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定會被逐出府的。」一想到此,她就忍不住熱淚盈眶。
而原以為一回到府就要承受丈夫怒氣的艷衣,卻沒料到首先面對的是婆婆的質問,兩人一踏進府第,門房便說老夫人找她,這事不讓她訝異,讓她訝異的是丈夫竟然堅持與她一起去見母親。
「你去哪兒了?」秦氏坐在廳上,表情冷然地看著濫衣走進來,
艷衣眨了下眼,視線無意地瞥過坐在婆婆身旁的徐繡蒂,她能理解她為何來府,不明白的卻是為何婆婆要當著徐繡蒂的面質問她。
「媳婦去過觀音廟後,忽然想起以前的街坊鄰居,所以--」
「是這樣嗎?」秦氏打斷她的話,轉向一旁的翟玄領。「你怎麼回來了?」
「孩兒覺得胃有些發寒,所以回來歇息。」翟玄領從容地回答。
「要緊嗎?」秦氏露出關懷之色,
「不礙事。」
「那你就先回房歇著吧!我有話問你媳婦兒。」
「艷衣是不是哪兒惹得母親生氣了?」翟玄領問道。
「為什麼這麼問?」
「孩兒見母親一臉怒色,所以才有此疑問。」他扯出笑意。「孩兒最近發現,她惹人發怒的本事是一流的。」
艷衣紅了臉頰,雙眸露出惱意。
秦氏的視線在兒子與媳婦間打轉。「繡蒂說她瞧見你走進醉忘樓,有這回事嗎?」
艷衣詫異地睜大眼,目光移至徐繡蒂身上,卻發現她避開視線。
「是,媳婦兒進去了--」
「你好大的膽子!」秦氏怒喝一聲,整個人從椅上站起,表情嚴厲。「那是什麼地方,由得你去嗎?」
「這事是孩兒的不對。」翟玄領開口,
所有人全瞥向他,表情訝異。
翟玄領繼續道:「昨兒個孩兒無意中提及今日要去醉忘樓,艷衣聽後說很想去瞧瞧,孩兒當時聽了只當她說笑,沒加以斥責,才會變成這局面。」
「荒唐!」秦氏低喝一聲。「那是女人家能去的嗎?」
「是媳婦太衝動了。」艷衣低頭,垂下眼瞼。
秦氏重新在椅上坐下:「你去那地方到底想做什麼?」
「媳婦兒只是想去瞧瞧相公在那兒做什麼?」她頓了下。「聽說那兒的女人各個嬌媚,還會使妖術,所以媳婦擔心相公一時不察給迷了去……」
翟玄領輕咳一聲,嘴角藏笑,她就是有本事讓他發笑。
「荒唐!」秦氏皺眉。「男人在外邊的事,做妻子的不許過問,這我不是同你說過嗎?」
「媳婦沒忘,可艷衣放心不下相公的安危--」
「胡扯,去那兒能有什麼危險!」秦氏斥責。
「是媳婦糊塗了。」
「男人在外頭風花雪月的事,就只是風花雪月,不需當真,」秦氏訓著,伸手拿起几上的茶盞喝了口。
「是。」
「你這樣只會讓人笑是妒婦,不識大體。」秦氏的語氣充滿不贊同。
「是媳婦的不對。」艷衣恭敬地說。「這一路上,相公已經斥責過媳婦兒了,他一路拖著媳婦回來,差點沒拽下媳婦手臂上的肉,若是相公手上有根鞭子,必定也會一路上抽著媳婦兒回來,就算如此,媳婦咬牙都不敢吭一聲。」
翟玄領又好氣又好笑,秦氏輕咳一聲,臉色稍有和緩。「胡說什麼,玄領不會這樣對你!」
「孩兒是真想抽她。」翟玄領說道。「她太無法無天了。」
艷衣眨了眨眼,不知丈夫是在說笑還是當真。
「好了,先回房去吧!」秦氏緩下口氣。「這事我回頭揣度揣度,看該有怎樣的責罰。」
「母親……」
「都別說了。」秦氏打斷兒子的話語。
兩人行禮後,走出大廳,正巧遇上疾奔而來的夏曦。「夫人……」
艷衣舉手示意她安靜,夏曦膽小禁不起嚇,若是讓老夫人審問,說不定一會兒全招了,在他們還沒遠離大廳前,她不想再橫生枝節。
她偷偷瞥了丈夫一眼,卻發現他面無表情,她在心裡長歎一聲,好不容易過了婆婆那關,丈夫這關怕是難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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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怎麼知道我在那兒?」一進房,艷衣便提出心中的疑惑。
「從現在開始,由我發問。」翟玄領盯著妻子。「你去醉忘樓做什麼?」
她仰望著他,眉心輕蹙。「我去是因為……」她想著該怎麼說、
「我只想聽實話。」他將手臂交叉於胸前、
她眨了下眼。「我並不打算對相公說謊。」
「很好。」
他一板一眼的態度讓她再次瘺了揚眼瞼。「我會去醉忘樓是因為壇肆。」
翟玄領皺下眉。「他在那兒?」
「沒有,可杉弟在那兒。」艷衣在丈夫沒有顯出意外之色時擰上眉心。「你知道?」
他點點頭,並未加以說明。
「你為什麼沒有告訴我?」
她不高興的語氣讓他挑眉。「如果他覺得要告訴你,他自然會說。」
艷衣沒說話,只是瞪視著他。
「你不能限制他的行動。」
「我沒有要限制他的行動,只是他不該去那個地方……」
「你都能去了,他為什麼不能?」他譏諷地提醒她。
「因為我是去--」她突然止住話語。「我是說杉弟不會喝酒……」
「現在我們要談的是你,不是他。」
她沒有言語,只是盯著他瞧,而後一言不發地走到鏡檯前坐下,開始將頭上的玉釵卸下。
「你在做什麼?」他站到她身後,一臉下悅,
「這些東西扎得我頭疼,可與相公談話讓我頭痛欲裂。」她拿下假髻及更多的珠花。
「我讓你頭痛欲裂?」他揚眉,這句話該他說才是。
她沒應聲,解下盤在頂上的髻。
等了一會兒,見她都沒吭聲,他才明白她不打算開口解釋。「艷衣。」他的語氣開始轉硬。
「方纔在大廳上……」她起身面對他。「你在娘面前為我說話,我很高興。」
「這不是我想聽的話。」他抬起她的下巴,黑黝的雙眸在她眼中搜尋。「這件事與壇肆有何關係?」
「我需要時間好好想一想--」
「我現在就要知道!」他打斷她的話。
「我什麼都得告訴你,可你卻什麼都不同我說。」
「你--」
「我覺得很累,想歇一會兒。」她轉身想移至床榻,卻讓他阻止。
「艷衣--」他的語氣出現警告意味。
她沉默以對。
怒火開始在翟玄領體內燒灼。「夏曦--」他冷喝一聲。
濫衣眨了下眼,已明白他想做什麼,這個可惡的人……
門扉被推開,夏曦驚慌地人內,一時腿軟跪了下來。「大……大少爺……」她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可大少爺語氣中的怒氣讓她膽戰心驚。
翟玄領沒有回過身,依舊與妻子對視著,「夫人今天去酒樓做什麼?」
夏曦抬眼望向夫人,不知道該怎麼辦?
「再不吭聲就滾出府去。」翟玄領冷言道。
夏曦嚇得說話都結巴了。「大……少爺,奴……奴婢……」
「你毋需嚇唬她!」艷衣怒目而視。
他揚起嘴角。「我從不嚇唬人,我說到做到。」
艷衣深吸口氣。「出去吧!夏曦,你大爺心情不好,不要與他一般見識。」
「啊?」夏曦一時間不能意會夫人所說的話。
「還不出去!」翟玄領恢復溫和的語氣。
主子的聲音宛如一盆冷水澆下,夏曦爬起身,匆忙退出去。
艷衣後退一步,垂下眼。「夫君可認識金虎力?」
「知道。」他頷首。
「聽說此人力大無窮,能單手舉起石獅子,所以後來的人都叫他虎力,倒忘了他真實姓名為何。」她頓了下。「妾身即是跟蹤此人而來到醉忘樓。」
「你跟蹤他?」他不可置信地又問一次。
「是。」
翟玄領溫和的神情在瞬間轉為嚴厲。「你--」
「相公毋需擔心,他沒發現。」
「你怎麼知道他沒……」翟玄領握緊拳頭讓自己冷靜下來。「如果他發現了,而後故意把你們引到無人之處--」
「相公說得太嚴重了。」她急忙打斷他的話,因為他的臉色已隨著他說的每一個字而越漸難看。「我很小心--」
「如果你很小心,我如何得知你在那兒?」他冷冷地反問、
她一時無言。
「我不敢相信你竟會做出這麼蠢的事。」他將雙手放在背後,免得自己伸手去抓她。
「對你或許是蠢事,可對我不是。」她不悅地說。
他假裝沒有聽到妻子的話,只是將話題導回。「為什麼要跟蹤他?」他必須先把來龍去脈搞清楚。
「在我說之前,我想相公先答應我一件事。」她頓了下。「我不希望相公插手肆弟的事。」
「為什麼?』他攏下眉宇,她的要求讓他詫異。
「我就是不要相公插手。」她轉過身不看他。
「艷衣--」
「除非你答應,否則我下說。」她執拗地說。
「我必須先聽完才能告訴你我的決定。」他轉過她的身子。
「那我不說。」她緊盯著他的胸口,不願對上他的眸子。「就算你問夏曦也沒用,她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