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知融話才下落,接著就聽到清脆響亮的「喀啦」一聲。她放手讓鄭伯伯轉轉手臂,疼痛的感覺已然消失,手臂也能順利活動,完全沒有先前疼得要命的狀況。
「伯伯,你的骨頭我已經幫你調回正確的位置,等一下再敷個消炎藥膏,過兩天就會好的,啊你不要一直轉手臂,我怕剛剛調回去的骨頭又跑掉了。」
「阿妹仔,你的技術實在有夠贊,為什麼不去念個中醫,好接你爸爸的醫館呢?這樣我們這些老街坊才能安心看診啊!」鄭伯伯不無可惜地問道。
雖然韓知融非常年輕,但畢竟是從小在醫館裡長大的,不管是技術或是經驗都非常老道,完全不輸那些行醫多年的中醫師。他們這些老街坊本來都很期待她能去考個中醫執照回來,沒想到她居然跑去當上班族?!真是太可惜了。
「我學這個只是學興趣,小妹才真的是有心要學,以後讓她接棒也不錯。伯伯,你說是嗎?」韓知融笑了笑,她實在沒辦法向老人家托出,她一開始會努力學習中醫的種種技術,其實是為了整人不留痕跡。
打架馬上就會被人發現,但如果善用人體穴道,再配合經脈的擊打,即使只是輕輕一掌,都能造成相當厲害的效果,所以她才學的啊……
像她這種心術不正的使用者,最好還是別當中醫吧!
「什麼,恁小妹想要接棒?!」聞言,鄭伯伯嚇了一大跳。「阿妹仔,你別開伯伯的玩笑,這可一點也不好玩啊!」那個韓家小妹要當中醫?別開玩笑了。
「我沒有開玩笑啊!」韓知融一臉無辜。她搞不懂,為什麼每個人聽到小妹要學中醫就嚇成這樣?雖然韓小妹的技術是不如自己,但也是相當不錯了啊,假以時日定能更上一層樓。除了療法稍嫌粗暴外,她實在看不出小妹接手醫館有何問題。
鄭伯伯還要開口,大門卻已經被人從內側打開。
「老鄭啊,輪到你囉!」
「不用看了,剛剛阿妹仔已經幫我把手弄好了。」一邊說著,鄭伯伯一邊笑呵呵地走到裡頭,準備去討個藥膏來貼貼。
「女兒啊,我記得你沒這麼早下班吧?」韓父不無疑惑地瞧著女兒。難不成今天時間過得特別快?不對啊,天還亮得很,應該還沒到她下班的時間。
「……我辭職了。」頓了下,韓知融吶吶地回道。既然編理由也沒什麼用處,不如直截了當地說出事實。
「辭職?為什麼要辭職?你這些年不是在公司裡做得好好的,怎麼會突然想到要辭職?」韓父被這意外的消息嚇了一跳,畢竟女兒從大學時期就在鄒氏企業打工賺錢,他還以為她會在那家公司做到退休呢!還是說……
「乖女兒啊,你終於想通了,決定好好花心思準備嫁人了嗎?!」韓父非常興奮地問道,這幾年他一直四處找好對象,但她總以工作忙碌推辭,難道現在女兒轉了性,決定要主動出擊了嗎?
「才不是呢!我只是工作不順利想換家公司罷了。」韓知融連忙說道,深怕老爸越想越誇張。開什麼玩笑吶,她才二十四歲,嫁人還早得很呢!
想到這兒,韓知融不由得低聲歎了一口氣。
是血緣關係,還是因為個性使然?老爸就跟她那一大票親戚一樣,總是喜歡四處為人作媒牽紅線。
愛幫人作媒也不打緊,但他們更喜歡幫後生小輩安排相親事宜,彷彿韓知融這些後生小輩若不早早成家立業,他們就沒那個臉四處幫人家牽紅線了——
試問,如果連自家人都推銷不出去,又怎麼有辦法當個最佳媒人呢?
所以他們這些可憐的後生小輩,也只能面對日日夜夜被催婚的可怕命運。若說身邊已有論及婚嫁的交往對象,被催婚也就認了。但是,她連個男朋友都沒有,要她去嫁給誰啊?!
韓知融一想到就覺得生氣,到底是哪個人最先開始做這種莫名其妙的事呢?
好像是她台南那邊的親友吧……大概是鄉下地方沒什麼事好做,所以幫人相親就成了全民運動,而且還是全家族「大家一起來」的那種大活動。
有時候她也挺同情那些住在台南的表姐妹們,因為她們幾乎是一滿十八歲就開始了無止無盡的相親活動,然後在二十五歲以前一定會被嫁出門。
雖然男生的緩刑期比女孩子長個兩、三年,但所謂的催婚行動是不分男女,尤其是必須負起傳宗接代責任的男孩子一樣不好受。
所以他們這些拒婚一族乾脆組成了拒婚俱樂部,把南北表親串聯起來,彼此交換拒婚心得,並且互通情報。
畢竟這種事常常是具有連動性的,只要有一家的長輩心血來潮,別家的小輩們很快也會受到牽連,所以情報的傳遞也是非常重要。
最近俱樂部內更是人人自危。因為接連有兩、三個成員不小心跌入愛情的漩渦,自此退出拒婚俱樂部。找到真愛當然值得恭喜,但同樣的狀況接連發生,讓其餘的成員們不由得也膽顫心驚起來。
家族內接二連三傳出喜訊,這肯定會刺激到某些長輩們,像是韓知融最近就特別有感覺——
她幾乎是三天兩頭就在吃相親飯,再這樣吃下去……她總覺得自己快要把台北市的各大飯店都給吃遍了。
偏偏老爸完全沒有放棄的打算,總是押著她四處去相親,有時韓知融真懷疑,再這麼吃下去,她恐怕都可以出一本美食圖鑒了。
「工作不順?辭掉了就算了,你也不要再去找什麼工作了,爸爸又不是養不起你。從今天開始你就乖乖待在家裡,準備當新娘子吧!」
雖然老爸笑得很愉快,但韓知融卻一點也笑不出來。
早知道就不辭職了,沒想到居然換來更多的相親宴。
回頭她就要立刻開始找工作!什麼休息幾個月的想法就暫且丟在一旁吧,如果真讓老爸執行他那套相親計畫,她在重新出發之前,肯定會先被嫁出去了,所以她一定要趕快去找工作才行!
看著興致勃勃的父親,韓知融暗暗下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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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麼鬼文件?!你這種寫法誰看得懂啊?!給我拿回去重寫一遍。」臧天睿毫不客氣地把文件擲回秘書腳邊,一大本的資料夾擲地有聲。
「要你做個索引有這麼難嗎?你只要把頁數標出來就行了,為什麼要浪費時間去重新編排什麼文件,搞到現在我反而找不到要看的東西?!」
聽到這麼嚴厲的指責,女秘書的眼眶不由得浮起水霧,眼見淚水就要落下,臧天睿一看到那即將氾濫的水霧,火氣就更大了。
「不准哭!我付你薪水不是讓你來公司哭的,要哭躲回家哭去,就是不准在我眼前掉淚!」臧天睿煩躁地吼道,嚇得秘書眼淚更是撲簌簌地直掉。見狀,臧天睿更加心煩意亂了。「就叫你不准哭,你還哭什麼勁?!趕快把資料帶出去重做一遍,不要在我眼前惹我心煩了。」
「總、總經理……」小秘書全身抖得有如秋風中的落葉。「我、我要辭職。」
臧天睿眉一擰,暴吼聲再次脫口而出。
「辭職可以,在那之前你至少要把索引做完才准辭職。」
就在臧天睿的怒吼聲中,可憐的小秘書發著抖、以最快的速度撿起資料夾、飛也似的離開——
下一秒鐘,辦公室的大門又被人用力推開來,臧天睿沒有費神看向來者,只是煩悶地說道:「再給我找一個新秘書,這次不准弄個只會哭哭啼啼的女人過來。」
安柏升沒說什麼,僅僅是笑咪咪地看著老友煩躁的批改公文,而且還是改完一本丟一本,顯然是相當受不了這乏然無味的工作。
「我說過很多次,如果你對秘書態度不好一點的話,就算我找一百個人來,你也會把這一百人都給罵哭的。」
他這個人事主任可是以過往的經驗提出告誡,從以前到現在,擔任臧天睿秘書的人幾乎沒有人能撐過三個月,男的女的都一樣。
「那是你找的人不夠好,如果他們能夠好好把工作做完,我罵他們幹什麼。」臧天睿絕不承認是他的脾氣差使然,才會一次又一次把人罵跑的。
「哦?」安柏升挑了挑眉,對老闆的批評不置一語,只是笑得更加燦爛。「我沒有看人的眼光是嗎?如果你覺得我不適任,我可以辭職以示負責。」
「你這小子是在威脅我嗎?」他對好友怒目相視,從沒碰過老闆還被員工威脅的事,這傢伙未免太過猖狂。
就算是從小到大的好朋友,但在他的公司裡,他不准有人挑戰自己的權威。
「不敢,我只是一個小小的人事主任,怎麼敢威脅老闆呢?」安柏升還是嘻皮笑臉地,但他從容的笑顏中,看不出他有什麼不敢做的。「我有個建議,如果我們人事部錄取的人無法符合老闆您的要求,您要不要親自看看履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