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什麼要談?省省你的心理分析,你又不是孤兒,光會用說的,這世界上有成千上萬的孤兒,你可以去和他們談啊!」她用力壓著門板,生怕他會闖入她不願對別人開啟的世界,她的屋子,或者可以說,她的心深處。
「如我說我是呢?我也是那成千上萬中的其中一個呢?」他大叫,被她的頑固和譏諷氣得眉頭打結。
楚倩愣住,他在說什麼?他也是個孤兒嗎?
趁這個機會,隱雷推開大門,攫住怔在門口的楚倩,她抬眼,被他目光中的怒火燒的恍神,他大挲緊緊攏著她後腦,唇瓣逼近,「沒有什麼禁區我不可以涉入。你永遠都別想把我拒於門外,永遠!」
他眼中的認真震懾住她,她怔怔地望著他,隱雷凝住她脆弱她的表情、她惶恐的武裝,突然覺得好心疼,她到底是經歷過什麼?為什麼有這麼多不能碰觸的痛?心口的疼痛讓他胸腔撐得快爆炸,而他知道怎樣才能找到出口。
他低頭,深深地吻住她。
她深知他充滿攻擊性,不同於那些隨她搓揉拿捏的男人,但他的狂放肆意,卻全然讓她迷失了,深刻的吻,粗魯卻不失溫柔的撫摸,她節節退步,軟癱融化在他懷中,宛如熱燙甜蜜的巧克力。
「倩……」隱雷沙啞低喃,一雙眼澄澈地映入她心底,
「告訴我,你到底在防什麼?為什麼你那麼討厭那些有錢有能的人?」
楚倩一顫,別過臉推開他,整個人無力的跌坐人沙發,她掩著臉,覺得好虛弱,傷口被層層剝開,痛意襲上心頭。
「別用沉默拒絕我,你瞭解我不會就這麼算了。」他沉沉地坐在她身旁,溫柔地拂開她耳邊散落的髮絲,「倩,跟我說,這跟你的父母有關嗎?」
楚倩臉色刷白,為什麼他總是能準確的擊中目標?為什麼她的心輕易的就被剖開了?
她揮開他,勃然大怒地嘶吼,
「你不會這麼算了?哈!你以為你是救世主嗎?還是童話故事中的白馬王子?你要我說?很好,告訴你,我很好,你可以停止幼稚的想法,沒有人需要你去救贖!」
「倩,你說謊,你一點也不好!」他抓住她手,一把攬進懷中,不顧她死命掙扎,劈頭就吼,
「你在欺騙別人還是自己?你一定很久沒有照鏡子了,你渾身是刺,眼中卻寫滿寂寞,你走入人群,卻從不擁抱任何人,你的心是空的,除了你自己沒有別人!」
楚倩怔住了,揪住冰涼涼的心口,那兒彷彿刮起一陣寒風。
曾經她這麼痛恨那些目中無人的人,結果最後,她也變成一個目中無人、差勁的女人。
「傷害你的不是別人,就是你自己。」隱雷心痛的低語,「倩……是誰把你變成這樣?」
是誰?太多人了。
楚倩疲憊的閉上雙眼,眼淚緩緩地淌下。
「倩!」被她的眼淚驚住,他輕喊,想拭去她的眼淚,楚倩身子卻從他手臂滑落。
他緊張地托住虛軟的她,殷切地問:「怎麼了?」
她搖頭不語,他打橫將她抱起,擱在懷中,像堅固的避風港守護柔弱的她,同坐在沙發上,壁上時鐘滴滴答答的走著,她螓首埋在他懷中,久久,平復了心情,平調的聲音格外地干冷。
「你想知道為什麼?」她悶在他懷中,沒抬頭。
「嗯。」他撫摸她的長髮,突然覺得自己這麼逼她很殘忍。
「七歲以前,父母將我像公主般捧在手心,我父親是公司老闆,母親是個業餘畫家,可是在他們出車禍死亡後,一切全風雲變色。」她靜靜地闡述,說來也不可思議,那時她那麼小,所有的一切卻記憶猶新,
「親戚聯合律師侵佔我的財產,我先是輪流居住在他們的家裡,受盡白眼,後來被送進孤兒院,我成了一份所有的孤女,他們卻從此一帆風順,享盡榮華富貴。」
楚倩平淡的說著,最後冷笑著下了結語,「人類,就是如此醜陋的動物。」
「所以你才會這麼冷漠,你不交朋友,是因為你打從心底不信任人嗎?」隱雷撫著他柔順髮絲低喃,內心卻為她曾受過的苦而難過。
「也許吧。」她不習慣對別人分析自己。
「不過,那些事業有成的男人又哪裡招惹到你?怎麼你把所有的怨恨怒氣全發洩在他們身上?」隱雷眉心堆滿皺紋,總覺得說不通。
「可能我沒辦法報復女人,只好招惹男人。」楚倩一震,胡亂的找借口。
「你說可能?喂,難道你自己也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嗎?」隱雷不解的道。
「我是不知道我在想什麼,要不然也不會放你這傢伙進我家了。」她掙開他懷抱站起,居高臨下笑看他。
壓在心底的往事一次出清的感覺真好,她一下人全變輕鬆了,還有心情跟他開玩笑。
「什麼我這傢伙!你這無情的女人,利用完我要趕我走了是嗎?」抬頭與她平視,他佯裝慍怒,眼底卻全是笑意。
「該偷笑啦,至少我還願意利用你,而不是玩弄完你的感情再把你一腳踢出去。」她笑著伸出手指戳他胸膛,卻被他一把攫住又拉回懷中。
「我才不擔心你玩弄我的感情,我感情豐沛、博愛多情,分一點給你都沒問題。」他緊抓著她的小手,將她纖柔手指包裹在他掌中,十指交扣,兩顆心彷彿也緊緊依偎。
「你不怕我和你在一起只是在報復過去嗎?」她啞然,眼神迷濛。
「如果有這麼甜蜜的報復方式,我死也願意了。」他歎息,凝望著懷中的她,深情款款,低沉而溫柔。
他吻住她,廝磨繾綣著,她分不清是夢是幻,他的每一個觸碰都挑動她敏感的神經,他炙熱體溫燃燒起她冰冷情感,她心,從沒像此刻般悸動不已,在他懷中,在他熱吻下,她覺得自己是可愛的,是被愛的。
半晌,他鬆開她,楚倩垂著眼睫依靠著他,傾聽他沉穩的心跳,他下巴抵在她柔順清香的發頂,手指摩掌著她的背脊,雖然兩人什麼都沒說,可是彼此都可以感覺到,那似有若無的暖昧,那似有若無的情絲纏繞。
真的只是一場戀愛遊戲嗎?呵呵,愛神在微笑,誰也不敢肯定了。
楚倩送他到門口,隱雷將外套脫下罩在她肩膀,關懷之意溢於言表,她臉一紅,將鐵灰色西裝外套脫還給他,吶吶地說:「我都忘了,房間裡還有兩件……」
他才想起之前幾次都忘了把外套拿回來,想起她纖瘦身軀攏著他大衣,他心一動,拉住急忙要回房拿外套的她,將身上的外套再次套回她身上。
他低笑,「無三不成禮嘛!等你收集滿十件,再換一個大獎給你。」
「你有那麼多件西裝外套供我收集嗎?」她質疑的挑眉。
「要是你不嫌臭絕對有,還一大堆耶,等著你幫我拿去送洗哩。」他可惡地捏捏她的鼻子笑。
「該不會你說的大獎就是你衣櫃裡其他的酸臭襯衫、褲子吧?」打掉他的手,她故作嫌惡的瞟他。
「當然不止,什麼蟑螂、老鼠、螞蟻啊,全都在我屋子裡築巢,我都快沒地方睡覺了。」他誇張的抱怨描述,逗得她忍不住輕笑,他握住她一綹髮絲,低頭在她額上落下一吻,聲音沉啞,「下次留我過夜吧,倩。」
楚倩一怔,眼眸收斂了下,沒回答。
隱雷摸摸她發頂,勾起一個笑,他幫她把外套攏緊擋風,臨別拋給她一個飛吻,「走嘍!」
轉過身後,他舉起一隻手揮了揮,瀟灑的身影沒入併攏的電梯門內。
關上門,楚倩視線凝在那微微綻開的花苞,她滿身殘留著他帶著淡淡煙味的味道,還有他溫暖炙熱的體溫。
楚倩恍惚,她有多久沒這麼充實愉快了?然後,她想起了楊曜恩。
終究還是隱瞞了他的事,如果要問為什麼她要周旋在眾多男人之間,楊曜恩是唯一的答案,因為他,她過去的痛苦經歷才會被翻箱倒出,才會這麼深刻的痛徹她心扉,他是一切的原因。
楚倩低頭閉上眼,手掌覆額壓著太陽穴,她說不出口,至少現在不行。
有一就有二,隱雷後來便名正言順的登堂人室,雖然楚倩還是不讓他留下來過夜,但對她而言,這已經是極大的突破。
從沒有男人進入過她家,就連亦仙婭,來過的次數五根手指就數完了,但他在她這窩著,楚倩卻不會覺得不自在。
假日,他賴在她家,等著她下廚做飯,他已經摒棄外食,習慣在她家開伙。
「喂,別在陽台抽煙啦!」楚倩拍打他肩膀趕他出溫室。
隱雷飛快把煙捻熄,她從他口袋搜出煙盒沒收,他沒好氣地地瞪著她,「這次又是什麼理由?」
她不准她在客廳抽煙,說會薰髒她的沙發,也不准他在廁所抽,因為裡面點了花香精油,現在就連陽台也禁止吸煙?太過分了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