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天星星閃爍。
如歌輕輕地睡著……
忽然。
像一陣飛雪,璀璨的光芒悄悄飄來,悄悄躺在她身旁,挨得她很近,調皮地笑著逗弄她纖長的睫毛。
癢啊!
如歌皺著臉,翻過身去不願意醒,嘴裡咕嚕咕嚕地囈語。
飛雪般的光芒飄過來,繼續呵她的癢。
癢——啊!
如歌哭喪著臉抗議:「討厭!」難道不知道睡覺的人最大?!是誰這樣惡劣?!
睜眼一看。
她的下巴險些驚掉!
雪笑盈盈象夜的精靈,趴在她腦袋上方,嬌美的雙唇呵著她睡亂的髮絲。
「是你?!」
如歌驚叫!
雪慵懶地白她一眼,手指將她的髮絲繞啊繞:「人家說了要跟著你,為什麼要把人家拋下呢?好沒良心的臭丫頭!」
如歌把自己的頭髮奪回來,無奈道:「我現在一窮二白,你跟著我會吃苦的!」
雪笑瞇瞇:「那你就跟著我好了,我會讓你享福啊。」
「跟著你?」如歌的臉皺起來,「要讓你再回青樓掛牌嗎?還是算了吧。」
雪眼圈一紅,淚水嘩啦啦打轉:
「我知道!你就是嫌棄我曾經賣身!你看不起我!」
他的哭聲讓如歌覺得罪大惡極,連忙解釋:
「我沒有那個意思!我只是——只是——」
「只是怎樣?」雪抽泣。
「只是——」如歌胡亂說,「只是關心你,不忍心罷了。」
雪忘記了哭泣。
他白衣如雪,笑容有讓人屏息的幸福:「丫頭,你說——你關心我……」
「是啊是啊。」只要他不哭就好,她的頭都大了。
雪仰躺在草地上,望著星星微笑:
「好吧,那我就原諒你好了。」
如歌苦笑:「多謝。」
天哪,她怎樣才能讓他走呢?
雪彷彿聽到了她心裡的聲音。
他呼吸著她身上的氣息,暗道——
臭丫頭,你到哪裡我就會跟到哪裡。
星空如此美妙。
草原上的兩人卻各懷心思。
第九章
原來,一切並不像如歌想得那麼容易。
她以為出莊以後很輕鬆就可以找到事情做,可以一邊開心地幹活,一邊開心地遊遍天下。其實,她原本計劃得很好,能有很多選擇,比如說,她可以到酒樓客棧給掌勺師傅們打下手,呵呵,她切菜的功夫現在可是一流啊,只不過,為什麼酒樓裡要定下不收女人幫廚的規矩呢?好吧,就算她不去切菜,跑堂送菜斟茶總可以啊,可是——但是——
如歌欲哭無淚。
雪總——是——跟著她!
她在酒樓跑堂,他就打扮得像畫中仙人,白天黑夜癡癡凝視她,讓所有的客人渾身寒戰;她想去人家做丫頭,管事的一見她身邊硬要跟著一個白吃白喝風姿絕美的大男人,腦袋搖得比波浪鼓還凶;她好歹還有一身力氣,實在不行去幫人扛貨,雪卻用手帕摀住鼻子,哀怨地大聲抱怨環境又髒又差,當他控訴到第九百九十九聲時,忍無可忍的帳房先生請他們走路了。
只有一個地方歡迎他們,沒錯,就是青樓。
青樓的老鴇們一見雪就眼睛賊亮,爭相邀請他掛牌獻藝,卻又被她一口拒絕了。
所以。
現在是山窮水盡、糧斷銀絕!
熙熙攘攘的集市上。
吆喝的商販,往來的行人,香氣四溢的饅頭包子,紅彤彤的糖葫蘆,剛出爐的點心糕餅……
「咕咚!」
抱著肚子坐在屋簷下的如歌嚥了大大一口口水,啊,她好餓啊,腸子好像絞著一樣,發出「轆轆」的嚎叫!她將扁扁的肚子抱得更緊些,用精神力量告訴自己——
我——不——餓——!
因為即使餓也沒有辦法,掙不到錢,原來的銀子也花光了,悲慘的如歌只能餓得兩眼發花天旋地轉。
忽然。
她聳聳鼻子。
好香啊……
是誰膽敢在她身邊吃東西,卑鄙地試圖引誘出她打劫的罪惡念頭!
她怒視過去——
卻見一身白衣乾淨鮮亮的雪,正笑嘻嘻地拿著兩個酥黃的熱燒餅,朝她扇來香氣。
如歌瞪大眼睛:「咱們還有買燒餅的錢?」說著,她一把搶過一個,三下兩下塞進嘴巴裡,她快餓死了!
雪白她一眼:「做夢呢,銀子早沒了。」
一口嗆到,燒餅卡在喉嚨裡不上不下,如歌噎得面紅耳赤,雪嘲笑著幫她拍拍後背:「這麼激動做什麼?」
如歌緩過氣,指住他:「燒餅怎麼來的?!」
「偷來的,搶來的。」雪笑得很輕鬆。
她恨不得將吃下去的燒餅吐出來,悲憤道:「雪,我們就算再窮再餓也不能做這樣的事情,人家賣燒餅做小買賣養家餬口多不容易,你偷人家搶人家……」
「是不可能的。」雪俊美的臉皺成一團,受不了,她那什麼語氣嘛,好像三娘教子。
如歌沒反應過來。
「什麼不可能。」
雪當她白癡,搖搖頭道:「燒餅是別人送的。」
「送的?」她好像八哥。
雪笑起來,朝集市東頭賣燒餅的小寡婦黃嫂拋個媚眼,黃嫂被他勾得心潮澎湃,一時間手足無措,給客人包的燒餅滾落在地上。
如歌看看黃嫂,又看看雪:「為了兩隻燒餅,你居然出賣色相?」
「是,怎樣?」
如歌笑呵呵:「這是不對的,為了以示小懲,呵呵……」
雪冷笑著將剩下的那個燒餅也給她:「為了懲罰我,這只你也吃掉好了。」不就是想多吃一個嗎?還要找借口。
如歌心虛地接過來:「呵呵,你不吃嗎?」只吃一個燒餅是不夠的,她還是餓啊。
雪優美地走開,留下一句話——
「我讓鄭二娘送我幾個肉包子。」
肉包子?如歌咬著燒餅有些後悔,肉包子也很好吃啊,不曉得他還肯不肯分給她了。至於引誘別人送東西,算了,此時窮困潦倒,還是活下去最重要,而且能把東西送人也必是經過考慮的吧。
如歌和雪吃得飽飽的。
兩人坐在屋簷下,陽光暖暖得讓人想睡覺。
如歌努力將瞌睡蟲趕跑,打起精神開始一個嚴肅的話題:
「我們要以什麼為生?」
雪懶洋洋,快要睡著了:「這樣就很好。」
「砰!」
如歌敲他的腦袋:「你正經點行不行?這關係到我們的生死存亡啊!」
雪打著哈欠:「反正你不能拋下我,不管你做什麼我都要在旁邊。」這是他唯一的條件,其他都不管。
如歌的臉開始猙獰:「雪!你已經很大了,不是個奶娃子!整天纏住我、黏著我,你究竟想幹什麼?!」天哪,如果跟他形影不離,她什麼活兒也找不到。
雪恬著臉笑,帶著濃濃的孩子氣:
「因為我喜歡你嘛,一見不到你就會心慌得要死。」
她握緊拳頭:「那認識我之前呢?你居然沒有心慌成疾?!」撒謊可不可以不要太離譜!
雪輕輕瞟著她:
「認識你之前,我一直在找你;找到了之後,我又一直在等你;終於等到了,又怎麼會離開你呢?」
如歌絕倒:「哈、哈、你應該去說書。」鬼才會相信他。
雪很安靜。
她想了想,瞪住他:「你聽著,一、我必須去幹活掙錢,否則會餓死;二、你不許跟著我,否則我找不到活兒。」
雪搖頭:「笨丫頭,我跟著你,並不妨礙你掙錢啊,真是死腦筋。」
如歌聽不懂。
雪望著賣燒餅的黃嫂,悠悠道:「你在後面做燒餅,我在前面賣燒餅,管保生意好到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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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記燒餅鋪開張了!
燒餅鋪開在平安鎮最熱鬧的大街上,賃了間租錢昂貴的小門臉。如歌原本心疼白花花的銀子想要賃間便宜點的屋子,但雪斬釘截鐵地告訴她,做生意第一重要的是選址!第二重要的還是選址!只要地點選的對,哪怕燒餅稍微難吃些,也會賣的好。
如歌沒有多說話。
因為籌措開燒餅鋪的錢是雪拿出來的,她從烈火山莊帶出來的銀子早就無影無蹤了。做生意總是要本錢的,雪象變戲法一樣掏出了大把銀票,如歌卻直搖頭。不是她懷疑銀票的來歷,而是覺得雪在青樓好不容易攢下一筆錢,她花掉會良心不安。
雪取笑她,他彈一首曲子比她將來賣一個月燒餅賺的錢要多多了。如歌還是不收,如果平白拿別人的銀子,同在烈火山莊做大小姐有什麼不一樣?最後,雪提議他做燒餅鋪的老闆,如歌當作他雇的燒餅師傅,於是兩人皆大歡喜。
既然老闆決定要租旺鋪,夥計有什麼說話的資格呢?
於是在吉日吉時,雪記燒餅鋪開張了!
如歌緊張地站在一籮筐香噴噴的燒餅後面,看著來來往往的路人,不曉得誰會是她的第一個主顧。
雪掂著一串長長的爆竹,笑顏如花地在街上喊著:「雪記燒餅鋪開張嘍!走過路過不要錯過了!好吃的燒餅啊!香噴噴讓你流口水!脆酥酥讓你忘不了!」
雪吸引了一大群人。
人們從沒有見過這般美貌的男子,白衣華麗,氣質高雅,他好像是蓬萊仙境中的神人,卻拈著爆竹吆喝著燒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