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上次的教訓,羅炎知道羅天祐又想將他撞倒,在千鈞一髮之際,他奮然往旁一側──
一陣撞擊聲嚇壞了所有人,大家全愣在原地,只見羅天祐撞上曲廊的闌干,他的身體緩緩下滑,癱在地上,他的額際有好大一個傷口,血不斷自他額上流出。
「殺人了。」突然一人大聲叫嚷。
「殺人了──」另一人也尖叫,眼神充滿惶恐不安。
立即,全亂成一團。惜兒奔向羅炎,驚恐地瞪視羅天祐,羅炎將她壓在腰際,他的心底浮出一陣冷意,他知道事情完全脫軌了……
他抱緊惜兒,心底的不安不斷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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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雜種。」
潘桂花暴怒地鞭打羅炎,她手拿木棍毫不留情地打向跪著的羅炎。
梅秋菊被人架在一旁,她哭道:「夫人,求求你別打了,求求你。」她的眼睛紅腫,頭髮也散了些許。
而惜兒也被潘桂花的貼身奴婢喜兒拉在一旁,不許靠近羅炎。
潘桂花怒道:「要我饒了他,除非我死。」他竟然打傷她的寶貝兒子,她絕對不會善罷干休。
梅秋菊轉而向坐在一旁的羅平雄哭喊:「老爺,我求求你,炎兒也是您的兒子啊!」
羅平雄有張俊秀的臉,身材瘦長,但臉上的表情卻是怯懦的模樣,他平時總是出外尋花問柳,甚少管府邸的事,最大的原因當然是懼內。
羅平雄清清喉嚨。「夫人,我想也夠了。」他看著羅炎背上的傷痕。「大夫不也說天祐休息些時日就──」
「這是什麼話。」潘桂花尖聲打斷他的話。「天祐差點就被他給打死,你到底有沒有良心,竟說出這種話。」
「不是的。」惜兒含淚叫道:「是他自己撞上──」
「要你多嘴。」潘桂花走到惜兒面前,狠狠賞她一記耳光。
羅炎握緊拳頭,不發一語,他氣自己為什麼只能跪在這裡任人宰割?
潘桂花踱回羅炎身前,繼續狠狠地抽打他,羅炎咬緊牙根,始終不吭聲。
「你倒挺耐得住。」潘桂花喘氣,隨即冷笑一聲。「你們過來。」她指向兩名家丁。「給我重重的打,我倒要看看你的皮有多硬。」
「夫人,不要──」梅秋菊驚叫道,這樣會出人命的。「老爺──」她轉向羅平雄。
「夫人──」
「老爺,你別說了,今天我一定要討回個公道。」潘桂花下令,「給我打。」
兩名家丁手持棒棍,一前一後地打向羅炎的身軀,羅炎耐不住幾回便往前倒,他的右手撐住地面,阻止自己倒下,冷汗流下他的面頰,他的背像是被烈火灼燒,正撕扯著他,他覺得意識正逐漸在遠離他。
梅秋菊痛哭失聲,將臉別向一旁,不忍再看兒子受苦,一旁的羅平雄也看向別處,就連僕人們也別過頭去。惜兒哽咽著注視羅炎,自責不已,都是她不好。
她回頭看見抓著她的喜兒臉色慘白地別向一旁,她立刻掙脫她,跑向羅炎。
「不要打炎哥哥。」她叫,奔向羅炎,撲在他身上。
「惜兒──」梅秋菊尖叫,眼睜睜看著棒棍無情地擊向惜兒的背。
家丁被這突如其來的發展嚇了一跳,根本收不住手,惜兒抱著羅炎的頸項,差點痛暈過去,她的背好痛好痛,她抽噎著跪在羅炎身前,護著他。
「炎哥哥。」
羅炎抬頭。「走開,惜兒。」他不要她在這兒。
「不要。」她哭泣。
家丁拿著棍棒,不知如何是好,他們望向潘桂花。「夫人──」
潘桂花冷哼一聲。「就曉得你這狐狸精養出來的不是什麼好東西。」她睥睨地看向梅秋菊。「喜兒,把她給我拉起來。」
「是,夫人。」喜兒的臉色蒼白,她一手護著心口,覺得不太舒服。
她走到惜兒身旁想將她拉起。「不要。」惜兒尖叫。
羅炎想把惜兒推開,但他已沒有氣力。「惜兒,聽話。」他虛弱的說。
她搖頭。「不要,不要。」淚水沾濕了他的頸項。
「喜兒,還不快點。」潘桂花冷聲道。
「是,夫人。」喜兒想將惜兒抱起,當她彎身時,便清楚瞧見羅炎血肉模糊的背
,一陣噁心立刻由胃中竄起,她掩住口,不由自主的乾嘔,她立刻跑到門口嘔吐。
潘桂花皺下眉頭,微瞇雙眼。「喜兒。」她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
喜兒根本無法回答她的話,她想壓下泛起的胃酸,但根本無濟於事。
潘桂花將目光射向丈夫,羅平雄乾咳一聲,別過頭去,潘桂花心中頓時冒起一股無名火,熾烈地燒灼著她。
「夫人。」家丁遲疑道,他們還在等她作決定。
「給我打。」她厲聲道。
「但是……」家僕盯著惜兒,不知如何是好?
「我說給我打。」她聲嘶力竭地吼道。
他們被潘桂花的樣子嚇了一跳,她看起來就像想殺人一般,他們只好繼續執行任務,對於梅秋菊的哭天搶地只有視而不見。
無情的棒棍擊向惜兒瘦弱的身軀,她咬緊牙關,試著和炎哥哥一樣堅強。羅炎怒火中燒,他撐著最後一絲力量將惜兒納入懷中保護她,惜兒掙扎一下,即痛暈過去。
他怨恨的眼光射向潘桂花,他從來沒如此恨過一個人,潘桂花被他充滿恨意的目光嚇了一跳;羅炎抱緊昏過去的惜兒,更恨自己為什麼沒有能力保護惜兒和娘?
他的意識逐漸模糊,慢慢地他像個破布偶般倒向前,雙手緊摟著惜兒,暈死過去。
「夫人,他們暈死了。」家丁說道。
潘桂花冷冷地點個頭。「將他們兩個關到柴房去。」她現在無暇管他們,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處理。
梅秋菊頹然地流著淚,已無力再抗議什麼!她眼睜睜地看著僕人將羅炎和惜兒抬出大廳。
「喜兒,過來。」潘桂花冷冷地道。
喜兒已吐乾淨,她虛弱地走進大廳,來到潘桂花面前,潘桂花揚手就給她一記耳光。喜兒被打的倒退數步,撞上桃木椅。
「你這個賤人。」潘桂花恨聲道。
「夫人。」喜兒大驚失色,隨即跪在潘桂花跟前。「夫人饒命。」
「說,你肚子的野種打哪兒來的?」她冰冷的道,這陣子她就看出喜兒不太對勁。
「夫人──」喜兒驚慌。
梅秋菊視而不見的看著這一幕,她的心飄得好遠,耳旁儘是潘桂花模糊不清的惡毒話語、喜兒的求饒聲和羅平雄別過一旁的臉孔。
她不用費心猜想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喜兒這可憐的奴婢,恐是遭到羅平雄的欺侮而懷了身孕。她看著喜兒被架出大廳,嘴裡儘是求饒聲,但她知道沒人救得了她,在羅府,潘桂花代表了「一切」,再懇求也是枉然。
她梅秋菊一生不與人爭,就連命運她也不敢與之對抗,她總是逆來順受,承受著老天爺對她一切不公平的待遇,她不恨天也不怨誰,對她而言,加諸於她的痛苦她都可以忍受,但是她無法忍受老天爺如此待她的孩子。
生平第一次,她想反抗這一切!她在心底默默下了決定,她要帶著她的孩子,離開羅府。
第三章
梅秋菊變得沉默,她每天都去柴房看她的孩子,他們被鎖在裡頭,她只能隔著窗欞看他們蜷縮在一起取暖,她的心整個都擰成一團。
天氣已愈來愈冷,潘桂花不給他們任何可供取暖的被子,每天只給他們簡單的粗食,不飽但也餓不死,他們已被關了一個禮拜,但潘桂花的氣仍然未消,喜兒有孕之事如同火上加油,令她怒火更熾。
梅秋菊為喜兒覺得難過,她讓人扒光衣物,裸身綁在樹上被活活凍死。她知道若不離開羅府,或許有一天,惜兒也會落得如此下場。
她當然曉得羅天祐會和炎兒發生爭執,一來是因為他本來就看炎兒不順眼,另一原因則是為了惜兒,羅天祐從小就喜歡捉弄惜兒,至今依然沒變。
過幾年惜兒出落得標緻,難保羅天祐不會凌辱惜兒,她絕不能讓這種悲劇發生!尤其喜兒的事讓她寒心,她不要這樣的不幸降落在惜兒身上,惜兒是小姐唯一的血脈,她拚死也要保住她的貞節,絕不讓她步上自己的後塵。
她變賣了些首飾,買了一輛馬車放置後門,她今晚就要帶她的孩子遠離這是非之地,走的遠遠的,他們會到一個遙遠的村子定居下來,她可以替人縫衣裳、做鞋,生活應該不會有問題,更何況她剩下的首飾足夠維持一陣子。
梅秋菊收拾一些輕便的東西,還拿了她剛做好的棉襖,她走出木屋,輕輕帶上房門。
夜晚的空氣冷得讓人直打哆嗦,她拿起斧頭,快步走向西院,此時,整個府邸萬籟俱寂。
一瞧見柴房就在眼前,她急忙奔前,站在窗前叫道:「炎兒。」柴房內一片漆黑。
羅炎坐在乾草上,摟著酣睡的惜兒,一聽見母親的聲音,他立刻回聲,他知道今晚他們要離開羅府,母親早上曾告訴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