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閉上了眼睛,緊貼著他,覺得自己不斷地往下沉,淹沒在一股深淵中。他的唇不知何時開始緩緩挪移,吻到她的唇邊、她的臉頰、她的耳垂、她的頸部,再到她的喉間。
溫柔的撫觸,甜蜜的擁吻,她這一生從來沒有得過如此的關愛。
正當她陶醉於這美妙的感覺時,他卻突然氣喘吁吁地推開了她。她睜大了眼睛,傻傻地望著他,他知道她什麼都不懂,更不懂男女間的情慾。這反而讓他更加愛憐。
不管如何,她會佯裝「男兒身」,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或是不可告人的秘密。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咄咄逼人呢!
也許過一陣子,她會親口告訴他所有的事情。
目前他只要挖掘她女性的本能就夠了。
金雍宇撫摸她細膩光滑的玉頸,意有所指道:「我很喜歡這裡!我想以後隨時出來走走吧!看看寧靜和平的大地,好嗎?」
舉目望去,一片祥和,他很難想像,幾天前的悲慘景象……
「這幾天我學得比過去都多,真是謝謝你,我很快樂!」他真心道。
她雙頰嫣紅了,他的手輕輕地在她耳際撫摸著,帶著挑逗的意味,突然地她清醒了過來,急忙推開他,並遠離他。
她怎麼了?在那一瞬間,她似乎完全被他迷惑了,她怎麼如此失常,完全忘了自己的任務,更忘了他早已偽裝成男人。
可是,她卻發不出脾氣,她舔舔雙唇,不得不承認,剛才的吻讓她回味無窮。
她咬了咬下唇,為了轉移尷尬的氣氛,隨意胡謅道:「你不回台灣嗎?你不是說……」
「這幾天,我們一起出生入死,算是好哥兒們了。你現在受了傷,我怎能丟下你不管呢?」他說得煞有介事。「我可沒有忘記我的承諾,我要帶你一起回台灣,上媒體公開捐款的事。所以,我們要一起離開阿富汗。」他的話,讓剛剛令人回味、無限甜蜜的吻,頓時消逝無蹤。
薩兒真是沮喪極了,一切又回到了原點。他願意捐款,可是不會落入她的口袋,更不可能落入組織中。
因為她受傷,「計劃」只好往後延,戰爭又變幻莫測,無法預知輸贏,看樣子……她只能繼續跟他周旋騙錢……
在她垂頭喪氣時,金雍宇冷不防地背起了她,讓她嚇得驚聲尖叫。
「只是背你而已,你幹嗎大驚小怪的?」他嘲笑著她,並認真地說著。「我已經背你走了一天的路,應該可以證明我是英雄好漢,也可以證明我有強壯的身體了,以後我不准你再說我弱不禁風了!」
「也對,你真的很強壯。」她完全聽不懂他的弦外之音,呆愣了好一會兒之後才回答。
「所以,從今天開始,我要保護你!」他得意地說道。「還有……」他還要取悅她,滿足她……他開始喃喃自語,薩兒根本聽不清楚他在說些什麼。
「保護我?」
省省吧!
戰火無情,誰也不能保護誰,只能自求多福了!
第五章
一路上,他不辭辛苦地背著她,毫無怨言。
他也漸漸露出頑皮的本性,像個大男孩般的嬉笑。那似乎是不為人知的另一面。
當他們見到一片紅白夾雜的罌粟花海時,他們都瞪大了雙眼,讚歎著造物主的神奇。現在阿富汗境內正鬧乾旱,除了雪水外,沒有任何水的滋潤,到處是枯萎的土壤,而美軍又信誓旦旦要轟炸罌粟花田,在這種情況下,他們竟能看到欣欣向榮的花兒,真是十分幸運。
他們佇足原地,久久無法離去,直到太陽即將下山,氣溫快要降低時,才又開始前進。
薩兒開始愁容滿面。
美麗的罌粟花似乎讓她想到了什麼?沒想到在戰爭之下,還能有這一片風景絕美的山谷。
好不容易,他們終於回到了慈善團體。
醫生在仔細地檢查薩兒後,證明她沒有致命的危險,金雍宇才徹底地放下了心。而薩兒本來就是活生生的女人,又是一副女生的裝扮,自然沒有讓人起疑。
那一晚一如從前,他們冷得抱在一起睡。但半夜裡,金雍宇卻被手臂上濕潤感弄得醒了過來,那是薩兒在夢中流下的淚珠……
隔天一早。
金雍宇仍小心地呵護著她,並不斷地逗著她,似乎想化解她眉宇間的愁苦。
他從背後拿出一朵花獻給她,那正是山谷上的罌粟花。
「罌粟花!」她驚喜地喊著。「你是怎麼變出來的?」
「昨天你一直流連忘返,我想你一定很喜歡罌粟花,為了取悅你,我變出來給你——」望著她紅撲撲的臉蛋,他高興地說著。
「取悅我?」誰知,她臉色一暗,悲從中來道。「因為戰爭,我的父母死在開滿罌粟花的山谷裡……」
「薩兒……」天知道,他的好意卻瓦解了她堅固的心防了。他立即伸手抱住了她。
「我不能哭……」薩兒拚命地拭去淚水,告訴自己不該如此軟弱。她是男人,不能輕易流淚的。「要哭就哭出來吧,沒關係的!」金雍宇的體貼,讓她無法控制地大哭起來了。「可憐的薩兒……好好地發洩吧!」金雍宇的心從沒有如此悲苦過。
如果可以,他願意盡一切可能,帶她離開苦難的中東,一起回到台灣,他要讓她過著豐衣足食,如大小姐般,無憂無慮的生活。而他是絕對有能力做得到的。
她竟然會在他懷裡哭泣?薩兒對自己的舉動無法置信。
在淚水中,他們更加親密了。
接下來的日子,他們幾乎整天膩在一起。而他盡可能的讓她體會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生活。這是她從來沒有過的日子,也是在戰爭中奢侈的享受。
在他心裡,到底是把她當做男孩子,還是女孩子呢?
不過,他總是以對待女孩子的方式對她。而她也不再刻意讓自己成為男孩子,很多時候,她都像女孩般的安靜乖巧,甚至於柔順。
有空的時候,他們會偷偷一起出遊,儘管他們只是沿途欣賞一些鳥獸蟲魚,而三餐也只有阿富汗人用餐時不可或缺的麥餅,再加上一些牛肉、蔬菜、奶油混合的醬而已,但他們卻心滿意足了。
他常常送她一些小飾品,甚至不惜花大錢採購珍異的小石頭,或是阿富汗有名的黃玉、綠寶石、紫水晶……還有金銀的手工藝品,以及東方的豪華飾品等。至於白紗手套,及漂亮細緻的圍巾……在戰亂時,更是不可多得的小禮物。她也高興地一一收了下來。
他們無話不談。金雍宇也老實地道出對哥哥及父母的心結。「這些事,我從來沒對別人說過,除了你。」他暗示她已經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否則,他不可能跟她分享這些心事。
「你吃得飽,穿得暖,這樣不就夠了嗎?為什麼還要想不開呢?我覺得能活下來就很棒了!」薩兒一臉不解地望著他。
她一語道破了他多年來的芥蒂。在幾乎一無所有的世界裡,能夠生存下來就很偉大了。親情、愛情、友情都是多餘的奢侈品。
是的!生存是最重要的,人應該要懂得知足常樂。至少現在父母和哥哥都平安地活著,一家人能快樂地團聚在一起,這對於阿富汗人來說,已經是莫大的奢侈了。對於父母和哥哥的愛恨糾葛,他終於釋懷了。
倒是薩兒,很少談到自己,不過金雍宇告訴自己不要急,總有一天,她會跟他分享心事的。
跟他在一起真好。薩兒也逐漸淡忘了自己的「任務」……
「剛剛聽廣播,戰爭應該明朗化了,美軍的勝算很大。你的身體也復原得差不多了,我想我們該回台灣了。我去看看能不能訂到國際機票,回到首都喀布爾——」金雍宇起身,往西方的採訪媒體走去。
回台灣?
薩兒白著一張臉。
聽他的意思,他真的要帶她一起回台灣!
這些日子,她知道他的生活品質絕對比台灣差很多,可是,他們卻十分甜蜜,過著彷彿世外桃源的生活。而他總是不時地告訴她,這是他最快樂的日子。
她在他身上耗掉太多時間,使得「任務」遲遲無法進展,而她現在根本狠不下心來傷害他,更不要說騙他的錢……
他興高采烈地奔向她。「我塞了點錢給運送紅十字會醫療用品的司機,明天,他就會偷偷載我們離開。」他得意洋洋地計劃著。「只要有飛機離開阿富汗就好,無論到什麼地方,我都有辦法帶你回台灣。」
他故意隱藏了一些壞消息,怕薩兒擔心。事實上,有反抗軍殺了國際媒體記者,所以要回台灣的路上,只怕是危機重重……現在時局正亂,到處是殺人放火,無法無天的暴民,處在這種情況下,縱使有錢也難使鬼推磨,任何人的命都不值錢。
為求自保,趕緊帶薩兒離開吧!
只要能逃離阿富汗,回到台灣,他就可以呼風喚雨、為所欲為了。甚至——將她佔為己有。如此一來,她終將成為他的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