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炎雙手箍緊她。「又在刺繡?」
她仰頭甜笑著凝視他。「你這次去好久,我好想你。」她咕噥地說著。
羅炎只是微笑著摸摸她的發,離開她十幾天,他也很不習慣,這是他離她最久的一次!
「雖然知道你是去替莊主談生意,但我還是不喜歡,就不懂為什麼不能讓我跟去?」她抱怨地說。
「你答應過我要待在山莊的。」他提醒她。
「我知道,只是我想跟你一起去。」她輕歎口氣。「不過你現在回來了,我就很高興。」她微笑。
最近三、四年,炎哥哥每幾個月就會出去幾天幫莊主洽談生意,一去就是三到十餘天不等,她至今仍無法習慣,她知道自己太依賴他了,但只要他一不在身邊,她就覺得好孤單。
雖然也有人會陪她,但感覺就是不一樣,她笑著摩挲他的胸膛,感覺很自在滿足。
「你不在的這幾天,我好害怕。」她抱緊他。
「怕什麼?」他不解。
「怕你不見了。」她仰望著他。「我每次作夢就只有我一個人,我找不到你,怎麼找都找不到。」
他撫著她的臉。「那只是夢,而且我現在就在這兒。」他微笑。
「嗯。」她笑得好開心。「現在你回來,就一切都好了。」
「怎麼這麼晚還不睡?」他的下巴擱在她頭頂上,輕輕摩挲。
「我一直作噩夢,所以不想睡。」
羅炎不知該說什麼,只是摸摸她的秀髮。
「你以後別去這麼久,好不好?我知道這樣可能太任性了,可是你又不肯帶我去,我一個人好孤單。」她注視著他。
「我會向莊主提。」他應允,離開她十幾天,他也非常不適應。
「不過,如果莊主不答應就算了。」她又道。「是我自己任性,就連影澄姊姊也說過我太依賴你了。」
「沒關係。」他根本不介意。「不要想太多。」
「嗯。」她笑著點頭。
羅炎靜靜地抱著她,惜兒則和他說了些他不在時,她做了哪些事。
突然,她想起一件事。「等一下。」她離開他的懷抱,神秘兮兮地跑到衣櫃前,從衣櫃裡拿出一件深藍色棉襖。
「我做的喔!你穿穿看。」她仰起小臉熱切地看著他,這可是她第一次為他做棉襖,花了她好多時間。
羅炎露出一絲詫異。「快啊!」她催促。
他拿起棉襖穿上,卻覺得有些怪怪的,好像穿起來不太順。
「啊!」惜兒懊惱地叫一聲,衣服怎麼斜斜的?右邊的袖子還比左邊的多出一截,她整個右邊好像都做得太大了,連右肩的肩線好像都垮下來了。
「怎麼這樣?好難看。」她的好心情頓時跌落谷底。「人家明明照你的衣服量的。」
「沒關係。」他溫柔的微笑。 「折一折就好了。」他折起右邊的袖子,惜兒立刻幫他。
「你脫下來我改一改。」惜兒說,瞧見他右手腕上的齒痕時,下意識地摸摸她留下的印痕。
「不用改了。」這是她第一次做給他的衣裳,他想留下來。
「可是很難看。」
他搖頭。「不會。」
「真的?」惜兒綻出一抹笑容。
他點頭。
惜兒高興地抱著他的腰搖擺。「好吧!就留著它。」她甜笑著,心想,再做另一件完美的棉襖給他。
羅炎撫著她烏黑的秀髮,心中暖暖的。
「你累了吧!我倒杯茶給你。」惜兒拉著他的手,走向圓桌。
羅炎感覺有些不對,她的指丘有些粗糙,他將她掌心往上翻,瞧見她粉嫩的手心有傷口癒合的痂。
惜兒立刻解釋:「不小心碰傷的,已經沒事了。」
「為什麼會碰傷?」他攏起雙眉。
「我幫阿嫻打水,手掌磨到繩索。」她拉他坐下,倒杯茶給他。
羅炎腦中浮現一瘦小的姑娘,容貌他沒有印象,只知她是詹翠櫻的貼身婢女,好像才十四、五歲。
「前些天,她在井邊打水,我見她好像不大舒服,所以就幫她。」惜兒歎口氣。
「她好可憐,生病了。翠櫻小姐卻還不准她休息,可是我一幫她,翠櫻小姐又不高興,所以我就偷偷的。」她笑道。
他輕扯嘴角,溫柔地撫著她的掌心。「以後小心點。」
「嗯。」她點點頭。「你有打聽到姨的下落嗎?」她關心的問,羅炎每次出外一趟就會順便打探梅姨的下落。
「沒有。」他搖頭,這七年他托莊主幫忙尋找母親的下落,而他自己也曾秘密回過羅府,但仍是音訊全無。
惜兒安慰地握緊他的雙手。「我們會找到的。」她信心十足地說。「別氣餒。」
「我知道。」他說。
「喝茶。」她鼓舞似的端起杯子給他。
他接過杯子,凝視惜兒燦爛的笑靨,微笑地喝口茶。
「夜深了,睡吧!」他說,輕輕放下熱呼呼的茶水。
她搖頭。「不要,我還不想睡,人家想跟你說話。」其實說不說話倒還在其次,她是想待在他身邊。
「明天再聊,我得去見莊主。」
「我跟你一起去。」她含笑道。
「惜兒──」
「走吧!」她打斷他的話,拉著他的手臂。
他無奈地搖搖頭。「先穿件袍子,外面露水重。」
「好。」她跑到衣櫃前,隨手抽出外袍披著,快速地在頸下打個結。
她勾著羅炎的手臂,高興的往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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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鴻達坐在書房,喝著熱茶,桌上放了本帳簿,他的心思不在帳冊上,而是專心地聆聽室內另外兩人向他報告的內容。
一個是身材中等、二十出頭的男子,長得眉清目秀,聲音有些低,穿著一襲暗紫色襟袍、高筒氈靴。
另一位則是名清秀絕美的少女,年約十八,身子輕瘦,皮膚白皙,烏黑的秀髮在肩後輕系,一身綠的大袖衫,足蹬雪白的繡花鞋,更襯得她明亮動人。
當他們向詹鴻達報告完畢,正要起身離開時,聽見敲門聲。
少女雙眼露出一抹罕見的神采,轉向房門,但當她瞧見門外映出兩抹身影時,眼色頓時黯淡下來,恢復平靜無波的神態。
「進來。」詹鴻達說。
羅炎推門而入,惜兒微笑地由他身後採出。
「惜兒,你怎麼也來了?」詹鴻達嘴角含笑,雖然這麼問,但他一點也不訝異,每次羅炎只要一回莊上,第一件事就是去見惜兒,而後才會來他這兒。
七年的時間讓羅炎更高壯挺拔,惜兒雖然也長高了,但在羅炎身邊仍顯得嬌小。剛見到惜兒時,他一直以為她只有六歲,因為她是那麼瘦小,他只能推測他們一直過得不好,當然他們身上的傷是最好的證據。
惜兒瞧見屋內還有其他人,遂道:「影澄姊姊、顧哥哥。」她微笑地向他們打招呼。
「又黏著羅炎?」顧擎山取笑道。
惜兒不好意思地紅了臉,但當她瞧見羅炎深邃眸中的一抹溫柔時,便忘了顧擎山調侃的話語。
影澄凝視著他們兩人,眸子閃過一絲酸楚。
「羅炎,你的棉襖怎麼怪怪的?」詹鴻達研究著他身上的深藍色棉襖。
「好像歪一邊了。」顧擎山笑道。
「你做的嗎?」影澄輕聲道,她看著惜兒。
惜兒頷首道:「做壞了。」她見沊地說,拉拉羅炎右手多出一段的袖子。
影澄輕笑,她仰頭對羅炎道:「我能修改。」
「不用了。」羅炎拒絕。
「怎麼不改改再穿?」詹鴻達問。
「不用了。」他仍舊是這句話。
惜兒見大家一副好奇的模樣,紼紅雙頰道:「炎哥哥說要留著。」她紅著臉扯著頸下的結。
「哦!」顧擎山挑眉,心裡有數。
影澄輕鎖蛾眉,微低著頭,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詹鴻達則露出瞭然的微笑。
惜兒一手扯著結,一手拉拉羅炎的手,不懂大家怎麼都沉默下來?她說錯了什麼嗎?
羅炎低頭卻瞧見她頸下的結亂成一團,他拉開她的手,發現打結了,惜兒向來對結繩不太熟練,不是打不緊,便是容易一拉繩子卻發現打結了。
他微笑地搖搖頭,熟練地替她解著,惜兒尷尬地漲紅臉,因為大家都在看他們。
「沒關係。」她輕聲對羅炎說道,示意他別弄了。
她話才說完,羅炎便已解開,而後再迅速替她打個鬆緊適度,容易解開的蝴蝶結。
顧擎山笑道:「惜兒對結還是一竅不通。」
影澄望向別處,眉宇鎖得更緊。
「對了,『梅園』的花已經開了,我想明天大家就到梅園去賞梅吧!」詹鴻達喝口茶。
「一年又要過了。」顧擎山說道,賞梅是他們每年的例行公事,而到了這個時候,離年關已不遠。
「是啊!時間過得真快。」詹鴻達心有所感地說,看著眼前的這些孩子,感觸更是深。
羅炎凝視著惜兒,回想起第一次見到她的情景,雖然已過了十年,但感覺上就像是昨天才發生的事,當初的他怎麼也想不到,兩人的命運是如此緊緊的牽連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