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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明曉溪

  千夜薰沒再理他,思緒沉浸在樂譜中。

  羽惕抱著毛毛熊,好奇地偷偷打量在陽光中抱著吉他時而出神、時而輕彈、時而微笑的千夜薰,想到公司內部近來秘密流傳的揣測。莫非,他真的戀愛了?只有戀愛中的人才會出現如此古怪反常的舉動。萬年冰山千夜薰,會突然間溫和下來,也會有人性化的舉止,啊,愛情的魔力啊……工作間的門被推開。

  羽惕看見神木一臉稀奇古怪地進來,手裡拿著一本雜誌,走近出神中的千夜薰。他坐到桌子上,咳嗽一聲,笑得很奇怪:「薰,你喜歡紫色?」

  千夜薰靜靜抬起頭,凝視他。

  神木翻開雜誌,邊笑邊念:「你最喜歡你的眼睛,平時坐下來喜歡喝一杯飲料看過往的行人,不喜歡小動物因為嫌它們髒,不喜歡韓國女星因為她們的妝經常化得太濃艷……」

  在他的笑聲中。

  千夜薰的心一點一點沉下去。

  神木好奇地瞅他:「這個專訪是真的嗎?你不是最討厭記者向你問這些問題?會不會是這家雜誌自己編出來的?」

  羽惕插嘴:「這個專訪說得沒錯,前輩剛才還說紫色很好,應該不是編的。」

  神木更好奇了:「薰,你真的接受記者專訪了?奇怪,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不過,這真是好消息,不要對記者那麼抗拒嘛,偶爾透露一些無關痛癢的事情,滿足公眾的一點好奇心,也省得媒體總是對他恨得牙癢癢。

  千夜薰從神木手中拿過那本雜誌!

  《橘子週刊》!

  封面醒目標題——小泉獨家專訪!千夜薰私人資料大揭謎!入行三年來天王巨星首次敞開心扉!

  臉色漸漸蒼白。

  心,一陣鑽痛,他痛得閉上眼睛。

  「橘子週刊的小泉躥紅得實在夠快,一個多月的時間接連爆出幾十個專訪、頭條、緋聞、醜聞,怪不得行內都稱她『火焰小魔女』!再難纏的明星也會被她收拾得服服帖帖,清水菱夠凶悍吧,照樣跟她做了獨家專訪,一五一十連國小時候的糗事都說了,」神木讚歎,「長江後浪推前浪,我看好小泉,她一定可以成為娛記圈炙手可熱的人物。」

  不對,跟薰說這些做什麼,他從來不關心八卦媒體。不過也稀奇,他囉哩囉嗦這麼多,薰居然也一直聽著,沒有趕他走。

  只是,薰的臉色怎麼蒼白得像張紙?

  神木緊張地問:「薰?你是不是不舒服?」

  羽惕跑過來扶住千夜薰:「我看前輩的臉色真的很差,不會有急病吧。要不要打急救電話?」

  神木瞪他一眼。

  笨蛋小子,急救電話一打,千夜薰立時就會成為媒體圍攻的重點。

  千夜薰甩開他們。

  幽暗的眼睛凝固成冰。

  他抿緊嘴唇,身體僵硬地向門口走去,體內傳來一陣陣撕裂的痛苦,他只有用力呼吸才能喘過氣。

  神木、羽惕面面相覷。

  他們不知道千夜薰為何像猛然遭到了重創,整個人散發出強烈的淒厲的氣息。

  正這時。

  手機音樂響起。

  神木、羽惕鬆口氣,他們聽出來這是千夜薰「幸福手機」的鈴聲,以往只要它一響,薰就會溫柔如春風中的少年。

  千夜薰站定身子。

  他掏出手機。銀色的外殼跳動著輕盈的光彩,唱著歡快的曲調,好像在笑——「你是個傻瓜,你是個笨蛋。」

  狠狠摔出去!

  手機砸在牆壁上,應聲而裂!

  音樂嘎然而止。

  工作間裡怪異的死寂。

  門像狂風一般被摔上!

  ※  ※  ※

  小泉怔仲地合上手機。

  忽然間,彷彿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胸口一陣空蕩蕩的涼意。

  她坐在那裡,絲毫動彈不得。

  橘子集團的新人們沒有到察覺她的異常,依然簇擁著她興奮地歡呼:「小泉太厲害了!連冰山一樣堅固的千夜薰都可以融化,居然可以得到那麼多第一手的資料!」

  「是千夜薰呢,從來沒有人成功過!小泉是能創造奇跡的人!」

  「小泉!告訴我們你是怎麼做到的?!」

  「不許再說是直覺!」

  「我們不是那麼好騙的!」

  新人們高興地笑鬧著,眼巴巴等待她的回答。

  小泉腦子裡混亂成一片,嗓子乾澀。

  她勉強擠出笑容:「很簡單。」

  啊?又很簡單?!

  她苦笑:「只需要無情無義。」

  新人們被震撼到呆掉,眼睛都忘記眨動。

  無情無義?

  這是什麼秘笈?

  小泉從橘子大廈中溜出來,背上包包,歎一口氣。

  算了。

  上刀山、下火海她也必須要找到薰,跟他解釋一下,希望他不會生氣。這個願望會不會有些奢侈?

  她是無情無義嗎?

  不應該呀,她沒有做天怒人怨的事情,只是小小的披露了在眾多明星眼中無足重輕的一些小事。

  只是,她為什麼心這麼虛?

  「咕咚」一聲。

  她腳下一軟,險些撞個頭破血流。

  ※  ※  ※

  小泉的報道像一劑強心針,千夜薰從不接受私人採訪的神話被打破。眾媒體重新點燃了鬥志,雄心勃勃要從他口中挖到更多的內容,派出更多的記者對他進行圍追堵截!

  可是,千夜薰的行蹤突然詭秘起來,他好像學會了地遁之術,來無蹤去無影。

  已經過去五天。

  眾媒體每一次的守侯都落空了。

  所以,小泉連薰的影子都沒有見到,打電話也總打不通,解釋更無從談起。她只能在電視裡看到彷彿剛從冰櫃裡凍出來的千夜薰,冷酷陰寒的氣息讓她不寒而慄。

  她可以確定一件事,他的確生氣了。

  不行!

  不能再這樣下去!

  坐以待斃不是小泉的做人原則!

  今晚一定要逮到千夜薰!

  九點鐘千夜薰在電視台錄製完節目,以他的性格必定不會多停便會直接回去。根據物質不滅定律,什麼飛天遁地之說都是無稽之談,他一定是找秘密的通道離開。

  她對電視台的建築結構、內部通道研究了幾遍,又找到幾個素有交往的電視台工作人員進行「交流」。首先排除千夜薰從大門離開的可能性(那裡總是有一大群記者守株待兔);也排除他從偏門離開的可能性(這個門已經是公開的秘密,記者只會多不會少);那麼,就剩下兩條平日供員工離開的路,一條可以直接通到地下停車場,另一條,哈,居然直接通到繁華的街道上。

  究竟千夜薰會選擇哪條路呢?

  小泉舉棋不定。

  最後,她決定祭出火焰小魔女超級必殺技——靈感!

  又叫直覺。

  ※  ※  ※

  路上的街燈全部亮起來。

  商店的櫥窗明亮誘人。

  行人們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心情變得悠閒,腳步變得輕鬆。

  路燈下,小泉坐在街邊的休閒椅子上,手上抓著一杯珍珠奶茶,眼睛不捨得眨,緊緊盯住那個小小的出口。

  九點十六分。

  一個少年修長的身影閃出來。

  勝利!

  小泉的直覺百戰百勝!哈,她有百分之九十九點九的努力,再加上百分之一點一的靈感,超級娛記天才捨她其誰?!

  小泉高興地撲過去:「薰——!」

  啊,終——於——等到他了!

  她開心得有些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呢!

  千夜薰身子僵住,慢慢抬起眼睛,看著這個一臉燦爛笑容的紅髮少女。沒有想到會見到她,他原以為永遠不會再見到她了。

  她又來做什麼?以為他還會繼續被她欺騙嗎?

  小泉好奇地打量他,他的妝沒有完全卸掉,輪廓顯得冷漠深邃,雙目冰冷幽黑。奇怪,同一個人怎麼會變化出迥然不同的氣質和面容?她還是更喜歡笑容單純眼睛閃亮的薰。

  想也沒想,一句話衝口而出。「薰,你的眼睛究竟是黑色的還是紫色的?」完了,她摀住嘴巴,好奇心過剩的天性始終克制不住啊。

  千夜薰冷道:「準備把我的眼睛作為你的頭條嗎?」

  「嘿嘿,我不是那個意思。」

  她恨不得K自己一下,糟糕的開場白,今晚太失水準了。

  她滿臉堆笑:「薰,我是來跟你解釋的。」

  「有必要嗎?」不屑的聲音。

  「有必要!有必要!」她猛點頭。

  「我不聽。」

  他提步就走。她無非是想用一些花言巧語為自己開脫,不聽也罷。

  「你不能走!」

  她一把抱住他的胳膊!

  「放開!」

  他欲甩開她!

  「我會喊非禮啊!」

  她笑瞇瞇地警告他,眼中閃過邪惡的光芒:「你不坐下來聽我慢慢解釋,我就喊非禮,警察會過來,行人會圍觀,明天的爆炸新聞非你莫屬嘍!」哎呀,她也不得不佩服自己,她實在太具備天才記者的素質了。

  千夜薰瞪著她。

  他不明白,她怎麼可以一邊進行無恥的威脅,一邊笑得像個天使。

  可是,她偏偏點中了他的死穴。

  街燈下。

  長椅上。

  小泉親親密密地挽住薰的胳膊(其實是怕他跑掉),在往來的行人眼中,他和她是一對甜蜜的情侶。

  她把珍珠奶茶送到他手中,笑顏如花:「你一定渴了吧,喝口水,在探照燈一樣的燈光下錄影會很不舒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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