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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林硯硯

  「再見,開車小心。」她送他到門口,頭低低的,有些害羞。

  「若謹?」他喚垂首的她。

  「啊?」不是要走了嗎?

  他托起她的臉。「都要結婚了,你會不會覺得你太保守了?」

  語畢,不等她回答,他俯頭吻住她的唇,纏吮綿吻,熾熱灼燙;他的唇細細呵護著她的,既溫柔又辣烈;交錯的鼻息流竄彼此的肺腑,既舒暖又滾燒……

  心臟,如萬馬奔騰的土地,震跳如鼓;雙唇,如大雨驟降的沙漠,如獲甘霖。

  他放開她,若謹抿抿嘴,唇齒儘是他和她相濡的沫液。

  「晚安,我親愛的老婆。」推一臉茫然的若謹進屋,他幫她合上門,輕道。

  老婆……是啊,她將會嫁給他,成為他的妻。

  若謹在心裡這麼告訴自己。詹大哥那麼親她,絕對是合情又合理的,可是,無論她如何說服自己,心臟還是失常的悸跳。她在屋裡轉轉走走,差點將地板踏破一個洞,但唇瓣酥麻的感覺仍是未曾稍減……

  怎麼會這樣?這不是她的初吻,為何還能帶來如此大的震撼?

  一定是速度太快了。撥開層層迷霧,若謹終於找到一個合理的原因——決定結婚、選婚紗、挑婚戒,這些平常男女需要花很多時間才能決定的終身大事,她和詹大哥卻在一天內辦妥——

  嗯。定是這樣,彼此關係轉變得太快,令人無所適從,她才會對詹大哥的吻有這樣失常的反應。

  「鈴……」電話聲響,打斷了若謹的思緒。她看看時鐘才拿起話筒,納悶誰這麼晚還找她。「喂——」

  「若謹,是我。」低厚的聲音透過話筒傳來。

  「啊!詹大哥!」手指摩挲著唇,若謹有些慌張。「還有事嗎?」

  「沒事,只是告訴你我到家了。」

  「嗯……」剛才相吻的親暱尚在腦際縈迴,若謹實在不知該如何接話。

  「那麼,晚安。」

  「晚安。」像一隻鸚鵡,她呆呆的重複。

  「對了,下次試試看,別稱我詹大哥,叫我的名字,好嗎?」

  「唔,啊……好,再見。」她慌亂的按掉電話。

  舜中?這樣喚他,有點彆扭。她和天翔,一開始可是以學長學妹互稱的。天翔……啊……那是過去式了。想起他,若謹心中苦苦的。物換星移,斯情已逝,對於負情之人,她不該再留戀啊——

  怔忡掛下無線話筒,若謹才回神過來,詹大哥的希求在腦際響起,她嘴角微微一彎,有些甜蜜。有人返家後打電話向自己報平安,這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甩甩頭,她決定對自己好一點,將難過的事早早忘記。

  透過玻璃窗,問音還沒進咖啡店就瞧見若謹,她支著臉在發呆,整個人看起來瘦了一圈,臉頰略陷。問音蹙了蹙眉。

  「嗨,若謹。」落座後,問音不疾不徐解釋:「老編臨時開會,所以來遲了。」

  「沒關係。我通知得太突然,你人能來就夠好了。」上台北,是臨時決定。昨天送走詹大哥後,若謹心中無端升起罪惡感,越想越不對勁,惴惴不安的她於是乾脆飛來台北,尋求好友建言。

  大學畢業後,她們工作的地點雖然不同,彼此卻仍然持續通訊,維繫著友誼;只是,間隔的時間頗久,有些訊息並不是那麼即時。

  「來台北有事?」點完咖啡的問音盯著滿臉不安的若謹問,猜想必然有事困擾著她。

  原來詹大哥還沒有告訴問音他們要結婚的事,或許是決定得太匆促,以致聯絡不及,不過,如此一來,她更不好意思啟齒了。「嗯……我要結婚了。」

  「啊!恭喜恭喜。」她並沒有太驚訝。

  「你不訝異?」還以為他沒有說。

  「和戴天翔是嗎?打從你決定搬出來,獨自一人居住,我就在想,你應該會很快步入禮堂。算算時間,那人也該退伍了,所以聽到你要結婚,我一點也不訝異。」問音仍是一派鎮定冷靜,她依自己對若謹的瞭解,道出分析。

  「不是的,我要嫁的人不是天翔,是……」她吁了口氣,欲言又止。「原來,你哥真的沒跟你說……」

  「你結婚和我大哥有什麼關係?」他們兩兄妹都很忙,平時根本不聯絡。若謹結婚的事怎麼會扯到他呢?「慢著,你不會要告訴我,新郎是……」

  同窗七載,問音究竟是瞭解她的,她能輕易推測出自己想婚的企望,當然也能從她的欲言又止猜到新郎是誰。

  若謹將事情的始末細說與問音聽。「對不起,是我先主動提出的。我好自私,厭倦了獨自一人生活,就拖累你大哥。」一開始,他們的認識便肇於他想幫她;自始至終,詹大哥總是毫不保留的幫助她,這一次,恐怕也是看不過去她的落魄狀,才興起同她結婚的念頭吧。這是詹大哥走後,若謹反覆思量的結果。她壓根不相信那個藉婚返鄉的藉口。

  「你想太多了。」問音沉思許久,拋給若謹這樣的回應。

  「是嗎?」

  「絕對是。」其實,戴天翔的背棄帶給問音的驚訝遠大於她哥想娶若謹的消息,畢竟,她曾經目睹他們是如何的熱戀。她有點惋惜自己看走眼,錯以為戴天翔會和若謹一生一世,早知如此,當初就別潑她哥的冷水,燒熄他曖昧不明的戀慕。「若謹,除了那個怪理由,我哥還對你說過什麼嗎?」

  「他說他相信我會當個好太太;而他,會當個好丈夫。」

  「呵……」問音訕笑。他哥真是用心良苦啊,居然不讓若謹明白他的心意,他到底在怕什麼?或者,在期望什麼……

  「問音,你別笑,我可是很認真的在討論這件事,你怎麼……怎麼……」

  「我也是很認真的。」迥異於平時的冷靜淡漠,問音眸子閃照著興味。「若謹,我問你,你對我哥,存有什麼樣的感覺?」

  「他是一位好大哥。」很坦白的,她告訴了問音。男女之間的愛情,並未發生在他們身上。「這就是我不安的原因。你想想,你哥出於同情而與我結婚,這樣的婚姻,對你哥,實在不公平。」

  「除了這項原因,嫁給我哥,你有任何勉強嗎?」沉默良久,她這麼問她。

  「我相信,他會是個好丈夫——」若謹間接回答了她。被愛神離棄的自己,並不認為建構婚姻必須以愛情為基礎。「女人的青春能有幾個四年可以浪費?問音,我累了,繼續尋覓,我怕會再得到相同的結果……偉大愛情的下場通常悲烈,我談不起,也不敢要……一樁可靠的婚姻實在多了。你哥是個值得信賴的人,嫁給他怎麼會有任何勉強?不,是他吃虧了。」

  是了,難怪她哥不敢表情訴衷,現在的若謹根本視愛情如毒蛇,避之唯恐不及;與戴天翔分手對她造成的傷害恐怕不小。問音盯著瘦了一圈的若謹,道:「你不必擔心。我哥是名好商人,他不會做虧本的事。」

  「是嗎……」她幽幽望向窗外。連問音都支持了,她是不是可以安心嫁他?

  「嗯。想想,你美麗又大方,溫柔又嫻淑,我哥哪是吃虧,他啊,賺到了,不費吹灰之力就覓得好老婆。」

  「真的嗎?」若謹失笑,覺得問音的形容太過,和她冷淡的性子差別真大。

  她向若謹點頭,舉起咖啡啜飲,狡黠的眸光閃動。「真的,我親愛的大嫂。」

  「把氣放掉一些些……對,嗯,很好,手指捏好吹嘴,這樣繞過來,再放掉吹嘴,就可以打結了。」

  「啊!阿姨,我會了耶!」

  房東的外孫來高雄玩,若謹一時興起,教小男孩做氣球,一大一小玩得不亦樂乎。坐在他們對面的成宇正在拽一個複雜的造型,見他們輕鬆的模樣,心有不平。

  「紀姐,你有空怎麼不幫幫我,淨跟小孩玩——」

  「嘿!那是你的習作,我為何要幫你?」

  「我……可是,這是你設計的新造型耶!」成宇瞪著桌上的設計圖,忿忿不平。

  「那就對啦,我已經會了,而你這個還不會的人,當然就要負責將它練習到會。」若謹笑嘻嘻的,絲毫沒有教他的意願。

  「善變。兩個月前,就算把刀架在我脖子上,也一定要逼我趕快、馬上學會。哼,沒想到一訂婚,就變得那樣不負責……」他埋頭和氣球苦戰,嘴巴不忘碎碎念。

  若謹手中正好拿了條吹好的長型氣球,聽見他的埋怨,她手伸長用氣球戳他的頭髮。「喂,有沒有聽過,男兒當自強。」

  「別戳我,會痛——」

  「好啦,放過你。」若謹看時間差不多了,乾脆說:「我帶小朋友上去找他阿媽,你東西收一收下班了,門交給你關,可以嗎?」

  「是,老闆。」

  年輕人就是愛玩,今天是今年的最後一天,明天起放兩天假,工作室又正好沒接case,成宇大概約了人要出去玩,所以心魂不定的,已處於放假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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