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來沒有幹過這種事!也沒有想到自己會這麼做,居然會為了一個女人站崗,即使是他死去的妻子!
於彩虹緩緩的走出學校,她並沒有看到耿漢,也沒有料到他會來,她的臉上有著濃得化不開的愁,她一路走來有不少學生向她敬禮、點頭,但她似乎都沒有注意到,她是那麼專心的在「憂鬱」著,直到她撞上了一個厚實、堅硬的男性胸膛。
她暫時的拋開憂鬱,收回神的退後一步,抬起頭打量著來人;一看清是耿漢,她的憂鬱又自動的飛回來了。
「看到我這麼痛苦?」
「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為什麼不能來這裡?」他反問她。「既然在『咱們家』見不到你,只好到這裡來了。」
「注意你的措辭!」她看了看周圍的老師和學生。「什麼『咱們家』?」
「我們住的那麼近,你家和我家又有什麼差別?」
「閉嘴!」她抑制的聲音。
「這裡不方便說話嗎?」他明知故問。「那我們找個地方談好了。」
「不!」她一口拒絕。
「不?」
「我不想和你說話,不想見到你的面,我當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你這個人!」她雖然激動,但是沒有忘記她當老師的身份,現在是在學校的門口,她可不想成為全校師生明天話題的焦點。「你聽到我說的了,現在離開我的視線,我永遠不要再見到你!」
「於彩虹!我是突然得了登革熱還是傷寒?我會傳染什麼不治之症是不是?」他一觸即發地望著她。「我倒想聽聽你的理由。」
「不要再來煩我就好!」她力竭聲嘶的低聲吼。
「除非你告訴我為什麼?」
「我不想說!」
「那我們就站在這裡耗下去,一會如果你們校長以為是什麼男女情感糾紛要出來處理時,你可不要怪我拖你下水,不給你留餘地!」
「你——無賴!」
「所以你跟我走,找個沒有人的地方,別誤會!我不會佔一個『老處女』的便宜!」他得理不饒人。「這未免太不厚道了,對不對?」
「耿漢!我希望你撞車!」她一鼓作氣的說。
「別忘了你也在車上!」
「你——」她的手緊抓那些教科書。
「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想同年同月同日死?你未免也太浪漫了!」他一個冷漠的笑。「我去開車過來,你不要想逃,否則大家都不好看!」
她勉強的站在原地等他,她相信他說得出做得到。
耿漢載於彩虹上陽明山。他們到達山口時已是萬家燈火、一片美麗的夜景的時候,一路上兩人都沒有開口,耿漢不想說話是怕自己會因為氣憤過度而真的出意外事件,他並不疼惜他的這輛車,他寶貝的是於彩虹,而於彩虹則是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好說的?她想說、能說的剛才已經說完了,再說出口的一定是氣話或是傷害彼此的話,她現在只能祈禱耿漢快點回歐洲,把平靜還給她,或許還有一點點的憂傷,不過總比日後她傷得體無完膚來得好。
他下了車,見她沒有要下來的動作。
「於彩虹!你是要我把你抱下車,在等我的服務嗎?」耿漢故意出言不遜。
她用力推開車門。「我希望你——」
「墜機?想想那些無辜又燦爛的生命,你不應該這麼的『心狠手辣』吧?」
她不會撲上去捶他或咬他,這不是那個叫於彩虹的女人會做的事,儘管她的心裡是一千個、一萬個想這麼做,她想的手在發抖,牙齒在打顫。
「好了!你說吧!」他一副施恩的口吻。
「說什麼?」
「你為什麼躲我?」
「你到底以為自己是誰?」她武裝起自己,把自己弄得滴水不漏,他休想使她失去她的冷靜。「我為什麼要躲你?」
「那為什麼你每天要偷偷摸摸的從後門回家?」
「誰說我從後門回家?」
「偉童。」
於彩虹有些垂頭喪氣,連自己的弟弟都站在敵人的一邊,看來她是雙手難以遮天,注定要輸給他了。既然她輸定了,何不輸得漂亮一點?「好吧!既然你非要問,我就告訴你,因為我不希望見到你,我受不了見到你,我討厭見到你。」
「你的措辭很強烈哦!」他淡淡的說:「你為什麼『突然』的這麼不願意見到我,只因為上次我惹你生氣?」
「這種感覺已經存在很久了。」
「現在『爆發』了?」他偏著頭,口氣嘲笑的問。「你也忍得夠久了!」
「很好!我們已經有共識了,你是不是可以送我回去了?我真的不想再多說什麼。」
「如果我決定現在回歐洲,你八成希望我最好在你有生之年都不要再回來?」
不!她的心中吶喊著。她希望他回來,她甚至希望他不走,但她已經做好了選擇,即使心中淌著血,即使看著他走出她的生命會失去她的靈魂,她還是不能開口留他,她沒有能力留他。
「我真的說到了你的心坎上了?」他沉靜的問。
「對。」他永遠不會知道她說出這個字時,心中是承受著多大的煎熬和苦楚。
「你討厭我?」
「你還不清楚嗎?」她故意不屑的說。
「你永遠也不想見到我?」
「希望我能如願。」她的心已經開始滴血,而且每一次的跳動都令她感到抽痛。
「你沒有愛上我?」
「如果你想聽虛幻不實的回答,去找那些還在做夢的小女生,我並不愛你,以前沒有,現在沒有,以後也不會,我一輩都不可能去愛上一個像你這樣的男人,我同情你太太。」她真的不願去相信她說出了這些話,「我想信她一定有一個外遇的絕佳理由。」
耿漢至此心也碎了,既然他不想和女人有牽扯,也不想再去愛任何女人,那麼他在自己還沒有愛於彩虹愛到骨子裡時抽身,不失為一件理智的事,現在他還走得開。
所以——
「於彩虹!如果這真的是你希望的——」
「是我希望的!」她急急的打斷他,她不要再聽到更多令她心碎得更厲害的話。
「那你就上車吧!」他以一種令人窒息的表情和語氣說道。
「去哪?」
「當然是送你回家。」他還記得怎麼笑。「難道你想再和我去哪兒嗎?想留下一些特別的回憶嗎?如果你不反對,我也沒有意見。」
她不生氣、不發怒了,不管他回不回歐洲,她和他之間也已經譜下了休止符了,或許根本就連開始也不會有過,這樣對他和她都好。
她一言不發的上了車,而耿漢卻凝望著星空,有些不甘心,有些不情願,但又有些接受事實最好的認命狀,台灣的事簡單的安排一下他就可以走了,再不然只要退租,他就可以不看到於彩虹的面,方法很多,只要去做就行。
長痛不如短痛。
他終於也打開車門,坐上駕駛座,於彩虹立刻把臉轉向了另一邊。他沒說什麼,她如果對他沒有感覺、沒有愛恨,她就不會連他的臉都不願意看一下。
「今晚陽明山的夜色很美,你好好的欣賞沿途夜景吧!」
他淡淡的挖苦道。
「謝謝你提醒。」她若無其事的說,
車子發動了,急馳而去,留下的只是一縷白煙和悵然,世事是不可能盡如人意的。
不是嗎?
邱清剛將於向虹送到了巷口。他沒有下車,只是朝向虹揮揮手就開車走了。
於向虹也不以為意,這正合她的意,她可不希望被姊姊逮到,免得又要挨一頓教訓,她和姊姊之間的那個約定她是不打算守,但她總得做做樣子。
經過耿漢租的房子前,她很意外的看到耿漢正抽著煙,而且一副等人的樣子,她淡淡的點個頭,有點做賊心虛的樣子,正要快步走過他時,他叫住了她。
「幹嘛?」她壯大膽子的說。
「我只想知道你姊姊的轉變是不是和你有關。」
「什麼轉變?」她裝傻。
「其實我應該料到的!」耿漢心知肚明的說:「有些女人就是善良、單純、會為別人著想,有些則是工於心計,利用別人的弱點逼人就範,於向虹!告訴我你是前者還後者?」
「你告訴我好了!」她冷笑道。
「其實不管你是前者還是後者,我都不在乎,我要回歐洲去了。」
「什麼?」她意外。
「從哪裡來就回哪裡去!」
「你真的要走了?」
「如果你不信,你可以去送機!」他將煙一彈,「不過不必你費這種心,我一向說到做到,我對你有幾句話要說,你可以不聽,不過希望你有風度的讓我把話說完。」
於向虹的心亂成了一團,她只希望她姊姊和耿漢之間沒有一點機會,她並不希望耿漢走。
「對你姊姊好一點——」
「沒有人虐待她!」於向虹抗議的說。
「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我並不想替她說好話,或者是頌揚她的功德什麼的,但是你該知道你有一個真正的好姊姊;我一直希望我有一個這樣的好姊姊,別再傷她的心,如果因為我而曾經造成你們姊妹之間的裂痕,在我走後,我希望你們能化解那些不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