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回來接班了?」雷豹打破沉默,有些明知故問的,他自然是知道所有的始末。
「我能不接嗎?」她反問。
「只要給你一些時間,你會進入狀況的。」雷豹似乎很有「愛心」,他沒有潑她冷水。
「在你的協助下?」
「只要我能幫上忙。」
「你一定很痛苦吧?」沙小蓮晃到了他的辦公桌前,雙手放在桌面上,然後一點也不優雅的傾身向前望著他。「如果不是我老爸哀求你,想必你一定不屑幫我。」
雷豹只是攤攤手,沒有回答。
「你八成以為我是朽木。」
「我沒以為你是什麼。」
「你討厭我。」
「其實……」
「少裝了!」她有些野蠻的打斷了他。「你從小就不喜歡我,尤其在我吐了你一身之後,你更是對我恨之入骨,現在要你帶我,教我怎麼管理一個大企業,你一定是恨在心裡卻無能為力。」
「沙小蓮,你的想像力真豐富!」他淡淡的說。
「不是這樣嗎!」她要問出個名堂。
「是這樣嗎?」他看著她。
沙小蓮還沒來得及頂回去,雷豹的秘書就端了兩杯咖啡進來,她用一種好奇的眼光在打量沙小蓮,剛剛在門外她不小心聽見兩個人的對話,她訝異竟有一個女人可以在雷豹面前如此的大膽、直接且目中無人。
一接過咖啡,先試了口熱度之後,發現並沒有那麼燙嘴時,沙小蓮就一口氣的把整杯咖啡給喝完了,別說秘書看得目瞪口呆,就連雷豹都有些傻眼了。
「還要再一杯嗎?」秘書很小心的問。
「不用了,謝謝。」沙小蓮客氣的回答。
當秘書離開之後,雷豹的眼神裡充滿揶揄、帶著嘲弄,他忍不住的挖苦道:「我不知道你這麼渴。」
「不能這樣喝咖啡嗎?」她挑戰的說。
「不夠高雅。」他挑著眉。
「還有呢?」
「沙小蓮,你是女人。」
「我不會做作!」
「但是……」雷豹微皺著眉,不知該怎麼說才好。他對女人的要求標準自懂事以來就超高的,尤其是像沙小蓮這樣的美女應該是舉止儀態都大方高雅的,可是她偏偏一副我行我素的自大樣,叫他很難接受。
「如果你看不習慣,那抱歉了。」沙小蓮給了他一個一點也不可愛的微笑。
「沙小蓮,你是存心想把事情弄得困難嗎?」雷豹要和她講清楚、說明白。
「不。」
「那麼我們就和平相處,行嗎?」
「開戰了嗎?」她佯裝無辜。
「我們都已經是成熟的大人,我相信……」
「不要說教了。」沙小蓮打斷他的話,一副打開天窗說亮話的豪爽樣。「我是認命了,既然我老爸、老媽想環遊世界,享受人生,那麼我這個孝女說什麼都只有舉雙手贊成的份。說吧!我們該從哪裡開始?」
「你真是認命了?」
「想不認也難。」她一哼。
「態度。」他突然的說。
「態度?」她瞄他。
「要喜怒不形於色,絕不能讓你的對手知道你現在心裡在想什麼,是什麼感覺,你可以討厭對方,甚至是恨死對方也無妨,但不要表現出來。」他似乎意有所指,話中有話。
「做生意要這麼奸詐嗎?還是連做人都得這麼虛偽?」她也話裡帶刺的說。
「一意孤行是佔不到便宜的,這是第一課。」他笑道。
第二章
和沙小蓮交手後的當晚,雷豹和鄺瑩約了吃飯。
鄺瑩是個舞蹈家,有著長長的頭髮、纖細的身材、白白的皮膚,說起話來輕聲細語,嬌柔可人,在她的身上,實在很難叫人挑出毛病,要氣質有氣質,要內涵有內涵,一百個人看了會有一百零一個人豎起大拇指,她在雷豹的完美標準裡可以拿下九十九分,照理說他應該挑剔不出什麼來了,但是他就是覺得還少了些什麼。
雖說自己才三十歲,還沒有非要立即成家的急迫壓力,可是他也想快點搞定一切,畢竟任何人都需要有一個完整的家,有妻子、有小孩、有歡笑、有分享。他並不打算當黃金單身漢,鄺瑩很好,很符合他的每一樣要求,不過他總覺得少了些什麼。
雷豹不是那種會後悔型的男人,一旦他下了決定,他必定會全力以赴。一直想著該向鄺瑩求婚了,不過他卻始終開不了口,真的……求不了這個婚。
鄺瑩知道他一向話不多,可是今晚他似乎顯得若有所思,有些……心不在焉。
「你有心事?」她輕聲的問,她是那種連拿筷子吃飯都很優雅的女人。
雷豹搖了下頭。
「你一整個晚上都很沉默,累了?」她體貼的又問。
「還好。」
鄺瑩沒有再追問下去,她不是那種嘮嘮叨叨或是 哩 唆的女人,適度的關切她會做,但要她窮追猛打的追問個不停,她做不來。
「你的舞展籌備得如何了?」雷豹不想她以為自己被他忽視或冷漠以待,所以他主動提起了她目前正在忙的事。
「還算順利。」她沉靜的回答。
「票賣得如何?」
「五、六成了。」
「那不錯啊!」雷豹鼓勵她道。「不要忘了留一些票給我,我可以送給員工。」
「這算是強迫中獎?」她微笑的說。
「這種高水準的活動,應該多多提倡。」
「但台灣看舞展的風氣並不盛。」鄺瑩心知肚明。「畢竟這不是什麼演奏會或是偶像演唱會,而且我們也不是雲門舞集,知名度小有,可又不是全球聞名的什麼大舞團,能有人捧場我就很滿意了。」
「但你跳得很好!」
「我是盡力了。」
鄺瑩不只人美,她的個性還很謙虛,而且善解人意,這樣的女人在現今社會實在是找不到幾個了,雷豹很清楚自己沒有什麼好猶豫的,可是……開個口為什麼這麼的難呢?
「雷豹,你會來吧?」知道他忙,她並不勉強他,可是心裡卻存著一絲期盼。
「只要我人不在國外。」
「我希望看到你在場替我加油、打氣。」她沒有命令、沒有強迫,只是提出期待。
「我還會上台獻花。」他打趣的說。
「你會嗎?」她眼中有著驚喜。
「有何不可?」
現在香港的狗仔隊進駐台灣,搞得台灣的一些名流、明星、政治人物、知名人士個個人人自危,生怕自己哪天會成為封面人物,可是雷豹才不理那套,他一向光明磊落,行事正派,更何況他和鄺瑩男未婚、女未嫁的,拍什麼他都不怕。
其實真正困擾他的是他和鄺瑩之間似乎總少了一些男女之間的熱情。照理說以現今這種速食愛情的社會,他們認識也有一段時間,兩人早該跨越了男女之間的最後一道防線,但是他們沒有。他除了牽牽她的手、擁擁她的肩,再加上額頭或是臉頰那種友誼似的親吻外,他對她總是產生不了什麼激情。
這是為什麼呢?
「對了,有件事我想先讓你知道,免得你誤會。」雷豹一直努力的不去想到沙小蓮,但是她似乎總莫名其妙的竄進他的腦海中。
「我會誤會?」鄺瑩一臉不解。
「我有個世叔把他的女兒交給我,要我教她做生意,所以如果哪天你忽然看到我和她在一起,你不要妄下結論。」雷豹相信事先的告知比事後的解釋強一百倍。
「雷豹,我不是那種小心眼的女人。」她給他個成熟的笑容。「你太低估我了!」
「有些女人是那樣的。」
「我不是那些女人。」
「你是說你永遠不會吃醋?」他幽默的問。
「我只是不會無理取鬧。」她自信的說。
「好女人!」他誇她。
「況且……」眼神並沒有變得哀怨,語氣也不酸,但她還是豆指事實。「我們之間似乎也沒到可以叫我吃醋或抓狂的地步。」
「鄺瑩……」雷豹顯得有些不自在。
「我們之間始終都是淡淡的。」鄺瑩看著他,目光平和。「有時連我自己都有些懷疑。」
「懷疑什麼?」他必須問。
「懷疑我們是否算男女朋友。」她老實的說:「我們倆在一起的感覺像是多年好友、無話不談的知己,但是男女之間該有的火花,我們好像怎麼也擦不出來,你說是不是?」
雷豹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
「你還讓我覺得你似乎在等那個和你真正契合、真正能令你全力投入並且不計一切的女人。」她抱著不吐不快的堅決。
「不是你嗎?」他乾笑。
「如果是我……」鄺瑩這會的笑容就有些落寞了。「那我們不會到今天連彼此的唇都沒有碰過。」
「如果你是要我吻你……」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她知道他懂,只是他故意裝不懂罷了。「我也不要這種並非發自內心的吻。雷豹,你並沒有拿出你的熱情來對我。」
「也許我是不想嚇到你。」
「也許你對我根本產生不出熱情。」她反駁。
「鄺瑩……」他一直知道她是一個聰明的女人,只是沒有料到她既聰明又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