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她都快急哭了。
「我知道不是!」
「不是你說的這個『不是』!」她氣急敗壞。
「那是哪一個『不是』?」
林佳敏真想拿自己的頭去撞牆,不是她的腦袋壞掉,就是他的壞掉了。他平日的口齒並沒有那麼流利,但是一碰上了她,他總能搶在她之前把話給說了,而且次次誤解她的意思,斷章取義。
她一瞼的蒼白的沉默不語,她已經無話可說;除非先把他的嘴給縫起來,讓他安安靜靜、一次的聽她把話講完,但是,可能嗎?「總之我得到了一個結論。」他很慎重的說。
「什麼結論?」她像個洩了氣的皮球般,什麼勁兒都沒有了,她的無力感不是筆墨能形容的。
「一切順其自然,別去相親了。」
「等到七老八十時,我再嫁你?」她說這句話時,已經沒有半點的興奮。
「當然。」
「如果你先有對象了呢?」她故意這麼問,看看他要怎麼回答她。
「那我會早早的就告訴你。其實難啊,算命的說……」他搖搖頭,不想扯一些沒有科學根據的無稽之談。
「告訴你一件事,我的女主管近來和我很談得來,我們常一起吃飯、聊天,你覺得這有沒有代表什麼?」
「她結婚了沒?」林佳敏小心的問。
「沒有,不過有男朋友。」
「這……」林佳敏沒有把握,不知道這名女主管的用心,如果女主管已經有男朋友,那她和曾不凡可能只是純粹談公事,做朋友,但這年頭……很多事都很難說,誰都不知道對方真正在想什麼。
「我很欣賞她。」
「你欣賞她?」林佳敏的心又要碎了。
「她沒有架子,沒有那種叫人不敢恭維的女強人的作風,私底下她很隨和、很好相處,而且很有智慧,和你滿像的,我很喜歡她。」
「你喜歡她……」林佳敏真的好絕望,他會說他的女主管像她,而他喜歡他的女主管,那他為什麼不來追她呢?幹嘛要捨近求遠?「只是喜歡,她已經有要好的男朋友……」他的語氣好像有些悵然。
「你很失望?」林佳敏犀利的問。
「不是……我也配不上……我和她不搭,但是我們真的很談得來,什麼都能拿出來扯。她公私分明,能力強,很會考慮別人的感受,是個很不錯的女人。」他對他的女主管顯然有很高的評價。
「別忘了她有男朋友!」林佳敏提醒他。
「是啊,一切順其自然。」
「曾不凡,我——」
他看了下表。「我知道很晚了,該送你回去了,不然你爸媽會以為你被綁架了。其實聽我的話沒有錯,別去相親了,該你的就是你的,你躲不掉也強求不來。再相下去,只怕你相出一堆的麻煩。」
躲不掉……
強求不來……
曾不凡要她保持這種平常心,至少他還是給了她希望,如果她嫁不出去,他會娶她的。
但要等多久?今晚的王雪琪似乎特別的沉默,特別的不來勁,好像心事重重,有很多解不開的心結似的。她顯得意興闌珊,顯得落落寡歡。
他知道她的酒量很好,但是這麼一杯接著一杯不停的下肚,對她的身體也不好。
「你換個東西喝好不好?」曾不凡正經的建議。
「換什麼喝?」
「果汁啊!」
「果汁……」
「不然汽水也可以,再不然現在有奶茶、沙土、養樂多、鮮奶、減肥可樂、烏龍茶、運動飲料,你有很多很多的選擇,為什麼一定要喝酒呢?喝酒不只傷肝、傷身,而且沒有那個必要嘛!」他望著她。
「我不怕傷肝、傷身,我只怕傷心啊!」她意有所指的又乾了一杯。
「傷什麼心?」他知道她一定有事,否則怎麼會借酒澆愁呢?「我和……」她苦笑。「我們分手了。」
「分手了?」曾不凡知道她有男朋友,而且聽她說交往已久,是個很成功的室內設計師,她還說人人都誇他們是金童玉女、郎才女貌的一對。「怎麼會呢?你不是說你們是全世界最相配的一對嗎?」「曾經是。」
「曾經……」
「如果換男人能像你剛才所說換個不同種類的飲料來喝那麼簡單的話,世界就太平一半了。」她晃著手中的酒杯,顯然今晚她不考慮喝其他的東西。「你們為什麼分手?」曾不凡以一個朋友的立場關心地問道。
「他是個『不結婚的男人』。」 「他是單純的不想結婚,還是不想娶你?」不是曾不凡有意落井下石,而是他想明瞭整個的狀況。「我想應該是前者吧!」她懶懶的說:「我們不是沒有感情,我們不是沒有愛,曾經我們是那麼的契合,不只是身體,我們連心靈都能相通。他知道我想的是什麼,我知道他要的是什麼。」「現在呢?」他淡然的問。
「現在……」她對自己嘲弄的一笑。「現在他不知道我想的是什麼,我也不知道他要的是什麼。」「你想的是什麼?」
王雪琪看著曾不凡,曾不凡沒有黃誠興的帥、幹練、魅力、男人味,那股狂野、大男人的勁;他是平凡,但是就像細水長流的小溪,永遠不會枯竭,永遠會在那兒,她是不是該改變一下自己的想法呢?「曾不凡,你對婚姻有什麼看法?」她打起勁來的反問他。
「人生的必經過程。」
「你會結婚!」
「我當然會結婚。」他理所當然的一笑。「先不提我是獨子,我得傳曾家的香火;另一方面我覺得一個家才是人人所該追求、所該努力的目標,而『家』當然包括了丈夫、妻子和小孩子。」「他就不那麼想……」王雪琪低低的說;「他覺得自由比什麼都重要,家、妻子、孩子只會束縛他,只會使他停滯不前。」曾不凡一副不予置評的表情。
「如果他愛我,他該給我一個家的!」王雪琪逼問曾不凡。
「那是你們兩個人的事,該由你們自己去協調。」曾不凡中肯的說。
「他該知道我要的是什麼,他應該知道的,他應該是最瞭解我的!」她忿忿不平的說。曾不凡不語的看著他手中的薄荷酒。
「我有個女強人的名銜,我領高薪、我穿名牌、我有自己的房子,但是又如何?」曾不凡還是沉默。
「這些都是假的,都只能短暫的滿足一下我的虛榮心,這不是真正的成功,不是永恆。一個幸福的婚姻,一個完整永恆的家才是真的,我終於瞭解了。」她自省的說,有些為時未晚的興奮。「你說的沒有錯,但是每一個人追求的東西不一樣,家、婚姻對每一個人的意義也不同,如果你們是真心的相愛,那我勸你們應該好好的溝通一下。」曾不凡很真心的說。「如果溝通有用,我們還會分手嗎?」她一個冷哼。
「也許你們努力得不夠。」
「曾不凡,你不瞭解他,他是個自負的男人,他也的確有自負的條件,我想我王雪琪還不夠偉大到可以和『自由』相提並論。所以不要談溝通,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該選擇什麼。」她有些落寞。「哦。」曾不凡不再多說。
「曾不凡,你想過我們沒有?」王雪琪在旋轉椅上一個轉身,面對著他。
「我們?」
「你想結婚,那你會不會向我這種類型的女人求婚?」
她單刀直入的問。
「向你求婚?」他有些驚嚇的表情。
「想過沒有?」她追問。
「我配嗎?」
「這是什麼話!」她生氣的叫。「你哪裡比別人差了?你不要這麼謙虛好不好?」「我不是謙虛,我只是太瞭解自己,我只是一個平凡、普通、沒什麼了不起的男人,和我的名字正好相反。」他揶揄自己。「隨你怎麼貶低你自己。我問你,你會不會向我求婚?」她堅持的說。
「我只是一杯白開水。」
「你忘了人不能缺少水。專家建議一天至少要喝八大杯的水,而黃誠興像烈酒,可以偶爾淺嘗,但是喝多了你也知道的!」她神情認真的凝視著他。「王雪琪,你——」
「會不會向我求婚?」她很正色的問。
「我……」
「真正的日子和生活本來就是應該平凡、平淡、普通、枯燥、乏味、一成不變,多采多姿的日子我享受過,也已經沒有留戀,所以我決定安定下來,也決定找個像你這樣的丈夫!」她不像開玩笑的說。「這……」他有些失措,不知道事情怎麼一下子變這樣,他不知如何應付。「你向我求婚好不好?」
「王雪琪——」
「我可以學著怎麼去做一個好太太,我會努力的,我的學習能力很強。」她興奮的叫。「但是——」
「你不會失望的,我還有一筆豐富的嫁妝,娶了我你絕不會吃虧,我願意和你的家人同住,我願意在家相夫教子,我要做一個最平凡、最普通的女人!」她滔滔不絕的說,好像這件事已經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