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夜紗鼓足勇氣往下說:「現在,我演不下去了。你並不壞,甚至人非常好,媽媽的不幸不能怪你,我更沒有理由再待在這裡破壞你的好事,我應該……」現在抽身而退仍不晚吧?
「你哪裡都不能去!」歐定寰低頭溫柔地望著她。「我很欣慰你能對我說出心裡的話,這表示我們之間的感情並不假。」他緊緊握住她的手。「你必須留下來,夜兒,即使你蓄意破壞我和其他女人交往,我也保證不會怪你。」反正他還不想結婚,因為尚未遇到真愛。
「如果我欺騙你,你會生氣嗎?」
他思索了一下子。「大概不會。我想像不出你這顆小腦袋能裝什麼大秘密。」
「哼!」真自大。「那說好了,以後可不許翻臉。」
他向她保證的笑笑,那笑容帥呆了!
跟這麼優質的男子生活在一起,不但賞心悅目,一不小心還會愛上他!柳夜紗告訴自己要守護好自己的心,一旦淪陷了,恐怕裡外都不是人。
歐宅寰則以為自己對她不夠好,使她沒有安全感,才會動不動就說要離開。不行!該是對外公開「歐千金」身份的時候,給柳夜紗一個名副其實的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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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夜紗呆住了,全身僵硬得像一塊木頭,膝上攤著由紐約寄來的名家設計禮服,耳朵裡聽著歐定寰興奮的告訴她將在歐家別墅舉辦盛大的宴會,正式將她介紹給親朋好友,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不再是她與歐定寰兩人的扮家家酒!一旦公開了,難道她要當一輩子歐定寰的妹妹?
柳夜紗曉得,這萬萬行不通呀!
轉眼問,屋內籠罩著一種怪異的沈靜,彷彿連空氣都不再流動。
歐定寰等不到預期的熱烈回應,像被人當頭灑下一桶冰水,心冷又茫然。
「這件禮服你不想試穿一下?」
「衣眼很美,真的很美。」柳夜紗喃喃道。
極淡極淡的淺粉紅色澤,超級夢幻的薄紗質料,流線的剪裁,清純中又小露性感的味道,穿在身上就像個上流社會的千金小姐,一如歐定寰所期望的。
「有什麼不對嗎?」他試探的問。拜託別再考驗他的耐性了,在她面前,他似乎再努力求表現也達不到預期的效果,而他已習於掌握一切了。「還是,我做錯了?」他聲音轉硬,
「你沒有做錯,你的所作昕為都合情合理,」她鼓足勇氣,對他說:「錯的是我,我非常抱歉,我欺騙了你。」
「什麼?」
「我不是你妹妹,你真的妹妹早就去世了。」
「你……再說一遍。」歐定寰啞然地瞪著她。
「我姑姑柳沐蘭的親生女兒,也就是你同父異母的妹妹,出生不到一星期便夭折了,連戶口都沒報,也來不及為她取名字……」
柳夜紗的聲音消退了,歐定寰只覺得腦袋裡嗡嗡作響,夜兒不是妹妹……妹妹一出生便死了……
「我很抱歉!」她幾乎是自言自語地、深深地哀鳴起來。
「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騙你。」她可憐兮兮的說。
歐定寰努力按捺內心的衝擊,肌肉隨著壓抑的怒焰而鼓張。
「你說過不生我的氣,即使我欺騙你……」
「你這個該死、混帳、可惡透頂的小騙子!」他大聲怒喝,目光凶狠。「你竟然能夠每天心平氣和的面對我,看我一個大男人被你這個小鬼要得團團轉,你很得意是吧?每當你心情不好給我臉色看,低聲下氣的總是我,你一定偷偷笑死了。」他簡直氣瘋了,一副隨時要把她掐死的表情!
「我好幾次都想告訴你,但是你……」
「騙子!你一開始就該把話說清楚,可是你沒有,讓我誤以為你是柳沐蘭的女兒。」歐定寰的脾氣整個爆發了,那是一張混合著受騙後的怨怒與哀傷的慘白的臉,眼睛卻如赤焰燃燒。「我掏心掏肺的想要補償長期忍受貧困生活的妹妹,你有良心的話,早該表明了。但你是個沒有良心的混帳東西,我不會原諒你的!」
他厲聲斥喝她,用一切難聽的話罵她、侮辱她,說她野心勃勃的想當冒牌千金,享受榮華富貴……
柳夜紗第一次覺得他可怕,淚水像洩洪一樣不停地滾落,歐定寰罵了她一個晚上,不肯相信她是無心之過,他要她難受,因為她讓他自覺像個傻瓜,居然被一個小鬼給耍了!
以往,他不曾這樣殘忍地罵過一個人,但她活該!她欺騙了他的感情!
最後,他命令她配合演出一出訂婚戲碼,宴會不能開天窗,他不想成為社交界的笑柄。幸虧邀請帖上並沒有註明請客事由,只說要宣佈一件大喜事,於是便臨時改成訂婚宴,反正訂婚不一定要結婚。
柳夜紗像戰敗的公雞,只有任他擺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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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浴在月光下的玫瑰花園,朵朵鮮花鬱鬱盛綻,此時看玫瑰,少了一分濃艷,反而帶著幾分浪漫神秘的氣質。
良辰美景當前,柳夜紗再也禁不住誘惑,悄悄地溜出宴會廳,由旁門走入玫瑰花園。濃郁的芬芳加上下遠處傳來的幽揚樂聲,彷彿不是真實的人生。
她不由得感歎,自覺像一隻冒牌的孔雀,穿上最高貴的禮服,也掩飾不了燦羽下的烏鴉本質。
比起來,玫瑰花多教人羨慕,即使有一天凋謝了,人們依然當它是玫瑰,不會看作是不起眼的小草。果然,出身還是很重要吧?
那些前來赴宴的高貴仕女,裝扮得十分嬌麗,一舉手一投足,使人相信這世上的人真有高低之分、雲泥之別,怎麼也偽裝不來。而她們的眼神都在控訴:一個黃毛丫頭、鄉下姑娘,也敢橫刀奪愛!
如果護意可以殺死人,柳夜紗相信她已橫屍在宴會廳上。原來,對歐定寰芳心暗許的窈窕淑女那麼多!
侯翠杏甚王咬牙切齒的指控她。「一定是你騙定寰上床,懷了他的孩子對不對?除非有小孩,否則定寰不可能娶你這種小土妹!」當然是背著歐定寰說的。
柳夜紗氣得眼淚差點奪眶而出,但她強忍住,反譏一句。「有本事你也去騙他上床啊,去懷他的孩子啊!」
侯翠杏氣得拂袖而去。柳夜紗卻也因此徹底領悟,她是配不上歐定寰的!
「夜兒,你又在自尋煩惱了?!」歐定寰出來尋她,不是不知道她的壓力。在起初的憤怒過後,他發現自己並不那麼排斥柳夜紗吐露的實情,是不是妹妹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習慣了有她陪伴。
「我們共同生活了好一段日子,即使不是真正的血親,我也願意為你分憂解勞,只要你肯說。」歐定寰沒奈何的垂下眼睛道:「你的心真像銅牆鐵壁,不輕易放人進去。」
「因為,我伯受傷害。」
「也對。人的嘴很壞,但眼睛又很厲害,所謂柿子撿軟的捏,有心人不至於當著我的面胡言亂語,但你卻不同,你比較幼小,如果又一副軟弱的模樣,人家自然認定你好欺負。欺善怕惡,本來就是這樣。」
「可是這一切真的不是我願意的。」柳夜紗終於喊了出來,眼眶也湧上了淚水,滑落面頰,又冰又冷。「我不想飛上枝頭當鳳凰,不想被人議論紛紛。我也明白做人不能缺乏勇氣,更不能失去信心,但是你想過沒有,人要自信也要有自信的本錢啊!看清楚點,我只是一個沒有家世、沒有財產,沒有父母的窮女孩,誰會相信留學美國名校、富有多金的歐定寰是真心向我求婚?你告訴我——」
「夜兒!」
歐定寰抱住她,試圖安撫她顫抖的身軀與靈魂。抱在懷裡的她顯得那麼弱小,單純的心思和生活方式一下子被破壞了,由著他拉向複雜混亂的社交圈,難怪她會受不了。
「夜兒,你已經是我的未婚妻,我會保護你不受外界干擾。」他一時激動地說:「撐過今晚就好,以後會沒事的,一切有我呢!」
「你騙人,我曉得你不原諒我欺騙你……」
「別說了,那件事我也有錯。」
「不,你仍然介意,我知道。」她無力地說。
他用行動向她證明,他傾身封住她的小嘴,十分溫存地吻著。當他擁緊她時,他恍然明白自己為何愈來愈不介意她的謊言,因為他再也不用因為想吻「妹妹」而暗罵自己是畜牲……
他等待她的制止,但是她沒有,他轉而飢渴地深吻,左手開始輕撫她,然而,彷彿心靈感應,他感覺不對勁,抬起臉來,看她兩眼緊閉,體溫滾燙,呈現半昏睡狀態,他嚇一大跳。
「天啊,你在發燒!」
歐定寰急忙將她送醫,反正宴會已近尾聲,達成訂婚目的即可。
接下來半個月,他將柳夜紗留在歐家別墅調養身體。
一時間,他也厘不清自己的感情。對柳夜紗,是憐憫?歉疚?還是動了一份真感情?或許都有吧!他也無心太追究。因為柳夜紗還年輕,還要繼續求學,也不容許他去明白什麼或確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