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遇見了,只是明白了。
她懂的,因為她也有這樣的一場相遇。
沒有花前月下,沒有驚心動魄,只是一個平凡的炎夏之日。
沒有美輪美奐的場景,沒有浪漫美麗的背景,只是在一間廁所的門口。
羅平微笑著,懶洋洋的伸出手臂,他跟她說話的目的只是為了收費。
但那一瞬間,她卻被他眼睛裡反射出來的燦爛光芒擄獲了。
他的確美艷驚人、他的確廚藝高強,他身手矯健、正直善良……但這些卻不是她愛上他的原因。
一直以來,她搞錯了。如今,她忽然明白,她喜歡他燦爛的微笑,想要和他一直在一起,不想分開。
「對不起,我不能接受。」她推開面前的誘惑。
她心頭反覆惦念的人,從來只有一個……
「為什麼?」他雖然早有準備,還是掩不住失望的神情。
她歉然不已,「你很好,只是我心中另有所愛。」
另有所愛……他很無奈地苦笑,在所有拒絕對方的話中,只有這一句最讓人無可奈何、無從反駁。
結果,他盡了全力,卻還是得不到她,不是他不夠好,而是對方另有所愛。
他玩弄著手中的小盒,心中五味雜陳,還是決定說出來:「鳳凰,對不起。」
她困惑地搖搖頭。
「你一直對我很好,沒有什麼對不起我的地方。」
「不是……」他是個男人,至少要坦誠地告訴她事實,「我很卑鄙,是我叫青林的人去簽下你的男友,又告訴他要發展就必須和你分手。」
他在說什麼?
「結果,我像個傻瓜,只不過證明他真的很愛你。」說出來以後,他覺得心裡鬆了口氣。
有這種事?她都不知道,原來是這樣,怪不得那天中午他還微笑著說他要努力,到了晚上卻只說不開心便拒絕這個工作,原來是為了她。
眼淚盤旋在她的眼中,她怎麼這麼傻、這麼笨?她還怪他,還說了那些不講理的話,卻不知道原來他一直那麼在乎她。
唐莉娜的話突然躍進腦中——
你知道嗎?阿平他要搬家了?
她立即起身離開,顧不得葉靜雲,只記得他今日就要搬走了。不可以,不可以就這樣離開她,是她不好,只在意一些浮華的表相,卻忘記最重要的事。她飛快地攔車趕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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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啊,但願他還沒有走。
一路上,雷鳳凰不停地催促計程車司機開快一些,窗外的景物倏然飛逝,記憶也翻江倒海地湧上,那個為了她爬上五樓陽台向她表白的他;那個對她微笑,說她是吉祥鳥的他,她怎麼能忘記?
他已經滲入她的生活、參與她的一切,她的喜怒哀樂全部與他相連結,沒有他的日子是那麼的寂寞。
她怎麼會這麼笨,過了這麼久才明白自己根本不能離開他。
喜歡一個人,原來是不能用預先設定好的框框來衡量打分數的……
沒有辦法計較誰付出得多、誰付出得少,不能去計較誰輸誰贏?
在愛情裡,每一對相戀的人,都是輸家,也都是贏家。
輸的是自己的心,贏來的是對方的心。
因為彼此的胸膛裡裝的都是另一半的靈魂,所以才更要努力的聆聽心所發出的的聲音。
她不要面子了,她不要倔強,什麼女孩子、男孩子,沒有誰規定女生犯錯一定要等對方來道歉,那不是太不講道理了嗎?
車子終於到了,雷鳳凰摔上車門就跑,迎面撞上唐莉娜,她抓住她問:「阿平呢?!他還沒有走吧?」
莉娜臉色發白地大吼:「你這個笨蛋,阿平剛剛坐著搬家公司的卡車走了,就在五秒鐘前!」
怎麼會這樣?難道就這樣錯過一生,白髮悔情嗎?
不!她向著大馬路拚命追去,只慢了五秒,或許追得上也未可知。
馬路很直,她看到前方車影遙遙。
即使跑斷腿,這一次她也得拚命追。
結果又是她追他,打從自己愛上他,她便不能當一個高高在上的女王,只能願打願挨。
眼看距離加大,她不覺腿軟,覺得快要哭出來。
一輛計程車忽然停在她身邊,司機從車窗伸出頭來。「小姐,你剛才還沒付我車錢。」
原來是剛剛的計程車追來要錢,她打開門坐進去。「追上前面那輛卡車,追上給雙倍車資。」
「前面是什麼人啊?你跑得這樣快,害我開車都追不上你。」司機打趣。
她卻已經沒有心思聽。
接近了卡車後,她打開車窗,探出頭,搖著手臂向羅平大喊:「阿平,你不要走。」
有些破爛的大卡車上坐著滿滿的人,羅平坐在最旁邊,在看到雷鳳凰時,他一臉愕然。
雷鳳凰加大音量,生怕他不肯原諒她。此時此刻,她想說的竟然不是道歉的話。「阿平不要走,我愛你,我不能沒有你。」
她真正想要傳達的,是自己真的很重視他的這份心意。
「小姐,你把頭縮回來,這樣很危險的!」
計程車司機連忙阻止她。
她哪裡聽得下勸阻,雙手向羅平招著,只怕從此錯過。
兩輛車終於同時停下。
她打開車門,腳突然一軟,差點癱倒在地,幸好羅平縱身從車上跳下,一把抱住了她。
失而復得的懷抱如此溫暖,一接觸他的體溫,她再也忍不住的痛哭起來。「你不要走,不要離開我,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
「我怎麼會生你的氣。」他緊緊地摟住她,比她更緊一百倍的抱住她,捧著她的臉,用衣袖為她擦眼淚。「我是在生我自己的氣。」
她不敢抬眼,生怕見到的他會是一臉的冰冷,她好怕;他緊抱住她,一時間不敢逼她說話,怕她會再說出她最討厭他……
「對不起,鳳凰,我是因為吃醋才會講那些話,其實我最不想做的事就是傷害你,但是為什麼最不想傷害你的我,卻偏偏做出傷害你的事呢?」
他的眼眶也紅了,總是掛著微笑的唇抿成一條直線。「如果我的存在只能給你帶來傷害,那麼我可以離開。」
「不對、不對!」她拚命地搖頭反駁,抓住他的手指像是要嵌入他的肌膚裡一般,怕這個精靈般的男子會在眨眼之間,消失無蹤。「你的指責都沒有錯,我不該說謊,也不該好面子、愛慕虛榮,我不該逼你做你不喜歡的事。」
「你唯一不該做的事就是和我說要分手!」心痛於她哭泣著道歉的模樣,羅平打斷她的話,用熾烈的吻封住她的嘴。
唇齒糾纏間,誰對誰錯已經變得不再重要。
為何而爭執,也沒有必要再去回憶探討。
唯一確定的是自己對彼此的感情原來是這麼的深,這麼的重,這麼的痛。
如果這不叫作愛情?那麼,愛情該是什麼?
即使被傷害了,還是不想放開懷中的人。
這一刻,兩人才明白感情的羈絆無法用「分手」二字斬斷。
也許將來還會爭吵、還會互相傷害,但是一定會累積更多美好的片段。
沒有誰能成為誰的滿分戀人。
因為兩個完全不同的人,相處都會有摩擦,遑論相愛,怎麼可能每一個鏡頭都像王子遇見灰姑娘那樣完美?
不完美沒關係,不是滿分情人也無所謂。
重要的是,可以相濡以沫,將這條愛情的大道走到人生的盡頭。
「你不會再搬走了吧。」
終於被放開,她張著紅唇大口喘氣,緊張地盯著面前這個俊逸的男子。
他轉了轉眼睛,目光中嵌入一抹詭異。
雷鳳凰開始覺得有點不對勁,向旁邊一看,車上滿是扛著鋤、鍬等工具的歐吉桑,再仔細看,他們都是街坊鄰居。
這根本就不是搬家的卡車啊!
她狐疑地望向他,發現他的唇瓣又輕輕地揚了起來,而且笑得好狡猾、好得意。
羅平慢吞吞地開口:「其實,我是要去參加社區組織的義工活動,去幫忙移樹而已。」
「可是莉娜說……」她尚自猶疑。
「我和她打了一個賭……」
「賭?!」
「我以為你不會再要我了,我以為只有離開才是對你最好的選擇,可是莉娜說,你一定會來追我。」
「那麼,輸的人是你嘍。」
「嗯,可是我輸得好開心。」他溫暖的笑意開始擴散,由他的眉梢眼角一直延伸到他的唇邊。「因為我雖然輸了一個賭,卻又再度贏回了你。」這世上一定沒有像他賭輸卻開心的人吧。
一路上,在雷鳳凰還沒有出現時,羅平一直在祈禱,祈禱天使可以幫忙,幫忙讓他賭輸……
他輕輕吻住她的唇,無比感激的說出癡傻的話語:「這樣的賭約,我好想一直輸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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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在台北市繁華地段的一家麥當勞門前,有一位讓人又羨又氣得牙癢癢,直想痛扁他一頓偏偏又捨不得的青年。
羅干一八三的身高,玉樹臨風的挺拔站姿,清瘦秀美的臉孔配上天生茶色的半長髮,怎麼看都像是從服裝雜誌裡走出來的模特兒,連他身上穿的樸素襯衫,都讓人暗自懷疑這是專人打版訂作的凸版攝影樣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