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尚書湊過來:「王爺?」
「她是誰?」
靜淵王身邊的女子,笑容似撒嬌的貓兒,眼睛亮得像星星;她的美麗就如黑暗最深處的火焰,強烈窒息,引得人就算被焚成灰燼,也想將她佔為己有。
「她?……哦,她是烈火山莊烈明鏡的女兒。皇上聽說她在靜淵王府,特意召她來的。」
丹鳳眼瞇起來:「烈火山莊?」
烈火山莊的勢力雖在江湖,但近十年來觸角不斷蔓延,在宮廷中隱隱也有了說話的聲音;敬陽王那一派,似乎就有烈火山莊的支持。
「如果靜淵王娶了烈明鏡的女兒……」劉尚書也察覺到靜淵王與那紅衣少女神情親密。
景獻王冷笑。
「我想,烈明鏡會不會將莊主之位傳給他的女兒呢?」劉尚書低聲揣測。
酒灑出來,流在修剪整齊的指甲上。
另一邊。
「師兄,我不太喜歡那個景獻王。」如歌聳聳鼻子,難受道,「他好像一直盯著我看。」
玉自寒抬頭。
淡淡的目光中有股寒意,越過寬闊的殿堂,掃在景獻王臉上。
景獻王一驚。
酒杯「啪啦」一聲跌在案上,酒水潑濕了他的華袍,聲音很響脆,眾人都望過來。
劉尚書急忙為他擦拭。
景獻王一把推開他,心底暗自惱怒。只不過是一個殘廢,他剛才為什麼會感到恐懼呢?
「哈哈。」
如歌輕笑,偷偷握住玉自寒的手,眨眨眼睛:「師兄,你真棒!」
玉自寒淡笑。
望著她晶瑩的臉龐,他忽然發現,這段日子她的確一日比一日更加美麗,就好像壓抑了千年終於要綻放的鮮花,那光彩讓人神為之奪。
「皇——上——駕——到——!」
眾皇子與大臣們跪地接駕。
只有玉自寒坐著。
在大殿中尤顯華貴出眾。
皇上憐他雙腿不便,自幼就從沒有讓他下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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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歌這是第一次見皇上。
她跪在地上,悄悄抬起眼睛,想要看一看皇上長得什麼樣子……
但是——
她沒有來得及去看皇上。
卻被皇上身邊的一個人奪去了呼吸!
白衣如雪。
光芒耀眼。
雖然柔軟雪白的斗篷遮掩住那人的面容,但優美絕艷的雙唇依然勾魂攝魄。
那人彷彿是玲瓏剔透的,強烈的光芒讓人睜不開眼!
盈盈飛雪中。
晶瑩璀璨。
那人好像是雪幻化而成,卻有哀愁和傷痛。
如歌驚怔。
腦袋陣陣嗡鳴。
她詫異地望著那人,沒有聽見皇上命眾人平身,沒有發覺大殿中只有她一人還突兀地跪著。
玉自寒俯身將她扶起來。
她怔怔坐在席間,目光仍盯著白衣人看。
是他嗎?
他為何會在這裡?
皇上眉毛極長,眼神很溫和,臉色紅潤,並不想久病初癒的樣子;他的兩鬢已花白,酒量卻好像很好,轉眼已飲下三杯。皇上身旁並肩而坐的是白衣人,不言不語,靜靜飲酒。
「他是誰?」
如歌怔怔地問。
在殿堂之上可以與皇上並肩同坐,且不用下跪,神態也未見得有多麼恭謹。究竟是何等的身份,可以讓白衣人儼然有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而白衣人給她的感覺,怎麼如此熟悉。是他嗎?看不見容貌。
沒有人回答她。
玉自寒正望向皇上,沒有「聽見」她說話。
「恭賀父皇身體康健!」
景獻王舉杯敬道。
「好、好,」皇上神清氣爽地大笑,側身對白衣人道,「這全是雪衣王的功勞,來,讓朕敬你一杯!」
殿堂上眾人的目光皆投向神秘的雪衣王。
雪衣王一向如神龍見首不見尾,有時會突然在宮中顯身,有時幾年沒有消息;但所有的皇子和大臣都知道,這仙人一般的雪衣王是世上唯一可以左右皇上心意的人,他的一句話,比所有人的進奏都有用的多。
雪衣王是神仙。
這是宮中的傳言。
劉尚書記得二十年前見到的雪衣王,同現在一樣,風姿絕美,只要看一眼就讓人心醉神往。
可是,卻始終沒有人真正見過雪衣王的面容。
他或是斗篷掩面,或是輕紗繚繞,仿若雲中霧裡;有人曾經打賭雪衣王其實長得很醜,命武功高強之人去強行撩開他的斗篷,但雪衣王似乎只是輕輕彈下手指,奉命之人便昏死過去,打賭之人也被皇上嚴加懲罰。
皇上似乎對雪衣王極為敬重,沒有人知道其中的原因。
雪白的斗篷下,優美的雙唇輕輕一笑,有如春夜的海棠花。
「皇上的酒我不喝,我要她敬的酒。」
說著——
晶瑩的手指伸出——
點中了靜淵王身邊的紅裳少女!
亮如白晝的乾陽宮。
眾人詫異。
啊,也只有雪衣王可以公然提出這樣的要求。
如歌驚大了眼睛。
在皇宮中,這人居然可以如在青樓一般,隨意點個姑娘來陪酒嗎?她怒氣暗湧,這雪衣王不僅在侮辱她,還侮辱了同她一起的師兄!
她眼冒怒火,向斗篷遮面的雪衣王瞪去!
絕美的唇勾出幽幽的恨意,淡淡道:「皇上,你看,連靜淵王身邊的小丫頭都不將我放在眼裡。」
皇上僵住,不知該如何是好,一邊是最疼愛的皇子,一邊是他最倚重的雪衣王。
這時——
玉自寒握住如歌的手。
他輕輕褪下左手的羊脂白玉扳指,將它戴到她的左手拇指上,然後,抬起頭,如玉的面容有柔和的光華。
皇上大喜,起身笑道:「哈哈,玉兒終於選定你的王妃了嗎?」
玉自寒含笑點頭。
四下頓時一片賀喜之聲,方纔的尷尬似乎都被眾人忘掉了。
皇上大笑道:「哈哈哈哈,這是我收到最好的賀禮!」一直對玉兒懷有歉疚,如今見他亦有了心愛的女人,不由心中大慰。
如歌驚詫地望著玉自寒。
玉自寒只是微笑。
「太好了。」
低沉優美的聲線自雪白斗篷傳出,穿透熱鬧的殿堂,隱隱有著怨氣,使眾人剎時寂靜起來。
美如雪花的手指掂起酒杯,輕笑:
「讓我祝二位長命百歲、白頭偕老。」
如歌一陣背脊發涼!
她聽得出那「長命百歲」、「白頭偕老」中的怨恨與詛咒,驚得彷彿置身於冰窖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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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月亮。
沒有星星。
夜色如噩夢一般,透過窗子籠罩住沉睡中的如歌。
她的額上儘是細密的汗珠,眼睛閉得很緊,臉色有些蒼白,腦袋在枕上不安地搖動。
……
……雪笑得有點失措:「你在說,你不會愛我嗎?」……
……「是。我不愛你。」……
……她聽到聲音從她口中傳出,她看到雪的面容剎時蒼白,在那一瞬,她忽然擔心他會立時死去。……
……一顆雪珠如淚水一般滾下雪的面頰。……
……他啞聲道:……
……「如果你讓我跟你走……」……
……「不可能。」……
……
……「他一定會死。」……
……「你說什麼?!」……
……
……「因為我恨你。」……
……
「啊——!」
她「騰」地一聲坐起來,眼睛睜得很大,雙手緊緊攥著被子,如雨的汗珠從煞白的額頭滾下。
慢慢地,她揉一揉眉心。
只是一場夢,或許一切只是她的錯覺;畢竟她沒有看見雪衣王的面容,不過是她的胡亂擔心罷了。
眉心忽然有溫潤的感覺。
是那只白玉扳指,戴在她的拇指顯得有些大,卻沒有滑落;精緻細膩的龍紋雕花,在漆黑的夜裡,依自有著溫溫潤潤的光華,讓她只是看著,心裡就忽然寧靜許多。
「烈如歌。」
突兀地,一個冷艷的聲音自窗外傳來!
如歌猛望去!
只見木窗外,隱約有一個極淡的身影,美麗孤絕,一身黑紗,彷彿與夜色溶在一起,冰冷的感覺使秋夜如寒冬一般蕭殺。
「你是誰?」
她問。
這人如何能在深夜潛入靜淵王府,行蹤又如此詭秘?她的雙拳暗暗握起,挺直身子。
窗外是青竹。
夜色中有竹葉細細的剪影。
黑紗女子冷笑:「我若要取你性命,十個烈如歌也早死了。」
如歌笑道:「哦,那你找我的事情一定很重要,最起碼比十個烈如歌的性命還要重要。」她不會幼稚到認為這女子在此時出現,只是來跟她打招呼。
黑紗女子凝視她。
忽然冷哼:「好,的確是烈明鏡的女兒。」
如歌微笑道:「多謝誇獎。有什麼事情你只管說,我還要接著睡覺呢。」
黑紗女子目光連閃。
原以為她會驚叫,或者發怒,沒想到居然是如此平靜的反應。
「靜淵王中的是寒咒。」
黑紗女子道。
「寒咒?」如歌皺眉,只聽說過有人中毒,沒聽說中咒。她凝望黑紗女子,「如何中的?」
「玄冰盞是皇上賜給靜淵王。」
如歌目光驟緊:「杯子有毒?」師兄平日裡品茶的杯子不就是玄冰盞嗎?
黑紗女子道:「是咒,不是毒;毒有解,咒無解。」
如歌輕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