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如我所料,花如雪之死轟動武林,死後懸樑的屍身不只震怒了幫主,也使花少傑豁出去的揭發一切真相,姨丈被關了,你也由鳳凰變成鴨,我暗地裡偷笑不只一百次,你要做妾就去做妾吧!我算準了你只會出醜!然則,我萬萬沒想到,你用『合歡散』沒有迷暈幫主,反而搖身一變,又要飛上高枝當右護法夫人,這可不成。」
夏銀秋臉色發白,心中浮現可怕的疑慮。
「你想做什麼?你瘋了是不是?」她站起身嚷嚷道:「我要去告訴大家,是你將花如雪上吊的,搞不好人也是你害死的,與我爹無關……」
她直往門口走,突然肩頭爆劇烈的疼痛,施佛娃從背後刺了她一刀。
「你這個壞女人不配得到幸福!」施佛娃厲叫。
整個事情的發生不過瞬間。
夏銀秋感到火燒般的痛楚,直覺地往門口方向伸出求救的手,在墜入無邊的黑暗前,感覺有一條人影閃進房內,她沒看到那人一掌打飛施佛娃手中的匕首,已昏死過去。
「你——」施佛娃驚心的指著來人。
「正是我,刑法堂堂主沈拜金,終於逮到你了。」
施佛娃也暈了,因為大勢已去。
第八章
人間多少興亡事,不值青山一笑看!
花如雪一案總算水落石出,夏居正受到最嚴酷的打擊,作夢也想不到他一手養大的施佛娃會恨到不惜陷害他,想他一生在女人堆裡左右逢源,到頭來卻毀在極親近的兩個女人手上,思之不免萬念俱灰。
他錯手誤殺老幫主的遺孀,又通姦在前,刑法堂定了他死罪,卻因為有許多元老幹部為他求情免去一死,王之鐵決定廢去他的武功,逐出「天龍幫」。
夏居正不肯苟活,自碎心脈而亡。
夏銀秋的傷勢並無大礙,養傷數日便可下床,得知父親動手結束自己的生命,哭著要施佛娃償命,狠狠詛咒施佛娃不得好死……
雷恆一由她哭罵著,發洩出來總比憋著好,他忙著料理岳父的後事,到了出殯那一天,夏銀秋嚎哭:「爹,是我害了你!我萬萬想不到佛娃會因為恨我而加害於你。爹,是我們錯了嗎?」驕縱任性的大小姐心態,終於也感到悔意了。
施佛娃呢?王之鐵派人將她送往「寄嘯山莊」交由司徒家管束。
一場風波,逐漸平復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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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大著肚子有什麼好看的?
王之鐵就覺得老婆大肚子的模樣美得緊,找一位高明的畫工為清清作畫,當然,這位畫工必須是女的,也就內舉不避親的央請沈拜金出馬。
清清第一次眼對眼、鼻對鼻的正面打量沈拜金,還活脫脫是位美人胚子,年約二十,有一張精緻的小臉和一雙理智的眼眸。
「我只曉得你是刑法堂堂主,不知道你還會作畫。」她佩服道。一位多才多藝的美麗姑娘,自是君子好逑。她好奇的是,宋遲有幾成的希望?
「聊作消遣而已,登不上大雅之堂。」沈拜金看人精準,下筆也快,不到兩個時辰,幫主夫人大腹便便的模樣便活靈活現的呈現紙上。
「天哪!你畫得也太像了。」清清感覺像是照鏡子。
「夫人謬讚了。」沈拜金不疾不徐道。
「別跟我客氣,女堂主,坐下,坐下,我們喝碗茶聊一聊,可憐我哪兒都不能去,悶得發慌。」不容人拒絕的拉住對方的手與她同座,清清好奇道:「你如此年輕貌美,怎麼肯當刑法堂堂主呢?」這問題憋在她肚子裡不吐不快。
「那是幫主抬愛……」
「我不是那意思,我聽鐵哥說了,你十分勝任。我的意思是,印象中『刑法堂堂主』該是五十歲以上的長者,生得好一副威嚴相貌,教人見了便打心底發顫,自然老老實實的把不該瞞的全招了。但,你不像啊!」
「夫人說的是宋朝的包青天吧!」沈拜金忍不住好笑。
「不對嗎?」
「對,先父就很像你形容的那種人。」沈拜金細聲呢喃,好一會兒,突然又道:「我會當刑法堂堂主,全因幫主救了我一命。」
「鐵哥救過你?」清清驚訝低呼。
「幫主顧全我的面子,所以不曾提起。」她回想一下,續道:「我由大孤島回到中原,便聽說王之鐵繼任幫主之位,心想爹爹去世,不管我要不要留在幫中效命,都必須拜見新幫主,於是便往總舵而來。」
「途中經過一處荒山野嶺,聽見女子慘叫的聲音,我趕過去一看,胸中大怒,有四個男人將一名女子捆綁在樹上,那女子身上已有多處傷痕,正遭受極慘的酷刑,我上前阻止,卻引發了一段公案。」
「又是命案發生?」
「正是。」
清清眼睛一亮,暗忖:果然天生要吃這行飯的,走到哪兒都能碰上命案。
「總不會那女人是殺人兇手吧?!快告訴我。」
「我從頭說吧!」沈拜金道:「那四名男子原是五兄弟,外號叫做『金刀五郎君』,是武林中的紈褲子弟,仗著『金刀門』的勢力在徐州一帶很吃得開,其中老五石玉舟更是自命風流,四處拈花惹草。夜路走多了終也遇見鬼,他最後和一名人稱『蛇心娘子』的妖艷女子在一起同居半年,結果死在她手上,四位兄長自然要為他報仇,四人圍攻捉住了蛇心娘子,預備一寸一寸的報復她。」
「真殘忍,天大的仇恨也該一刀了結,我看姓石的也不是好人。然而,既是同居人,蛇心娘子為何要殺石玉舟?」清清喝一口茶順順氣。
「姓石的說他們是名門正派,家裡知道石玉舟迷戀上聲名狼藉的壞女人,著急得不得了,於是打算釜底抽薪,為石玉舟訂了一門親,自然是門當戶對的大家閨秀。誰知蛇心娘子不肯放過石玉舟,糾纏不放,而石玉舟已決心迷途知返,與蛇心娘子一刀兩斷,就在下聘的前一日,下毒手殺了石玉舟。」
清清眨眨眼。「這個倒也平常,愈是自以為名門正派,愈是不能容忍家中子弟自作主張,娶媳嫁女全由長輩作主。蛇心娘子既然名聲不好,正常家庭都不會要她當媳婦!可是,這些道理規矩照說石玉舟全懂,他又幹麼去招惹人家?」
「姓石的自然說,是蛇心娘子勾引石玉舟,而石玉舟年輕識淺,受了誘惑,一時失足,錯在蛇心娘子不該勾引他。」沈拜金秀眉一挑。
「名門正派的嘴臉真教人吃不消。」清清覺得噁心的直搖頭。「你以為呢?」
「我聽姓石的說完了,體會出『金刀門』上下恨死了蛇心娘子,認為是她邪惡歹毒的心腸毀了一位青年才俊。」沈拜金氣定神閒地道:「一般人若聽見石家兄弟的描述,當會以為他們報復蛇心娘子並不過分。幫主夫人,你覺得夏銀秋很美吧!你若見到蛇心娘子,即使被施予酷刑,處於極狼狽的狀況下,她依然一照眼便吸引住眾人的目光,那種美是妖嬈邪氣的,令人聯想到禍國殃民的妲己之流。」
「石玉舟不論是主動或被動,受她迷惑一點都不奇怪。江湖人傳說她面首無數,只可以她主動拋棄男人,若有男人先離她而去,必遭殺害,所以人稱蛇心娘子。」
清清微皺眉。「這樣的女人,可拿不到同情票。你還插手去管?」
「夫人,洗臉總不能洗一半吧?」沈拜金語調不變的道:「或許受到先父的影響,我從不聽信一面之辭。我希望聽聽蛇心娘子的說法,姓石的大聲鼓噪,說對我已是容忍之至,叫我快滾云云。我只有搬出『天龍幫』的威名,他們才沒有立即對我動手。夫人,那是我第一次體會到,想要主持公道,必須擁有強大的武力做後盾,才不會出師末捷身先死。」
「你本來就是『天龍幫』的一份子,這麼做並沒錯。」
「他們勉強讓蛇心娘子開口,她卻是恨恨不已的說她不怕沒有男人,是石玉舟那小白臉使出渾身解數追求她,花招百出,連她這情場老將都動了心,終於和他在一起,並付出了生平第一次的真情真愛,兩人海誓山盟,石玉舟發誓說要娶她,但因為和她在一起,家人斷絕他的花銷,所以吃穿花用全是蛇心娘子拿出來的,甚至還懷了他的孩子,因為她打算從此收心從良,與石玉舟白首偕老。」沈拜金歎息一聲,又道:「好景不長,石玉舟露出了狐狸面貌,在蛇心娘子的碗裡下藥,幸運則落胎,不幸則喪命……石玉舟丟下痛苦掙扎的她,臨走前還洋洋得意的告訴她,他是與朋友打賭,看能不能收服蛇心娘子,也算為武林除害,如今他賭贏了,等著收取一千兩黃金的采頭。」
「郎心如鐵,該殺!殺無赦!」清清十分氣憤。
沈拜金心想這位夫人不太理智,脫不去女人的情緒化,幸而不在刑法室供職,表面上則不動聲色的往下說:「蛇心娘子僥倖不死,腹中的胎兒不但保不住,而且也無法再受孕,再加上受人愚弄後由愛轉恨,憤而殺了石玉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