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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陶妍

  "曉璐,關門?"

  徐晴下達指令,正想走出門外看熱鬧的曉璐,只好聽話的把門關上。

  "等一下,別關。"忽然,一隻強而有力的臂膀擋住了門。

  順著聲音往上一看,辦公室裡的三個女生都嚇到了。是李尋!

  徐晴看到那張熟悉的臉龐,在那一秒內忽然愣住了。難道這一個禮拜以來,她思思唸唸的,就是這雙討人厭的眼眸嗎?

  "請你跟我到會議室一下。"他對著徐晴說。

  珊珊和曉璐很識相地坐回位於上,低頭辦公。

  "有什麼事嗎?"他叫她去,她就去喔?當然要端出一點架子嘛。

  "我從日本帶回一些——"

  名產?禮物?

  "一些開會的資料,是太陽集團今年廣告企劃的決議事項,我們必須盡快討論。"李尋的表情正經而嚴肅。

  徐晴的太陽穴隱隱跳動,一旁低頭辦公的珊珊與曉璐也不禁流下一滴冷汗。

  怎麼這個人從日本回來以後,突然變了一個人似的?

  一個禮拜以前,他只要一看到徐晴,眼中就閃耀著光芒,視線再也無法離開。而現在的冷靜與平淡,和之前的熱絡與慇勤簡直是判若兩人。

  "好吧。"既然是談公事,她當然沒理由拒絕。她也為自己沒來由的怒氣感到好笑。

  為什麼要不高興?為什麼要失望?就因為他沒有帶禮物給她?

  如果沒有期望,根本就不會失望啊!

  男人善變本就是不爭的事實,尤其是他這種受歡迎的男人。她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幾乎一整天,他們兩人都在會議室裡討論太陽集團的案子。

  "這些資料是我這次去日本搜集的。"他抱出一大疊的廣告作品。"這次會議中決定,今年度太陽集團在全亞洲的廣告都將由我們公司負責,會議中討論的方案有下面這幾個方向——"

  從頭到尾,李尋只談論公事,不開無聊的玩笑,也沒有關心的問候。

  徐晴忍不住在心底暗暗懷疑著,真奇怪,他到底是怎麼了?

  不過更奇怪的是自己怎麼了?她幾乎沒有任何心思聽他在說些什麼,那些樣稿在她眼前晃來晃去的,不過是一堆顏料而已。

  她為什麼這麼在意他的態度?以前不是老嫌他油嘴滑舌的嗎?為什麼現在看他對她變得這麼正經、嚴肅,她心裡會有股酸酸的感覺呢?

  接下來他們討論系列廣告的內容,再看完他帶回來的廣告影片後,已經過了下班時間。

  一整天下來,徐晴總是愁眉不展的。

  李尋看她這個樣子,心想:怎麼了,她累了嗎?還是餓了?

  真糟糕,他每次一忙起工作,總是廢寢忘食,完全忘了肚子也是要裝點東西的。

  於是他故意看了看手錶。

  "啊!已經快八點了?"

  徐晴皮笑肉不笑的。"是啊。"

  "這樣啊,嗯……我聽說附近有一間日本料理餐廳還不錯,我們去吃個晚餐吧!"

  "吃飯?"

  "是啊,我這個人不能餓,一餓心情就不好,腦子也會變得空空的。"

  "哦,那好吧。"

  徐晴話一出口,兩個人都愣了一下。

  他沒想到她這麼容易就答應,她更沒想到自己這麼快就把話出口,一點都不矜持。

  "走吧。"李尋站起身來。而她就這麼安安靜靜地走在他身後。

  他的臉上幾乎是沒有表情,讓她一點也看不出他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

  這男人也實在太狡猾了,徐晴心裡這麼想著。

  如果是在上個禮拜,他就算是抬八人大轎來也請不動她,而現在情勢居然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逆轉。

  好,她倒要看看他的葫蘆裡究竟賣什麼藥!

  *  *  *

  走進這間門口種滿櫻花的日式餐廳,一陣涼風吹來。

  已經過了用餐時段,餐廳裡沒有什麼客人,因此顯得有些冷清。而空蕩的餐廳裡播放著濃濃日本風味的歌謠,聽起來竟有幾分蕭瑟淒涼。

  兩人面對面坐著,像即將要決戰的武士,又像正準備談判的情侶。

  一會兒,面容陰鬱的老闆娘來到桌旁為他們點餐。

  "請問兩位要吃點什麼?"連聲音都完全沒有起伏。

  徐晴忽然想起,她曾在雜誌上看過這間餐廳,還被評選為"十大最佳分手地點",看來果然是名不虛傳。

  李尋點了兩份定食,一份海膽壽司、生魚片,還有一條烤香魚。

  "要喝點酒嗎?"李尋問道。

  "酒?不、不。"她趕緊搖搖手,萬萬不可。

  她又不是笨蛋,答應跟他出來吃飯,已經是超出理智的決定,怎麼可能再跟他一起喝酒?

  她只有跟珊珊、曉璐在一起時,才會喝兩杯的。

  李尋看出她的緊張,低頭笑了笑。笑容裡似乎具有非常深沉的涵義。

  "放心吧,你以後不用再這麼防備我了。"

  這話是什麼意思?他的表情看起來有點奇怪,比剛才談公事時更嚴肅了。

  "我的意思是……我和你只是普通的同事而已,我對你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意思,你不用再擔心或煩惱了。"

  這句話像突來的閃電,而徐晴就是那一片荒野中被擊中的那棵樹。

  神經傳導系統瞬間將電流傳至全身,連放在桌上的手指都感到痛痛麻麻的。

  他在說什麼?他對她沒有意思?

  那麼……那束百合花,和那張要她好好照顧自己的小卡片,又是什麼意思?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才剛剛覺得自己可能有一點點喜歡上他了,然後他居然跑來告訴她說:"小姐,對不起,這是一場誤會?"

  不過她當然不能讓人看見心底的傷口。她已經說過好幾次,她是成熟冷靜、處變不驚的徐晴!

  李尋的眼神像一枝利箭,如今正刺在她的心上。

  她咬著牙,猛地拔起心上的箭頭,狠狠地扔掉,心口雖然有大量鮮血湧出,臉上卻仍掛著堅強冷艷的表情——

  "哦,是嗎,那我就放心了。"她呵呵地笑著。

  見她笑得如此放心,李尋的心一沉。

  她果真對他一點感覺都沒有,才會笑得這麼開心吧。

  為了讓她更放心,他忍住心中的歎息,化作唇畔一縷微笑。

  去日本出差的這段時間,他想了很多。

  雖然他真的很喜歡她,第一眼看到她時,就那美麗的臉龐與靈秀的氣質所深深吸引。

  但這畢竟是工作,他希望和每個人保持愉快的關係,而她正是他最重要的合作夥伴。

  既然"流水有意,落花無情",他在下飛機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決定重新定位他們的關係。

  但是為什麼此時她的臉上,卻有種受了傷的委屈表情?

  她挾起壽司往嘴裡塞,卻食不知味。她自己也覺得納悶,海膽、海膽耶,這可是一個三百多塊錢的極品耶,怎麼一點味道都嘗不出來呢?

  "不好吃嗎?"李尋問道。

  "不會呀,很好吃。"她忽然回過神,提起精神一掃臉上的陰霾。

  然後再低頭繼續吃東西,不到三秒鐘,烏雲又覆蓋住她的臉。

  李尋完全抓不住她的情緒起伏,說了不要再關心她,費了好大的力氣,卻仍舊壓抑不住對她的關心。

  "你怎麼了?"

  她快撐不下去了,他的溫柔差點讓她前功盡失。

  "沒什麼,只是突然想喝點酒。"

  徐晴迴避著他的眼神,向侍者要了一壺清酒。

  她優雅地拿起白色小瓷瓶,將酒倒人杯中。

  "你要喝一杯嗎?"她問。

  "不用了,我待會兒還得回公司加班。"

  他不敢喝。她的美麗根本讓他無法抵禦,她光是坐在他面前,就足以令他神魂顛倒。天知道他要花多大的力氣,才能守住"只是同事"的這條界限。

  雖然已經說了要放棄她,但要是喝了酒,他可不敢保證自己有沒有那麼大的自制力。

  徐晴的臉色黑得可媲美桌上烤焦的香魚。

  他拒絕她?他居然拒絕她!

  好,很好!徐晴在心裡冷冷嘲笑自己,是她自己笨,把人家隨便說的玩笑話當真。所以,這杯酒當然是她自己喝了。

  雖然嘴裡不承認,心裡卻很清楚自己已經一步一步的淪陷了。

  但這可惡的李尋,卻在她失足墜人情海後,站在岸上冷眼旁觀,一副沒他事的樣子。

  她氣,氣自己百般提防,卻還是失足落海。

  "你別喝太多了。"李尋眼看她就快喝完一瓶,開始擔心。

  "有什麼關係,你不是說對我沒意思,叫我不用提防你嗎?那我就算喝醉了,也不用怕你會對我怎麼樣吧?"紅暈浮上她粉嫩的臉頰。

  本來就不勝酒力的她,真的有點醉了。

  李尋皺了皺眉,她真的就這麼討厭他?一聽到他保證不會對她怎樣,竟高興的喝起酒來。

  "我看,我還是先送你回去吧。"再喝下去她恐怕要醉了。

  那紅紅的小臉蛋,讓他看了好不心動,他不想再這樣折磨自己。

  "不用你管啦——"她的手在空中揮舞著。可惡,他已經開始討厭她了嗎?連飯都沒吃完就急著要走!

  看來,女人的美貌和酒品不一定是成正比的。

  '別喝了,再喝你就要醉了。"他走到她身邊,扶起明明已經醉了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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