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莉芳並不想撒這種謊,因為謊言總有被拆穿的一天;不過為了自己好,她必須不誠實一次,因為她無法再承受另一次的傷害。
「吳嫂連提都沒提過。」
「我媽並不知道。」
「高芝琪也沒有告訴我。」
「因為我並沒有告訴她。」
「那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在騙我?!」雷遠華的勁又來了。「為什麼你回來這麼久了,他一通電話、一封信、一束花都沒有?而女孩子們是最會分享有關男朋友的秘密,但是高芝琪卻毫無所知,你一定是在騙我!」
「他忙。」
「忙到連打電話的時間都沒有?他是在美國,不是在什麼蠻荒地區。這個男人是你捏造出來的對不對?你為什麼要捏造這種事?」他痛苦的質問道;「你這麼想打消我對你的念頭?」
盧莉芳何嘗不痛苦?他在果園上進進出出了幾年,如果雷遠華早點開竅,早點追她,今天不就什麼事都沒有?現在動情了,但是很多事都來不及了。
「很抱歉!我說的是真的,我甚至可以告訴你他的名字,他服務的醫院,他的出生年月日,我們的戀愛史,甚至我們——」
「你愛他?」
「是的!我愛他。」
「你真的愛他?」
「我真的愛他。」
雷遠華詛咒自己,詛咒命運、這麼多年了1 他為什麼要在她愛上別人之後才發現自己愛她呢?如果高芝琪沒來果園,他和盧莉芳可能還不會有交集,但是這會兒真的為時已晚了嗎?他注定得不到她嗎?
「雷遠華! 以你的條件,你要什麼女人都有。」
「你確定你不會變心嗎?」
「你以為我水性楊花?」她怒氣洶洶的吼道:「我看起來像見異思遷、看一個愛一個的女人嗎?你死心好不好?天涯何處無芳草。」
「我還是不相信!」
「等我離開果園後你就會相信。」
「他可能已經變心愛上別的女人!」不是雷遠華攻擊別人,而是他還抱著一點可能性;他相信盧莉芳應該是他的,以前他沒有這種念頭,但是現在這種感覺好強烈,她不能投入別人的懷抱!
「我不知道你這麼惡劣!」
「莉芳一」
「我沒變心,他也不會變心。」盧莉芳為了圓謊,只好再編下去。「既然你是這種態度,那我就不請你來喝喜酒!」說完她離開他,奔向她的房間。
雷遠華咬著牙,分不清自己心裡現在是何種滋味;創傷和受挫的感覺正撕扯著他的心,留在果園已經沒有意義,他要考慮離去,他也只能被傷到這種程度。
薛可梨站在窗戶邊,眼神冷冷的看著草坪上的兩個人。她知道那兩個人是誰。
一直她都自豪於自己的魅力和明星的頭銜,她認為沒有女人可以勝過她。她一直保養得很好,把自己照顧得很好,除了好身材,她還有頭腦,但是現在她卻敗在一個小女孩的手中。
高芝琪。
外交官的女兒。
這倒是一個很好的炒作題材,她邪惡的想道,她得不到的東西,她也不想讓別人得到。在雷遠中的面前,她已經沒有一點自尊,但是他還是投入了別人的懷抱,如果她不報復他們,她是不會甘心的。
她有那麼多的記者朋友,平日他們也收了她不少的好處,該是他們回報她的時候了。
大牌明星和外交官之女在果園同居?!
這個標題夠棒!
這個標題保證可以搞得滿城風雨。
一想到那種混亂的場面,薛可梨的笑容更加陰森、更加的冷酷,既然果園裡的人都聯合起來排擠她,現在也怨不得她無情無義了。
這種似是而非的消息可以毀掉很多人。
她已經等不及要看結果了。
離開窗邊,她走到電話旁,腦中已經浮起好多報紙的電話號碼;雷遠中這個不喜歡上報的人馬上就可以上報了。
第九章
當一個不抽煙的人開始抽煙,那就表示事情非常的嚴重了。
雷遠華坐在後院的台階上,非常憂鬱的抽著煙,一副他的苦沒有人能分擔的樣子,而他也沒有打算要說的意思;望著遠方晴朗的天空,他真的希望能下一場大雨,他想在大雨中狂舞一番。
高芝琪靜悄悄的往他身邊一坐,並且向他要了一根煙;他遲疑了一下,還是點了根煙給她,他們就安靜的抽著煙,誰也沒有打擾對方。一根煙抽完之後,他終於把頭轉向她。
「你是在哪裡學會抽煙的?」
「你又是什麼時候開始抽煙的?!」
他皺著眉的苦笑。「從昨天開始。」
高芝琪跟著一笑。「莉芳一張世界末日隨時會來臨的臉,你這個不抽煙的人開始抽煙,要不要告訴『芝琪姊姊』是怎麼回事?」
他讀了揉她的頭髮。「如果今天我愛上的是你,情況是不是會不同?」
「你不愛我嗎?」她故意作受傷狀。
「不是男女之間的愛。」他又點上一根煙。「我不會想娶你,不會想和你上床,不會想把我所有的一切獻給你!」
「而你想把所有的一切獻給莉芳?」
「但是她不要。」
高芝琪歎了口氣,明明報單純的一件事,卻要弄得兩個人都苦不堪言,什麼事大家攤開來說,溝通一下,有什麼好大不了的?誰沒有過去?哪個人活到二、三十歲還純潔得像一張白紙?
「莉芳對你說了什麼?」
「她要結婚了。」
「結婚?」高芝琪差點被煙嗆到。「她要嫁給誰?」
「一個醫生。」
「她這麼對你說?」
「難道不是?」雷遠華立刻又希望無窮的模樣。「她騙我的對不對?既然沒有這回事,她為什麼要這麼說了她就一點也不愛我?這麼討厭我嗎?」
「如果她一點都不愛你,她也不會這麼苦惱。」高芝琪簡單的說;「不過我能瞭解她的心情,她太傻了。」
「你知道多少?」
「差不多全部。」
「告訴我!」他急切的說。
「如果莉芳不肯自己告訴你,我也沒有資格替她發表什麼想法。」高芝琪抱歉的一笑。「這真的不是一個公平的世界。有的人一出生就衣食無缺、順順利利的,要什麼有什麼,平步青雲;有的人卻注定要吃苦,走得比別人艱辛,跌倒了不肯再爬起來,只因為不想再跌一次。」
「你是在暗示什麼?」
「我只是在說這個世界不公平。」
「芝琪。」他的語氣誠懇得令人不忍。「如果你知道什麼,你可以告訴我,我從莉芳那裡真的問不出半點名堂,如果她對我有感情,她為什麼不大大方方的接受我?我真的不在乎她是一個管家的女兒。」
「你真的不在乎?」
「我並不是什麼王子或是望族之後.」
「你的父母呢?」
「他們不是那種人。」
「做父母有做父母的期望。」高藝琪平心而論.「年輕人是愛情至上,但是老一輩的可沒有這麼瘋狂,他們考慮很多;你真的這麼有把握嗎?雖然莉芳是一個很好的女孩。」
「這點我有十足的把握。」事實上他母親還常在他們兄弟的面前誇吳嫂的女兒。說莉芳多爭氣,多上進。其實吳嫂並不需要待在果園當管家,莉芳的薪水就夠她們母女用了,是吳嫂喜歡這裡的環境。不想到台北。
「那對她過去的戀愛史呢?」
「我也交過女朋友!」
「但是男人的心胸總是比較狹窄。」高芝琪瞄了他一眼。「自己風流沒關係.但是自己的女朋友和老婆可得一塵不染。」
「我不是那種男人。」他的聲音是溫和的。「我甚至不會去問她過去的事。」
「哇!那你可以當聖人了!」
「她是因為這樣才拒絕我嗎?」
高芝琪不語。說不定莉芳內心裡還有其他的事,她不能替莉芳說話,搞不好愈幫愈忙,她還是對雷遠華攤攤手,一副她無能為力的樣子。
雷遠華憤怒得很,額頭上的青筋直冒;他的耐心真的要用完了,考個大學聯考都還沒有這麼的困難。談戀愛應該是世界上最簡單的一件事,但是在他看來,他覺得除了談戀愛,其他都是易事。
「我要回台北。」他站了起來。
「哈! 連你都要走了。」
「在這裡我無法專心的寫論文。」
「回到台北就能專心嗎?」她在笑他的鴕鳥心態。「我打賭你還是寫不下去,你會滿腦子都是莉芳。」
「至少我看不到她本人。」
「所以你會更心煩、更痛苦。」
他感傷的眼睛凝視著高芝琪的臉。「我真的無法解救我自己或是改變現狀嗎?我真的只有手足無措,自己看著自己掙扎、痛苦的份嗎?」
「莉芳如果想通——」
「她一直想不通呢?」他低聲的打斷她。
高芝琪啞口無聲;看來她要幫莉芳洗腦,問題全出在莉芳的身上,沒有什麼比一個頑固又難纏的女人還麻煩的事,她要找莉芳說個明白,叫莉芳別再折磨雷遠華。
說人人到,盧莉芳出現在他們的面前,但是她的視線只在高芝琪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