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了一天。他們疲憊地相擁而眠。
半夜裡,金雍宇卻被不知名的聲音給驚醒了。
那是誰?
誰在哭泣?
似有若無的啜泣聲,聽來十分熟悉,似乎壓抑著自己,不要哭出聲來。
他想起在阿富汗,有一次他與薩兒相擁而眠時,她曾在他的手臂上無聲地流下淚珠,而此時……他緊張地探著頭,終於找到了聲音的來源——
是薩兒在偷偷地哭泣著。
她仍熟睡著,卻一直默默的哭泣,似乎只有在夢裡才敢發洩,借由淚水來抒發所有的憂愁和苦悶。
睡夢中的她,像是才出生不久的嬰兒般,天真無邪的臉孔讓他愛不釋手。他將她輕輕攬在懷裡安撫著,她不停流瀉出的熱淚,宛如斷了線的珍珠般,一顆顆地掉落在他胸前。
她露出了最脆弱的一面。
可憐的薩兒,雖然現在每天笑口常開,其實,內心深處仍對於他贖回她時,所「捐」出的一千萬耿耿於懷。深怕那一千萬被用來研究生化武器,發動戰爭,導致無數人命的喪生。
而「罪魁禍首」的她,不但沒有留在阿富汗參加聖戰,反而在文明世界裡享樂……
她的淚水訴說著悲傷,小小年紀的她已經見過太多的死亡,她比一般同年齡的孩子更積鬱了無數的孤單和寂寞。
金雍宇溫柔地撫慰著她,希望她在夢裡,也能聽得到他的懺悔。「所有的罪過應該是由我來承擔,所有的良心譴責就讓我一個人來承受吧!我才是罪魁禍首……原諒我。」
「薩兒,你是個勇敢的女孩子,絕不是懦夫,我才是懦夫,因為,我無法想像沒有你的日子,該怎麼活下去……」他坦白道出了內心的掙扎,其實他並不比她好過。
「你不是懦夫,你是我心目中的英雄。」她突然睜開了,澄淨的眼眸中閃著喜悅的淚光。
「我糊里糊塗說了一些話,不小心把你給吵醒了,對不起。」他連忙向薩兒道歉,而且因為剛才的一番告白,讓他不好意思地紅了臉。
「我才對不起你,是我的淚水把你給吵醒了——」面對雍宇的真摯情意,她埋入他的胸前,正色道。「我也有錯,哪有資格責備你?我一直被教導要用仇恨的心來看世界,世界全是醜陋的。是你感動了我,讓我知道世界的美好,讓我知道愛才是最最重要的東西。」
「愛?」他眼底發光。
「一直沒告訴你,我愛你!」薩兒害羞地說著。
「喔!薩兒!」他終於等到這句話了,他喜出望外地大叫著。「我愛你,我也愛你。」
他一把抱起了她,在床上跳來跳去的,直到兩人都筋疲力盡為止。當一切都趨於安靜時,她溺在他懷裡,問一個千古以來女人都愛問的問題。「你為什麼會愛上我?」
「說來話長——」他咬了咳,故意賣著關子。
「沒關係,夜更長……」她促狹道。
「也許,你的清新令我耳目一新。你的清純令我驚喜若狂。」他的話像是美麗的愛情詩篇。
「還有呢?」
「你是我心裡的一塊璞玉,能夠讓我反璞歸真,看清自己。」
「天啊!你何時變得如此文縐縐,像個讀書人似的,你不是一向精明,是商場上的賺錢高手?」她捧住他的臉孔,仔細端詳著。「這還是你嗎?」
「因為愛,」他調侃自己。「你相信嗎?我發覺那個嫉惡如仇的我消失了,現在總是充滿了歡喜,為生命的奧秘而著迷,每天期待奇跡的降臨了——」
奇跡!薩兒祈禱苦難的難民能早日有奇跡出現。
他們對阿富汗的戰情只能抱著順其自然的態度……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不知道過了多久。
某天的深夜裡,電話響個不停,將兩人從夢中驚醒,原來是在美國替財團拓展業務的幻笛,看到了CAN的頭條新聞,忍不住打了電話回來。
「恐怖組織瓦解了,美國人抓住首腦了,阿富汗成立了新的政府,看樣子,戰爭應該很快地結束了……」
當他們聽到這個好消息時,兩人都完全清醒了過來,並露出釋然的笑容。他們終於不用活在罪惡感中了……
薩兒激動地潸然淚下。「人民的苦難終於結束了。」
這夜對薩兒和雍宇而言,是畢生難忘的日子。
「希望有一天,能回到阿富汗,回到我的家鄉,看到人民幸福,看到世界真正的和平!」
希望那一天快一點來臨……
特殊的夜,煙火轟動熱鬧上場。
金雍宇帶著薩兒和群眾擠在當地最高的一棟大樓樓頂,他們像孩子般享受著熱鬧。
黑漆漆的天空裡,點綴著幾顆閃亮的星星,當各種造型的煙火迸發時,頓時五彩繽紛,美不勝收。當它釋放最美好的光彩後,便在眾人的驚歎聲中消失,毫不留戀。
「好美的煙火!」薩兒張大了嘴讚美著。
美麗的煙火像是在天上懸掛著好幾條金黃色的瀑布,緩緩的從天際流瀉到人間,彙集而成為令人歎為觀止的流星瀑布。
煙火的美,美在讓人驚艷的那一剎那,及它瞬間消逝時的淡淡惆悵。
為了永遠留下那份美好,薩兒對雍宇說道:「我要趕快許願——」戰爭是人類大規模的自相殘殺,戰爭讓許多人妻離子散,家破人亡,戰爭是一項嚴重錯誤的行為。「我衷心盼望世界、永遠和平,不要再有殺戮,仇恨,讓所有人都變得善良,更懂得生命的珍貴,嘗到幸福的滋味!」
薩兒和雍宇望著天上消失的的煙火,知道彼此的心中,有一道不會消失的光芒,那是永遠幸福的火花……
而辛含靈當然不會輕易放過這精彩絕倫的故事,她用著流暢而感人的文字,將把金雍宇和薩兒的愛情冒險描寫得驚天動地,可歌可泣。而引人注目的大標題,更是寫著:「我跟蹤你,然後得到你。」這就是「薩兒的跟蹤」。雜誌一出刊後,便大熱賣,且一下就搶購一空,不斷再版。
「薩兒的跟蹤」從此傳為佳話……
薩兒以後便熱心於公益,並十分關心世界各地的貧窮孩子。
她認為學者專家或媒體都應該要忠實地反映人類的生活,記錄人類的貧窮,讓所有人知道,這世界並不是像我們所看到的那麼美,世界上有很多窮人,生活十分悲慘。惟有看見人類的不幸,我們才會有熾熱的愛,貧窮才會永遠消失。
蔣幻笛急忙衝向電梯。「糟了,要遲到了……」她真的快要氣死了,怎麼從一搬家後,就諸事不順呢。
她居然會睡過頭,戴隱形眼鏡時又慌慌張張的,不小心把隱形眼鏡弄破了一隻,害她只能戴著厚重的眼鏡;化妝時因為看不清楚,兩眼居然用了不同顏色的眼影;擦口紅時尖銳的指甲不小心刮破了嘴角,流出鮮紅的血;整理頭髮時,一個沒拿好,梳子竟掉進馬桶裡,讓有潔癖的她,就算撿起來再怎麼洗,還是不敢梳頭,害她一頭長髮,變得十分凌亂,簡直是披頭散髮。
更離譜的是,當她終於奔進電梯時,絲襪不小心又被皮包勾破了一個大洞,照鏡子時,才發現鞋子居然一隻是褐色,一隻是黑色……活了二十五個年頭,她從來沒有如此衰的一天。
這都怪老闆突然打電話約她到摩天大樓頂樓喝咖啡,談公事。也不早點通知,害她因為趕時間而頻頻出錯。
終於到了,這咖啡廳像是吊在半空中似的,讓她聯想到有名的日本卡通「天空之城」。
她氣呼呼地衝出電梯,找尋金雍宇的身影。很快地看到他在不遠處揮手,她立刻奔了過去,沿路開始破口大罵。「要談公事,到辦公室就好啊!那麼浪費錢幹麼?」
才一說完,她就閉上了嘴,心幾乎要跳出喉嚨了,整個人像被抽掉神經般的陷入虛幻游離裡。
金雍宇不只一個人,身旁還多了個他。
這麼多年來,他杳無蹤影,直到前些日子,媒體報導他要結婚的消息……
「我來介紹一下——」金雍宇不知道是不知情,還是故意裝成一臉正經,他鄭重地介紹著。「這是天盛集團的葛震霍先生。這是我的心腹幻笛,她是商界的名女人,你一定知道她的。」
「你好!久仰大名!」葛震霍伸手握住幻笛的手。
那一瞬間,她感到他的手不斷地加重力道。
「你們聊,我先離開一下。」雍宇的行動電話在此時響起,是薩兒打來的,他喜滋滋地走到外面的長廊,準備好好地甜言蜜語一番。
「雍宇……」幻笛想叫住他,或跟他出去,她不要一個人孤軍奮戰。
出乎意外的,葛震霍不動聲色地從桌下抓住她的膝蓋,讓她動彈不得。
「你——」大庭廣眾之下,沒人看到他的「明目張膽」。「放手!」她咬牙切齒,雙眼噴出火花。
「這是你嗎?」葛震霍真的要大失所望了。「你難道忘了十七歲時的你,是個開放的小太妹,還放浪形骸的主動要跟我上床……怎麼?現在二十五歲了,反而越活越回去,變成拘謹古板又老氣的老處女了……怎麼回事?『棉花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