任何問題,而是自行查閱檔案,參照舊有的回函、報表等繕打格式,甚至機伶的去電行政部門問出他前任秘書的私人電話,再致電請教她不懂的公司流程及當他秘書需知的瑣碎事宜。
「怎樣?相信我不是花瓶了沒?以貌取人的慎原總裁。」這是當她繃著俏臉將完成的工作用力放到他桌前,昂著小下巴丟給他的話。
即使初步的考核證明她並非徒具姿色不長腦子的女人,可那句「他以貌取人」的謔諷,他難以苟同。他從不以貌取人,再美的女人只要非他心中所想,半分也撼動不了他。
所以,他接著又交代一大堆工作給她。
他可不承認自己是挾怨報復,而是在落實妹妹的托囑,好好「照顧」她朋友的朋友。不過他這位新任秘書不服輸的指數著實令他刮目相看,夜幕都已垂降許久的這時候,她仍坐在電腦桌前奮戰。
輕倚兩室相連的敞開門扉,他不禁要起疑,這個小女人該不是在搞破壞,正一筆筆刪去電腦裡的重要資料吧!
秘書室這頭,襲晴纖指按下存檔指令,完成最後一項建檔工作後,關掉電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