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炎立刻上前一步,衝到一直沉默不語看著他的母后的顧放身邊,而利劍也已經出鞘,對準了顧放。
「你不可以殺他。」
「為何不可?他阻攔了我的路,讓我的母后不開心,他更加奪走了我喜歡的女人,所以我要殺他,此刻就要。」
他動了劍。
「你殺他,我就殺了自己。」她反手把劍頭對準自己。
顧放和顧炎全部受驚不已。
顧放喊著,「不可以,芾兒。」
顧炎只是與她對峙,「你不敢!」
「你看我敢不敢。」一用力,劍身已經有三分之一進入她的胸口。
「你。」顧炎臉色發白,他無法忍受這個女人為了保護另一個男人而費盡心思。「為什麼我們同樣都是北印人,可你卻總是為他,為什麼?他可以給你的,我顧炎一樣可以給你,地位、皇權、愛情什麼都可以,你為什麼還要這樣?給我一個理由。」
她堅定的看著他,「因為,我不愛他。」因為不愛,所以做得再多,心也是自由的;因為不愛,所以可以用這樣的恩情交換以後的所有;因為不愛,所以他給的一切,她秦芾統統都可以不要、不在乎。
可是,顧炎是不同的呀!因為愛著他,今日若是隨他而去,心便從此沒了;因為愛著他,今日若是答應與他相守,故鄉也從此沒有了。愛情,會成為心裡的劇毒,看著將來夫君遠征去攻打她的故鄉,她不知道是應該祈禱他的死亡,還是生存,就是因為愛,所以才不能呀。
「不愛他都可以為他捨命,那麼若是愛了,那還得了。我算是服了,秦芾,我不懂你,從不懂。」他沒有聽明白,她的話裡其實含著深意,他只是固執地認為這個女人不值得去愛、去珍惜。「好,我由著你吧,反正你總是有理的,反正天下也不是只有你秦芾一個女人,以後,你生也好,死也罷,都不關我的事情了。」
他奪門而出。
她愣愣地發著呆。
「聽說嫉妒會讓一個聰明的人變笨。」身後的顧放這樣說。
「你說什麼?」秦芾終於軟弱的靠在牆上。
「我說,他會明白的,你是愛他,所以才會如此在乎他,終有一天他會明白其實你是多麼為難。」
「為什麼我就沒有愛上你?」她歎了口氣,胸口因為傷口而痛,也因為顧炎的誤會而痛。
「對於愛情,你過於苛求,苛求專情,苛求完美,這些都是我不能給的。」
「或許吧。」
「你還好吧?」
「死不了的,放心吧,我知道顧炎放不下我的。」愛入心魂的人,怎麼可能說放就放呢?
「我也這麼想,他會明白過來的。可是,芾兒,以後千萬不要再為我的事情而如此傷身了,我畢竟還是一個男人。」以前這樣,現在還是這樣,他會不安的,就算是為了以後兩國的和平,也沒有必要拚上性命呀。
秦芾點了下頭。
「芾兒,你和顧炎,還有我的兒子,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知道什麼時候,成娘娘已經醒來了,顯然許多的事情她也聽見了。
「母后。」
顧放不想她再累著,就代她回答了,「母后,是這樣的,芾兒雖然名義上是我的妻子,可是我們沒有夫妻之實,我喜歡的是菲塵。而顧炎和芾兒,我想,他們應該是互相喜歡吧。」
「芾兒是顧炎的女人?那個菲塵,那個原本是顧炎府裡的歌姬才是你的女人?」
成悅一時接受不了。
「抱歉,母后,讓你失望了。」他自小都沒有違背過母后的意思,連他自己也沒料到事情會走到這樣的地步。
「好呀,你居然留著兩個顧炎的女人在身邊,天下的女人難道都死絕了不成?」
成娘娘顧不得秦芾的傷勢,一心只想出口怒氣,「還有你,嫁給了我兒,心裡居然喜歡顧炎,難道你不知道他正在攻打南安嗎?一個殘忍的殺害你同胞的人,你也喜歡嗎?」
秦芾低下眼簾,視線看著傷口,刀還未取出,她知道那上面早就已經沁出血,只不過因為光線的關係,什麼都沒有看清。
顧炎,是她喜歡的人。
南安,是她喜歡的國家。
少女時代,作著愛情美夢的她,從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的愛情會和她的國家產生如此的矛盾。
「母后,你說的沒錯,我不該喜歡他的,可是,感情的事情,我如何能夠料到?母后,原諒我,我真的不是存心的,真的……」
一下子,秦芾昏厥過去。
被鎖鏈鎖著的顧放在一邊無能為力,只能不停地呼喊,「芾兒、芾兒,你怎麼樣了?來人啊!快救救芾兒。」
獄卒聽到喊聲,不慌不忙的趕來了,邊走邊抱怨,「喊什麼喊?難道是人死了不成?」
「大膽奴才,這位秦芾公主是你們二殿下的心上人,你如此詛咒,難道不怕你們二殿下治了你的罪嗎?」顧放站了起來,一時間過於用力,鏈條震得嗡嗡作響。
那獄卒也著慌了,趕緊跑到外頭去稟報情況。
顧放這才放下心來。
過了一會,獄卒便領了一個御醫到牢裡。
他細細查看了她的傷口,一邊查一邊歎道:「姑娘,身上居然有那麼多的傷口,還真是命苦呢。」
「她怎樣?會好嗎?」顧放略顯焦急的問。
「回大皇子,她的命不在自己身上,那得靠上面的人呢。」御醫一語雙關地說。
可惜亂了陣腳的他已經沒有工夫去理解,他只是不停地說:「不管怎樣,你一定要治好她,她絕對不能死,這輩子,她夠辛苦夠累了。」
御醫歎了口氣,繼續為她施針布藥。
大約忙了一個時辰,才算完成。
走之前,他遞給顧放一包藥,「這藥……」
「我知道,是給她用的。曾大夫,該怎麼用暱?」
「唉,她醒了便給她服用吧。」說完後,他就走了,走時還在自言自語,「但願二殿下能夠及時發現,救下秦芾公主。」
這些年,他們這些御醫也早就和這位平易近人、精通醫理的公主混熟了,他們都喜歡她,若不是上面有嚴令,誰又願意讓她受折磨呢?
為了方便顧放和成娘娘照顧好秦芾,那獄卒也算通融,就除去了兩人身上的鏈條。
顧放就這樣一直守到半夜,成娘娘實在不願意兒子這樣辛苦,就對他說:「你去歇息吧,這裡有母后就可以了。」
「母后,難道你肯原諒我了?」他驚喜交加。
成娘娘走上前,摸著他的頭髮說:「放兒難不成以為母后是鐵石心腸的人?母后無論做了什麼,那也是為了我的放兒更加好。」
「放兒知道,謝謝母后。」
「去吧,你也累了。」
「可是……」他還是不放心。
「你還擔心什麼,難不成怕母后害了你的紅顏知己?」她的笑容有些僵硬。
顧放失笑。「自然不會,放兒怎會懷疑自己的母后呢。」他依了她的要求,回到了自己的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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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芾終於醒了,可惜不像上一次那樣一醒來就看見顧炎。難道顧炎真的打算就這樣隨她去?
她搖搖頭,不知是拒絕這樣的想法,還是感慨顧炎的感情不過如此。
「你醒了?」
她認出坐在身邊的那道黑影就是成娘娘。
「母后。」
成娘娘不冷不熱應了一聲,秦芾為這過分的淡漠感到悲哀,她以為她和成娘娘之間早就有了母女情分,畢竟大家在一起也有十年了吧。
「對不起。」
「算了,反正大家如今都是階下之囚了,還有什麼原不原諒的。這是曾大夫給的藥,我讓獄卒煎好了,還是溫的,你喝了吧。」她把藥碗遞了過去。
秦芾接過碗,然後輕輕說了一聲,「謝謝,娘親。」
「你叫我什麼?」她一把拖住那碗。她以前曾經讓她叫過,可除了頭一次,這個南安的女子就只叫她母后,而非娘親,如今——「娘親呀。這麼多年,除了回家的希望外,我就只希望有這麼一天可以叫你娘親,好可惜,我和顧放不能如你的願。」
秦芾拉回藥碗,想要喝。
「別喝!」成娘娘伸手要攔,她的眼睛裡充滿恐懼和悲哀。
秦芾一把抱住她,讓她靠在自己的肩上。「娘親,我知道你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顧放,而我也希望顧放好一點,再好一點,來補償他對我的放任和承諾。」
「你知道,若沒有這些,我是沒法子活得如此自由而開心的,若是我的生命能夠成全這一切,我秦芾就願意這樣,我的命運,我絕不逃避,若是可以,我也想看看我這樣的人到底會有怎樣的結果。」
「芾兒。」秦芾是懂的,懂得所有的一切,包括她的行為。「娘親對不起你。」
那毒藥本是為自己準備的,沒想到……不,她不能害了這個女孩!她掙扎著要去搶那藥,可是秦芾卻搶先一步灌了下去。
「你何苦這樣?明明知道還喝?」她最終搶到的只是一個空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