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娘娘。」章芸快速的想撿完地上的碎片,沒想到方才被燙傷的手又不小心被碎片割出一道傷口,不斷沁出血來。
藺兆祀沒有忽略她手上的傷,身子微微一動,又旋即坐定。該死,他差點忘記這一切是她自找的了,他又何必憐惜她?可是心中雖這麼想,卻怎麼也揮不去眉頭上的緊擰。
藺兆禎斜眼瞥了一眼弟弟,對他掛心的表情一目瞭然。奇怪了,不是說是要了她來當福晉的嗎?怎麼現在還是一個丫環?他心中浮現一堆疑問,不過,看兆祀那副模樣,還是少問為妙。
倒是利敏,唇上的笑容添了幾分。看來,兆祀對這丫環也玩膩了呀?害她白擔心了一場,還連含妃娘娘都給請了出來。
「咦,你們怎麼都心事重重的模樣呀?」含妃納悶於突然沉默下來的氣氛,淺笑問著。
「呃,都是那個笨手笨腳的丫環,讓大夥兒的興致都被打斷了。」利敏迅速笑著回應。
「別提掃興的事了,我剛剛的話還沒說完呢。」含妃又舉起酒杯,朝藺兆祀道:「定寧王爺,恭喜你了。」她賣關子的頓住,藉此吸引大家的注意。
「含妃娘娘何出此言?」藺兆祀低沉的嗓音問,對於即將到來的賀喜有種不悅的感覺。
「我這次來,除了送來皇上的賞賜之外,還要通報一件事。」含妃輕輕喉嚨,笑得一臉燦爛,「皇上已經為你找了門親家,是敬親王的ㄠ女,人我瞧過了,標緻得不得了,你說,這值不值得恭賀呀?」相信這門親事,定寧王應該會非常滿意吧。
「敬親王?這可是一樁天大的喜事呀,兆祀,還不快謝過含妃娘娘。」利敏沒想到含妃的辦事能力這麼強,竟然一找就找到一個在宮中最有勢力的親王當親家。
「敏兒,這事你早知道了?」藺兆禎瞇了瞇眼,審視了妻子一會兒,問道。
利敏轉轉眼珠子,低聲承認,「沒錯,是我托含妃娘娘幫忙的。」
藺兆禎的神色倏的一沉,雖沒有出言責備,但是,卻讓利敏知道他對她這樣的舉動十分不悅。
「怎麼了?難道敬親王的格格還配不上定寧王爺嗎?」奇怪了,怎麼個個愁眉苦臉,莫非是嫌她這門親事找得不夠好?含妃也收起了笑容。
「不,是臣配不上這樣的親家,請含妃娘娘幫臣向皇上轉告臣的意思。」藺兆驗面無表情的道。
「這是怎麼回事?皇上賜婚你也敢拒絕?難道不知道這可是要治罪的?」含妃不悅了,「我聽藺福晉說了,你想讓一個丫環當你的福晉,是不是真的?」
藺兆祀的黑眸黯了黯,沒有回答,也不想回答,這是他的私事,即使是皇上也不能干涉。
「這像什麼話?我頭一個就不贊成,萬一要是開了風氣,往後還有什麼規矩可言?你不想想看自己是什麼身份,一個低下的丫環,也想飛上枝頭當鳳凰?」什麼嘛,她可是好心好意的幫他耶,現在怎麼好像自己做了什麼天大的錯事似的?
「含妃娘娘請息怒,這件事我會好好勸兆祀的。」利敏見氣氛不對,連忙開口打圓場。
「不必了,我心意已決,任何人都不能改變。」藺兆祀並不領情,淡淡的道。
「好呀!」含妃倏的站起,一拍桌,怒氣沖沖道:「好個心意已決,我就不信你敢抗旨!這件事已成定局,皇上也已經通知了敬親王,過幾日便會宣你進殿當面賜婚,你要抗旨,就當面向皇上拒絕這門親事吧,不過,屆時我可擔心你定寧王的人頭是否還保得住。走!」搭上宮女伸出的手,含妃頭也不回的離開。
「糟糕,含妃娘娘這次可氣炸了。」利敏望著含妃走遠的身影,擔憂的直搓著雙手。
「為什麼瞞著我們去請含妃娘娘幫這個忙?」藺兆禎的口氣是責備的,這次,敏兒實在是太過火了。
「我也是為了兆祀好呀,誰知道他一點都不領情,還把事情搞成這樣。」這下真是讓她兩面不是人了。
「敏兒,你知不知道,這樣是害了兆祀,不是幫他?」皇上的賜婚怎麼可以拒絕?可是他瞭解自己的弟弟,這門親事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我……這門親事有什麼不好?總比娶一個低賤的丫環來得好吧?你說說,我這樣做到底有哪個地方做錯了?我只是希望兆祀可以有一個門當戶對,足以匹配他的對象呀。」兆禎頭一次這樣沉著臉對她,就只因為她想幫兆祀嗎?
「你還不知道錯?我是兆祀的哥哥,我都不再干涉了,你有什麼資格幫他安排一切?不要忘記,你是我的福晉,不是兆祀的『大福晉』!」藺兆禎氣惱的直指利敏犯的錯誤,他早該點醒她的。
這一席指責讓利敏怔愣在座位上,有種被說中心事的羞惱感,也有種豁然領悟的感覺,這就是她的心態嗎?
霍的,藺兆祀站起走離座位,將他們兩人拋在瀟湘閣中,彷彿他們的爭吵與他無關似的走開。
「敏兒,你知道自己闖下了什麼大禍嗎?」藺兆禎歎口氣,放軟了聲調。
她抿抿唇,執拗的搖搖頭。
「兆祀絕對不可能接旨,而這意味著……皇上的降罪。」他真不敢想像,這親事會如何變成一件禍事呀。
「那……那要怎麼辦才好?」利敏倏的抬頭,倉皇的問,她真的沒料到,兆祀會強硬到連皇上的旨意都抗拒呀。
藺兆禎搖搖頭,「只有看老天的安排了。」除了如此,無法可解了。
天吶,她是做了什麼?利敏將臉埋進雙手中,輕泣了起來。
他最見不得妻子的眼淚了,緩緩的將她圈入懷中,安慰道:「算了,別哭了。」
「不,你說得對,我、我混淆了自己的身份,以為自己可以幫兆祀安排一切。」利敏抽泣道:「可、可是,誰要你們兩個人生得一模一樣,讓人家忍不住在意他的事情嘛。」所以,就算有錯,也不能全怪她呀。
「好了,以後只准你在意我的事,至於兆祀,就讓其他人在意吧。」沒辦法,他就是無法對她板著臉呀。
利敏應諾的點點頭,將臉埋進他的胸膛。接下來的事她就算想管,也不知從何管起了,就如兆禎說的,只有看老天的安排了。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剛剛她好像看到兩個王爺?章芸愣愣的想著,腦海中不斷的重複著方才看到的景象,心中的疑問一再反問自己,讓她無法定下心來思考。
「臭丫環,瞧你剛剛做的好事,叫你燒柴,你燙到手,叫你端盤,連盤子都會打破,你說,你到底會做什麼事?真不知道是誰把你收進府中的,除了長得好看點外,一點用處都沒有。」順嫂怒瞪了章芸一眼,嘴中不停的叨念著。
「順嫂,你就別罵了,芸兒也不是故意的呀,你沒看到,她的手受傷了嗎?」繡香接過由櫻兒遞過來的傷藥,小心翼翼的往章芸的新傷口抹上。
「是嘛,主子,呃,不是啦,芸兒也不想這樣呀,每個人還不都會出錯,像上回,你不也煮了道放太多鹽的『鹹菜』嗎?當初也沒人這樣指責你,不是嗎?」櫻兒杵在一旁,為章芸聲援道。
「奇怪了,你們兩個為什麼對這個丫環特別的照顧呀?我就不見你們這樣護過其他人。」順嫂困惑的看著繡香與櫻兒,對於她們竟會為了一個新來的丫環跟自己槓上感到不解。
「這就說來話長了,不過,你記住我的話,不要虧待我們芸兒,你不會吃虧的啦。」櫻兒抬抬下巴,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樣。
「去,我會吃什麼虧?我也是就事論事呀,她做錯事,我管教她,這有什麼錯的呀?」順嫂白了櫻兒一眼,又將目標轉往章芸,「喂,還杵在那兒做什麼?沒看到有這麼多雜事要善後嗎?難不成要我自己一個人做呀?」真是的,裝什麼可憐嘛。
「我來做吧,芸兒還是多休息得好。」看她這一陣子瘦了一大圈的單薄樣,再不好好養養身子,還怕不倒下?櫻兒暗暗搖頭,挽起袖子幫忙了起來。
「我說你們自己難道都沒有事要做嗎?三不五時就跑到這裡搶著『幫傭』,讓王爺知道了,你們就糟糕了。」順嫂也懶得阻止櫻兒幫忙,反正她只要有人幫著做,誰做都無所謂,只不過嘴上還是要消遣消遣她們就是了。
「還是我自己來吧。繡大姊、櫻兒,順嫂說得是,你們去忙自己的事比較重要,我這邊不會有什麼問題的。」章芸擠出一抹笑,將盤旋在自己心中的困惑暫時放下。
「你沒事吧?」繡香關心的看著她蒼白的臉蛋問。
章芸搖搖頭,自己的心事旁人是無法完全瞭解的。
「要做就快做吧,別在那邊廢話了,否則我們今晚都不用睡覺了。」順嫂瞥了她們一眼,催促說。
「喔。」章芸點點頭,拿起油膩的鍋子去清洗,但是受傷的手指碰到水又開始疼痛,讓她忍不住皺起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