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當個甜心小廚娘 蔡小雀
最近,雀子忽然變得超「閒會」--就是閒在家裡,什麼碗糕都會做。
如果有一架隱藏式攝影機架在我家,一定會看到有個女人坐在餐桌前寫稿子(沒辦法,我家木質餐桌超有味道,在上頭寫又很寬闊,可以放一大堆書呀茶呀的),寫著寫著,忽然猛地站了起來,轉身走進廚房裡,開始拿出大鍋子和攪拌棒,然後是麵粉……泡打粉……香草粉……
猜猜我在做什麼?對啦!就是做蛋糕。
不過有的時候也會拿出不同的材料,開始做最拿手的手工餅乾(嘿嘿,這可是雀子最近極有成就感的事情之一喲,因為吃過的人都說挺美味的呢),不用花十分鐘就可以做好麵糊,只要烤上二十五分鐘,自烤箱裡飄散出的甜香滋味誘人極了。其實我並不愛吃甜點,但是卻愛上那種親手烘焙,與聞到甜點出爐香味時的快樂感覺。
其中最詭異的是某天,當我趕稿趕到天昏地暗的時候,我家相公健健突然看到我直挺挺地站起來,轉身走進廚房裡揉麵團,剁高麗菜肉餡,他吃驚地問我在做什麼?
「在做包子呀。」我想當然耳地回答。
「妳……妳不是在趕稿嗎?」他額上出現三條黑線。
「是啊。」繼續低頭做我的包子。
「妳、妳不是就要交稿了嗎?」
「對呀。」把白白胖胖的包子放進蒸籠裡發酵。
「那、那妳現在還在做包子?」
「人總要休息放鬆一下嘛。」我瞥了他一眼。
「做包子放鬆?」
可憐的健健已經快要口吐白沫了。
他可能想一輩子也想不通,為什麼我會這麼天兵,在趕稿趕得很凶的時候,居然還會想要抽空做點心。
但是……就真的是放鬆咩!(咩……)
所以我常常在想,如果哪天有其他作者大人大哥大姊小哥小姊要辦下午茶活動之類的,我可以免費提供點心、茶和咖啡,因為我真的很喜歡做東西,喜歡用雙手揉麵團,甚至煮咖啡的感覺。
我甚至喜歡幫人家按摩(純的啦!別想歪),我想這也就是為什麼我這麼愛寫小說的原因之一吧。
我喜歡雙手可以做出的各種美好的事情,喜歡看見大家吃得開心、喝得滿意、看得幸福時的快樂模樣。
嗯,這樣一想,我真的還算得上有那麼一點賢慧哦!
(嘻嘻嘻,自己芳心竊笑中)
咱們下本書見囉!
楔子
就在那一年的中午,太陽照例火辣辣地當頭照,田僑裡裡民們頭戴斗笠,腳踏在被曬熱了的田溝裡,汗水就像關不住的水龍頭嘩啦啦地飆出來。
大片大片的田里的稻子隨風搖曳,金黃色的稻穗被風吹得微微彎了腰,遠處蛙鳴呱呱清晰可聞,好熱的一個天啊!
「阿土伯,今年的收成看樣子不錯呢。」
「是呀,咱們田僑裡別的什麼沒有,就是西瓜大、稻米多……」阿土伯曬得黑亮的老臉上又是期待又是感慨。「但是大盤商一來,還不是被殺價殺得慘兮兮,種田沒前途啊。」
「唉,不種田,我們還能做什麼呢?總是祖先留下來的地,可是去年我一甲地的收成還不夠兒子繳大學學費,可憐哦。」阿康叔也搖了搖頭,「如果種田可以純粹當興趣就好了。」
「作夢比較快啦。」
就在這時,一輛黑亮的賓士轎車緩緩駛近,在離他們不遠處停下,一名西裝筆挺、身材高挑的年輕人自車裡走了出來,環顧四周。
「那人是誰家的闊親戚啊?」
「哎喲,田僑裡哪家會有闊親戚啊?我福叔公在這裡住了快八十年,怎麼會不知道?」
裡民們驚疑好奇地議論紛紛。
三天後,有人以七十億新台幣收購田僑裡所有田地,預計蓋遠東第一大科技園區。
一夜之間,田僑裡淳樸卻苦哈哈的裡民們全成了暴發戶!
包括他們的子女,剎那間自工廠黑手和文具店店員搖身一變,成了大少爺和富家女。
其中三則浪漫奇怪的愛情笑話故事,也從這一刻誕生--
第一章
那一年,林香好八歲。
剪著烏黑短短的香菇頭,小小圓圓的蘋果臉,呆呆地站在亮晶晶的櫥窗外,盯著貼在上頭巧笑倩兮的酒井法子海報。
這是田僑裡唯一一家美發院的鎮店之寶。
每個口袋裡有一百五十塊的少女都渴望能夠剪個清甜可人的「酒井法子」頭。
但不知道是美發院阿春姨的技術不怎麼到家,還是曬得黑黑乾瘦的鄉村少女長得就跟白嫩的東洋明星差太多,總之,每一個進去的少女,最後總是會帶著顫抖的笑容走出來。
含著眼淚,帶著微笑……早已分不清是喜是悲了。
但這依舊無損少女們嚮往成為明星的幻想。
「咦,妳是林家的小好吧?要剪頭髮嗎?我看妳愣站在外面好久了。」阿春姨扭著腰肢,額際的劉海吹成時下最流行的半屏山狀,人尚未走近,那足足噴了兩罐發麗香的波浪捲發強烈散發出令人畜蟲蟻驚逃的香味。
「我……我……」香好嚇了一大跳,窘促不安地低下頭,囁嚅的開口,「我……我想……」
「唉,就算妳想,妳也沒錢啊。」阿春姨一臉勢利譏諷,嘲笑道:「我想,妳那個一輩子種田沒路用的老爸口袋裡也湊不出一百五十塊吧?哼,窮人就要認分一點,回去吧,別說我壞心不幫妳剪,但妳也不想想妳那顆香菇頭還能剪成什麼樣子?沒救了,哈哈哈,俗得要死……我打賭那是妳媽剪的吧?」
聽說阿春姨年輕的時候苦苦追求香好的爸爸林勞貝,無所不用其極,甚至穿得清涼養眼,半夜悄悄翻牆溜進他的房間裡,偏偏那天晚上林勞貝的爸爸林小弟跟老婆吵架,賭氣跑去和兒子擠同張床,結果……父子倆目瞪口呆、莫名其妙地看著阿春姨乘興而來,卻尖叫而歸。
也就因為這樣,從此阿春姨因愛生恨,和林家的梁子結得大了。
其中,又以天真的、傻呼呼的、善良的香好最好欺負。
「阿、阿春姨,我阿、阿、阿爸……很有路用。」香好鼓起勇氣,仰起小臉怯怯地反對。
「咦,大人講話小孩子插什麼嘴?小孩子有耳沒嘴,有屁股不會放屁,也就是妳那個窮鬼老頭才會教出妳這個沒禮貌的小鬼。」阿春姨濃妝艷抹成時髦果子狸的臉瞪起人來效果驚人。
「哇……我有嘴巴啦……」香好所有的勇氣全部被嚇光光,哭著轉身跑走了。
這是林香好本年度第五十三次被阿春姨嚇哭,再度失去懇求阿春姨收她當學徒的勇氣。
原來香好傻傻地看著酒井法子的海報,不是希望剪成她的模樣,而是希望自己以後會是個厲害的髮型設計師,能夠剪出像酒井法子這樣漂亮又美麗的頭。
那年她八歲。
而今年……她二十歲了,終於進入夢寐以求的美發院裡……
當洗頭小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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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好手上拿著掃把低頭掃地,把地上客人剪下的頭髮,掃成了一團團糾結難分的黑球。
「要死了?掃個地那麼慢。」過了十二年,阿春姨誇張的半屏山頭變成了金黃稻田,染得慘不忍睹的頭髮卻在村裡間形成一股流行風潮。
儘管現在是西元二○○五年,田僑裡的品味與流行依舊落後其他地方一、二十年。
「從來沒有見過像妳這麼笨的學徒,如果不是看在同村子的份上,我才不會讓妳來跟我學工夫呢。」阿春姨穿著豹紋緊身衣褲,更加突顯了鬆垮身材曲線,趁著沒客人,繼續對好脾氣的香好碎碎念。「還不快掃?等一下去洗毛巾。」
「可是……阿姨剛剛說我掃好了地,妳就要教我上卷子的。」香好猛然抬頭,小臉閃過一抹驚疑。
「妳連幫客人洗頭都洗不好,還想學上卷子?」阿春姨捧著肚子尖笑,「哈哈哈!妳別笑死我了。」
「可是客人說我洗得很好。」她小臉出現難得的固執之色,一雙小手緊緊握著掃帚柄,努力想要得到阿春姨的認同。「客人剛剛結帳的時候說的,阿姨應該也聽見了。」
她並沒有那麼糟,也許是常常笨手笨腳,可是在替客人服務時,她絕對是打點起十二萬分精神,戰戰兢兢而且誠心誠意的。
阿春姨有些驚訝地盯著她,隨即撇了撇嘴,不屑地道:「那是人家客氣,『客氣』兩字妳懂不懂怎麼寫?」
「客人說我洗得很好的。」她咬著下唇,小臉泫然欲泣。
積壓在心頭多時的委屈似乎快失控沖湧而出--整整一年半了,她高中畢業就興匆匆地來應徵「麗春美發院」的助手學徒,儘管在學校時,她成績好到可以考上公立大學沒問題,但是一來她考得上卻讀不起,二來她從小對於學美發就有種難以解釋的熱情,所以她想在阿春姨的美發院裡工作,這樣就可以兼顧幫忙家計和完成夢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