婕有些不信。
「瞧瞧和我同時進公司的那些男人,我花了十年的時間爬到現在的位置,有些卻花了十年還在原地打轉,你能說什麼?!」
婕柔柔的一笑。
「婕!我不是要你學姑姑。」申天琳笑容可掬的聲明:「你這個年紀有你這個年紀的心境和想法,不要勉強自己,也不要急著長大,急著體驗人生,凡事慢慢來,該你的是跑不掉的。」
「但是我想戀愛!」
申天琳絲毫也不吃驚她所聽到的。
的確!
這的確是一個二十三歲的女孩所應該有的浪漫。
她也好奇,婕的大學生活是怎麼度過的,怎麼會沒有知心的男朋友呢?
「你大學四年都在做什麼?」
「讀書。」
「除了讀書呢?」
婕手支著下巴地想了下。「渾渾噩噩的就過了。」
「沒有人追你嗎?」
「有啊!」婕一副受到侮辱的表情。「姑姑!追我的人很多,但是你告誡過我兔子不吃窩邊草,而且還沒有當過兵的男孩不穩定,學生時代的戀情通常會無疾而終的!」
「我真的說過這些?!」申天琳一臉的滑稽。
婕認真的點頭。
申天琳輕輕地笑了出來。
「姑姑!」她抗議。
「我知道!」申天琳安撫道:「我知道姑姑是說過那些話。」
「那現在呢?」
申天琳攏了攏頭髮,臉上不自覺的泛著對人生的透澈和歷煉、精明。
「婕!學生時代的價值觀是一回事,踏入社會以後的價值觀又是一回事,太早和異性定下來一點好處也沒有。」她像是對全天下的女孩說般。「等你確定自己真正的成熟,真正的可以掌握自己的一切時再談戀愛,也許不夠刺激,不夠驚天動地,不夠羅曼蒂克,但保證你受傷害的機率可以降至最低。」
申婕冰雪聰明,她不可能不懂。
她也贊同姑姑的每一句話。
但是平常的生活太乏味了,她需要一些改變,一些調劑,一些浪漫的清懷。
她還不能像姑姑如此的澄明、看透一切。
畢竟姑姑多了她十年的訓練。
申天琳可以猜出侄女到底在想些什麼。
她自己也曾經二十三歲過。
「婕!不要想太多,凡事順其自然就沒錯!」
「是!」婕做了個女童軍敬禮的手勢。
「你這個寶貝!」申天琳笑道。
申天琳希望婕可以順順利利的戀愛,順順利利的結婚生子。
她哥哥嫂嫂只有這一個女兒,她也只有一個侄女,他們全都希望婕可以幸福的過一生。
但是人生的事豈能意料。
未來等著婕的不知道是什麼。
她自己呢?
未來等著申天琳的又是什麼?
難道她真的和戀愛、婚姻無緣嗎?
白憲忠和小胖一塊走進了「銀座」卡拉OK。
兩人既是死黨也是合夥人的關係。
白憲忠常覺得自己和小胖更像兄弟,自從因為伍康齡那個女人和他們兄弟所造成三角關係之後,他和他哥哥始終處於一種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心理。
他無法和他哥哥談心。
他無法和他哥哥分享心裡真正的感受。
兩人都避著對方。
反倒是和小胖可以稱兄道弟,可以暢所欲言,可以表現出自己真正一面。
他怕待在家裡。
他一直怕和憲民單獨相處。
伍康齡所造成的影響短時間內不可能消失的!
卡拉OK裡熱熱鬧鬧,音響震天,尤其是那愛上台表現又五音不全的歌聲。
實在是白憲忠喜歡熱鬧,否則他不可能搞什麼卡拉0K。
但是此刻他需要安寧。
於是和小胖躲進了辦公室裡。
小胖半躺於沙發裡,雙腳架在茶几上。
白憲忠則悶悶的抽著煙。
「又『碰』到你哥哥了?!」
「今晚真巧!」白憲忠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我老爸和老媽都不在,我和他就你看看我,我望望他的不知道該扯什麼。」
「可以聊天氣啊!」小胖快人快語。
白憲忠差點爆笑出來。
「你們總不可能談伍康齡吧?!」
「你別扯了!」
小胖故意眨了眨眼睛。
「小胖!」他正色的看著他的死黨。「即使是你,也不要在我的面前提起伍康齡。」
「不過是一個女人。」
「小胖!」他陰霾的說。
「這麼久了你還放不下?!」小胖一點也不理白憲忠的警告。
「她是特別的。」
「在我來說女人都是一樣。」小胖一副浪蕩子的灑脫勁。「只要身上帶夠了鈔票,什麼女人都是一個樣,兩腿自然的會為你張開。」
「你真他媽的!」他詛咒道。
「少扮演癡清種子了!」
「小胖!我現在沒有心情和你打。」
「說不定打上一架你會舒服一點。」
白憲忠啼笑皆非。
他不想和小胖打。
打架無法解決他和他哥哥之間的那種疏離感,更打不同回弟之情。
伍康齡把什麼都毀得一乾二淨。
結果她拍拍屁服的走人,留下他們兄弟互相埋怨。
他覺得對不起自己的哥哥。
白憲民較木訥,較嚴肅,較一板一眼,對任何事都有條有理,老實,刻板。
對感情更是開不起玩笑。
他應該退出戰場,把伍康齡讓給他哥哥的。
他玩世不恭、熱情豪放,他禁得起傷害,但是他卻和自己的哥哥爭。
或許就是賭那口氣。
或許他想證明自己並不比哈佛的企管碩士差。
自相殘殺的結果當然是兩敗俱傷,兄弟倆都沒有佔到便宜。
如果時光倒流,他一定退出戰場。
他甚至會幫他哥哥追到伍康齡。
但是他無法使時光倒流。
小胖看著他死黨那號叫人煩躁的表情。
「憲忠!你非要拉著我和你一塊煩嗎?」小胖大剌剌的問著。「那天叫我碰到伍康齡,我非一刀砍死她不可,叫你們兄弟倆了卻心願,圖個痛快。」
白憲忠譏誚、嘲弄的嘴角一撇。
「出去聽那些五音不全的歌聲算了!」小胖說。
「我很煩!」
「那出去找個人揍一頓發洩一下?!」
「小胖!你還這麼好勇鬥狠啊?!」
「本性嘛!」他攤攤手。
白憲忠較輕鬆的一笑。
「那咱們去喝酒算了!」小胖放下腳,站起身。「再叫兩個騷貨,好好的玩一個晚上,包你什麼煩惱、不愉快全拋到九霄雲外。」
他沒吭氣。
「走啦!」小胖拉開門。
白憲忠站起身,把煙摁熄。
「對嘛!這才是我的哥兒們!」小胖讚美道。
兩人勾肩搭臂的往外走。
偶爾是需要藉酒澆愁的。
偶爾是需要讓自己被麻痺一下的。
申婕並不很願意來參加這個開幕酒會。
第一點:她是替姑姑來的。
第二點:她對投資公司向來沒什麼好印象。
第三點:她寧可在家陪姑姑看錄影帶。
第四點:……
她可以舉出一大堆的理由,總之她討厭這種場合。
她也討厭身上的黃色小禮服。
她更討厭每張都帶了面具般的臉,到底有幾個人在說真心話?!
遠處有個小陽台。
她幾乎是迫不及待的跑過去。
深呼吸了一口氣,霎時覺得整個人都清爽、振作了不少。
然後她的寧靜、孤獨被人侵入了。
「介不介意我的打擾?」
她轉身看著說話的男人。
那男人有一張智慧、老實的臉,比她高出半個頭,態度斯文有禮,進退有據,不是登徒子。
好男人就如同壞男人般,都是一眼就可以看出來的。
眼前這個絕對是好男人!
申婕也說不上來,直覺的她可以告訴自己,這個男人不會傷害人,被傷害的可能性反而大些。
「我注意你很久了。」
她一笑。
有些男人會令人害怕,令人設防,令人起戒心。
但是這個不會。
「你的話似乎不多。」他有些微的緊張,她會不會給他釘子碰?!
從她一走進會場,他一眼就被她吸引住。
她有一股出塵的氣質,有城市女子所沒有的靈秀之氣,她有靈魂、有內容。
她美得很雅、很淡、很清新,像朝露、像月光、像清泉。
她的確特別。
即使會吃閉門羹,他也要一試,不試對自己無法交代,他會恨自己。
「你喜歡話多的女人,」她反問,然後孩子氣一笑,她的笑容是那麼的叫人窩心。
交淺言深,他不敢太露骨。
見他不說話,她眉毛一揚。
白憲民的腦子拚命的轉,有點急。
「你可以先從我的名字問起。」她替他解圍。
老實的男人總可以引出女人潛在的母性。
他放心,寬慰的朝她一笑。
「好!你的芳名。」他誠懇的問。
她露齒一笑。「你還真是老實!」
「這不是你希望我問的嗎?」
「我叫申婕。」她不忍再逗他。
「白憲民!」他自動報上姓名。
「你好!」她促挾的個性還是改不掉。
「你好!」他馬上接口。
她看著他,看他下一句打算出什麼驚人之語。
白憲民不是沒有交過女朋友,伍康齡不就是嗎?!
但是面對眼前這個女孩,他竟有點失措。
她很年輕。
她似乎涉世未深。
他真的有心情能再追求一次嗎?
申婕並不討厭眼前的男人,她挺喜歡他的氣度,他的敦厚,他的沉穩。
他沒有時下年輕人的輕浮,不切實際,一眼看去就是可以信賴,可以倚重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