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是,是……是旁人……」卜默兒嬌喘吁吁。
她身子纖弱,被齊異這麼拖著疾奔,實在不大舒服,可她又擔心那受傷之人,因此強逼著自己跟上。
「咦?」齊異訝異地停下腳步。 「當今世上,除了我們五人之外,還有誰能進得了這唯孤山?」
「這……」卜默兒欲言又止,—時之間也不知該如何解釋。「反正,他傷得很重,齊姊,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就先替他醫治,之後我再同你說明,好嗎?」
齊異見她對傷者甚是關心,自然爽快應允:「好,你放心,反正我都已經來了,他傷得再重,我魔醫齊異也醫得好。」
「謝謝。」卜默兒微微一笑,甚是感激。
兩人談話間,腳步絲毫未停,不久後便進到森林深處,那兒矗立著一棟樸拙木屋,四周環繞著各式美麗花草,彷如世外桃源。
齊異跟著卜默兒進入屋內,走至內室床畔,只見床上躺著一名俊俏少年,臉色因大量失血而慘白,五官緊皺,似是極為痛苦。
卜默兒秀眉微蹙,咬唇道:「我已替他清洗了傷處,也用你以前留下的藥為他敷上,可他傷得極重,除了先前曾清醒過一會兒,後來便一直昏迷不醒,我真不知該怎麼辦。」
「這兒交給我來處理就行了,你在旁看著,好學著日後如何為他換藥。」齊異捲起衣袖,自懷中掏出藥瓶與銀針,開始著手醫治少年的傷勢。
她先解下少年身上包紮的布巾,仔細審視傷處,在見到那些嚴重的傷口後,她微微挑眉,眼中掠過一抹興味。
卜默兒站在一旁,擔憂地望著她下針施藥。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齊異總算將少年的傷口處理妥善。
「來,辛苦你了。」卜默兒連忙遞上一條乾淨的毛巾,讓她將手上的血污擦拭乾淨。
齊異隨意擦了擦手,沉吟道:「照他的傷口看來,應是刀劍所傷,而且是多人一起動的手。他不知是得罪了什麼人,下手可真狠,傷的全是致命要害,幸好他身子骨頗為健壯,受了這麼重的傷,居然還能逃到你這唯孤山來,遇上你這好心人救了他,真是福大命大。」
卜默兒目光閃動,紅唇彎出一抹苦笑,「他闖進我這唯孤山,遇上了我,是福是禍還很難說呢……」
見她似是陷入了沉思,齊異輕聲一喚:「默兒?」
卜默兒這才回過神,勉強笑道:「不好意思,我又恍神了。齊姊,他傷得這麼重,將來好得了嗎?」
齊異微微一笑,很是自豪。
「當然,幸好你之前已為他擦上我特製的藥,不然拖了這麼久,要完全醫治好也不容易。接下來的幾天,你每日仔細為他換藥、餵藥,他自然能好起來。現在先讓他好好休息,我們到外頭談去。」
卜默兒點點頭,與她走出內室,來到了廳內。
兩人坐於桌畔,卜默兒為她倒了杯清茶,笑道:「齊姊,真是多謝你了。我已明白你的來意,我現在便將鬼門羅剎的藏身處畫給你。」
她天生異能,能預知天下事,早知曉齊異今日會來,又是為何會來,而關於齊異與羅剎之間的事,她雖不能說全然通曉,卻也略知一二了。
齊異對她的異能早已習以為常,無奈地笑歎:「我本來不想勞煩你,可阿笑那兒我不好去打擾,只好來找你了。」
「別說得如此見外,也虧得你來找我,才救得了那人的性命,只是……世上一切早有定數,我救了他……也不知是好是壞……」
齊異皺起眉。「默兒,那少年究竟是何來歷?」
「那少年的來歷,我也不太清楚……」卜默兒似有難言之隱。
「這世上竟有你弄不清楚的人嗎?」齊異訝異地瞪大眼。
卜默兒歎了口氣,幽幽道:「他的情況特殊,我不能多談。齊姊,我知道你急著找羅剎,就不多留你了,祝你早日找著心上人。」
聽她提起羅剎,齊異臉一紅,神色嬌羞,「唉,找他是不難,難的是後面的事哪……」
「放心,若是你真心喜歡他,就算有天大的難題也解決得了。」卜默兒淡淡一笑,話中似乎另有玄機。
齊異聽出她的言外之意,分明是在暗示自己與羅剎的感情能有結果,心中又多了幾分把握。
她展眉笑道:「嗯,那我這就下山去找他。」
那日被羅剎拋下,初時的氣惱過後,她靜心思索,發覺羅剎雖是嚴詞拒絕了她,可是態度卻很奇怪,和平常的他完全不同,像是在畏懼什麼一般。
何況,和羅剎相處的那些日子裡,他對她雖稱不上體貼,卻也不若對待他人那般冷淡,若說他真對自己無心,她實在無法相信。
所以,她一定要找著羅剎,確認他的真心!
第九章
老舊的房舍中,燭光昏黃。
羅剎靜坐於桌旁,他已戴上了面紗,自那日離開山谷後,他並沒有立刻回到鬼門,因為他怕齊異會在樹林外等著他。
雖然,他早已撂下狠話,可若真要對齊異動手,他實在做不到,而且,依齊異那下藥於無形的高明手段,他還不見得能全身而退。
望著搖曳的燭火,羅剎陷入了迷惘。
離開谷中已有數日,為了不讓齊異追查到自己的下落,他藏身於此,足不出戶,可仍無法克制對她的思念,他朝思暮想的,全都是她——
她的喜、怒、哀、樂,她對他傾吐愛意時那認真的神情,還有被他拒絕後難過的蒼白臉色……
羅剎眉間淨是無比的惆悵、落寞,長長歎了口氣,吐出心中最深沉的無奈。
幸福,明明就近在眼前,他卻不得不狠下心推開,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因為他是鬼門羅剎,是鬼門之鬼,注定不能得到幸福。
正當他怔仲出神之時,房門外突地傳來幾聲輕響,聲音雖小,卻逃不過他靈敏的耳力。
他沉聲喝問:「什麼人?!」
「是我。」
短短的兩個字,卻為羅剎帶來極大的震撼。因為來的不是旁人,而是他念念不忘、思慕多日的齊異。
即使心中欣喜若狂,他卻不能表現出來,強自壓抑浮動的情緒,冷冷道:「你來做什麼?」
門猛然被打開,齊異走了進來,直視著他,目光灼灼。「我來把事情弄清楚。那日你說完話就走,我……我實在無法接受,你——」
羅剎不讓她說下去,倏然打斷她的話,「我已經說過了,我不喜歡你!」
「我不相信。」齊異握緊拳頭,仔細地凝視他,不願放過那雙清澄眼中的任何一絲變化。
「你相不相信是你的事,我不喜歡你是事實!」羅剎冷聲重複著教兩人心痛的謊言。
「你……」齊異緊咬了唇,即使心傷不已,卻仍不願退縮。這幾天,她一心一意追著羅剎,腦海中想的也全是羅剎,再次見到他,她狂喜不已,更加確認了自己對他的情意。
她絕不輕易放棄!
「好,我有個方法能確認你的真心。」齊異緊盯著他,深怕他又趁自己不備時逃離。
她朝他伸出手,手心上擺著一顆鮮紅的藥丸。
「你說的若是真話,就把這藥吃下去,若是你吃了這顆藥還這麼說,我就相信你。」
羅剎心中一凜,「這是什麼藥?」
齊異盯著他,臉上浮起一抹高深莫測的詭譎深意。
「還記得你為我採的五色花嗎?這就是用五色花煉製的。此藥具有奇特的效力,能令人心神恍惚,不管旁人問什麼都是有問必答,而且必定會口吐實言,毫無隱瞞。」
「這……」羅剎一陣心慌。
糟了!這藥的效用雖是前所未聞,可是以齊異醫術之精妙,絕對做得出這種怪藥,他萬萬不能服下,不然,先前的努力都白費了。
可若是他不服下,必定會引起齊異的懷疑……
這下子,他真是進退兩難。
齊異見他猶豫不決,心下一喜,立刻追問:「你為什麼不敢吃?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我不是不敢。」羅剎面有難色,只能隨便找一個理由搪塞過去。「我怕你給我吃些奇奇怪怪的藥,所以才不願意吃。」
齊異先是一怔,俏臉隨即氣得通紅,「你懷疑我?」
「對,我當然要懷疑,你喜歡我,可我卻不喜歡你,誰知道你會不會趁機讓我吃些什麼怪藥來控制我!」其實,他當然明白齊異不是這種人,可現在情況非比尋常,他不得不這麼說。
「好,我先吃給你看,證明我的清白。」齊異氣惱之下,竟想將藥往自己口中丟去。
「不!你別這樣!」羅剎連忙搶上前去,握住她的手加以阻止。
齊異拚命掙扎,試著甩開他的箝制。
「放開我!你不是不相信我嗎?就讓我證明給你看,這藥除了能教人說實話之外,對人並沒行其他不良的影響!」
羅剎輕輕歎了口氣,低聲道:「我若是喜歡你,當然不會拒絕你,而我之所以拒絕你,自然有我的理由,你何必這麼執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