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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海綠

  刑慎點頭,上前敲了門,大門隨即應聲而開──

  一名僕人打扮的白首老者自門內探頭,在見到他後神色一變,驚喜交加。

  「大少爺?」

  刑慎微笑道:「忠伯,真是好久不見了,我爹娘在嗎?」

  「在,請少爺和這位姑娘先到大廳稍待,我立時去通報老爺和夫人。」

  在忠伯離開後,刑慎領著花巧語進入宅中大廳,隨即有僕人奉上清茶,片刻後,兩名少女興沖沖地走入大廳。

  走在前頭的是一名年約二十、容貌秀美的紫衫女子,她一見到刑慎,雙眼立即發亮,開心得幾近熱淚盈眶。

  「師兄,好久不見了。」

  跟在她身後的是一名濃眉大眼、英氣勃勃的青衣少女,少女出言調侃:「大哥,你不在的時候,蓮姊對你可是朝思暮想,一提起你總是哀聲歎氣的,我看了都覺得好心疼呢。」

  「芳兒!」徐蓮粉面一紅,神情慌亂,嬌羞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刑芳爽快大笑道:「大哥,你瞧瞧,蓮姊害羞了呢。」

  花巧語冷眼旁觀兩人言行,靈動的貓眼微瞇,悄悄斜睨著刑慎,眼中隱著濃濃的妒嫉與懷疑。

  刑慎感受到她那薄怒的目光,微微皺眉,沉聲道:「芳兒,你年紀也不小了,怎麼說話老是這麼不知輕重,大哥和你蓮姊只是師兄妹的關係,你別亂說話,讓旁人誤會就不好了。」

  徐蓮聽得他這麼說,神色大變,失落而傷痛。

  而當刑芳正欲反駁時,卻瞧見了在一旁靜默下語的花巧語,訝異地問:「大哥,這位姑娘是?」

  刑慎微微一笑,向她們介紹:「這位是大哥在京城相識的花巧語花姑娘,這次回來,就是為了帶她回來見見爹娘。」

  他言語含蓄,但兩人都曉得他性格嚴謹,素來少與姑娘家交往,更別說是帶姑娘回家,依今日這舉動看來,必定是對這女子情有所鍾,甚至已論及婚嫁。

  徐蓮面色立時變得慘白,眼中滿是震驚與不信,而刑芳的反應雖不如紫衫女子強烈,卻也著實嚇了一大跳。

  而聽到他這番解釋的話語,花巧語這才面色稍緩,心中的懷疑也才暫且壓下。

  刑慎轉向她微笑道:「巧兒,穿青色衣衫的是我妹妹刑芳,而身著紫衣的則是我師妹徐蓮。」

  花巧語眼底掠過一絲深意,淺笑道:「初次見面,兩位姑娘請多指教。」

  刑芳好不容易才從錯愕中回復,她睜大了眼,既是好奇也是恐懼。

  「京城花巧語?等等!難道你便是『麻煩』中的『蓮花舌』花巧語嗎?」

  「正是。」花巧語挑起眉,笑得分外溫和,視線卻穿過刑芳,落在怔怔望在刑慎出神的徐蓮臉上。

  她可一點也不訝異自己的「威名遠播」,反正天下好事者眾,傳言傳到最後都會變了樣,瞧那刑芳望著自己的模樣,活脫脫像是看見了什麼可怕的珍奇異獸,只差眼珠子沒掉了出來。

  怪了,記憶中她可不記得自己曾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惡事,為什麼大多數的人見到她都是一副戒慎恐懼的神情?

  不過,這徐蓮雖是聽見了她的名號,卻根本連看部下看她,一雙眼睛只粘在刑慎身上,美人就是美人,那哀傷的神色連她看了都感到疼惜,刑慎,又會有何反應?

  她轉首望向刑慎,卻見他沉著一張臉,望向遠方的眼隱著某種複雜的情緒,似是無奈與不忍。

  花巧語秀眉微擰,胸口酸澀與苦悶並生,故意問道:「慎,我怎麼覺得你妹妹和師妹似乎不大樂意見到我同你一起回來?」

  「是你多想了,你是我帶回來的人,她們怎麼會不樂意見到你?」刑慎豈會不知她心意,連忙出聲緩和局面,並以眼神示意兩人。「芳兒、師妹,你們也說些話啊。」

  他的巧兒可真是會吃醋,他都已經表明過心跡,也帶她回來拜見爹娘了,她卻仍是放不下心,不過,他又怎能怪她,畢竟師妹的事他未曾告訴過她,也難怪她會起疑了。

  刑芳擔憂地望了面色雪白的徐蓮一眼,故意譏諷道:「是,我當然樂意見到花姑娘,只是大哥從來沒帶過女子返家,而花姑娘的名號又過於『響亮』,所以我們一時問有些訝異罷了。」

  她特別加重「響亮」兩字,擺明是暗諷花巧語惡名昭彰。

  花巧語是何等人物,哪容得有人在她面前逞口舌之利,立時毫不客氣地反駁:「原來刑姑娘覺得我的名號過於響亮,不過名號這東西是旁人給的,我自個兒可管不得它響不響亮,刑姑娘要是對它有意見,那就麻煩你同旁人說說,別讓我這名號大過響亮可好?」

  「這……」刑芳面色一紅,訥訥說不出話來。

  徐蓮微微蹙眉,望著他們兩人,心痛欲裂,晶瑩的淚水直在眼眶中打轉,強笑道:「花姑娘,芳兒性子直,說話不知輕重,若有失禮之處,還請花姑娘大人有大量,千萬別見怪。」

  花巧語貓眼輕眨,精光乍現,淡笑搖頭道:「徐姑娘這話說得未免重了,你們一個是慎的妹妹,一個是慎的師妹,慎的妹妹與師妹,不就同我的妹妹與師妹一般親?我疼你們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捨得怪你們呢?」

  喲,這情敵也挺會說話的,明的是替刑芳開脫,暗的卻是指她心胸狹窄、愛與人計較,加上那一副楚楚可憐的花容月貌,還真是顯得她惡形惡狀,她才不會這麼容易被人扳倒。

  「是,花姑娘說得一點都沒錯。」徐蓮面色更白,知道她有意炫耀與刑慎的關係親密,立時妒火攻心。

  而刑芳更是氣得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既不敢反駁,卻也不願響應。

  刑慎見三女針鋒相對,言詞間處處衝突,卻只能暗暗歎氣,不敢輕易攪入戰局,就怕落得雙方不討好的窘境,讓情況變得更加混亂。

  只是,他帶她回來本是為了讓她與家人熟悉,好培養感情,如今情還沒培養,仇倒先悄悄結下了。

  他終於忍不住出聲。「巧兒……」

  「怎麼?你對我說的話有意見嗎?」花巧語笑吟吟地望著他,面上雖是笑著,目光卻陰鬱的嚇人。

  刑慎又歎了口氣,一雙深沉黑眸專注地望著她,溫和而縱容。「不,你說得對。」

  他低首附在她耳畔,輕聲道:「所以,別太欺負她們了。」

  她笑應:「放心,我自有分寸。」

  她才不會沒事找事做,要不是刑芳先出口相譏,她又何必多費口舌,反正,她最終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向不識相的情敵宣告──

  刑慎是她的,誰都別想跟她搶,更沒有任何人能搶得走他!

  ☆☆☆☆☆☆☆☆☆☆  ☆☆☆☆☆☆☆☆☆☆

  偌大的廳堂中,暗潮洶湧。

  花巧語拉著刑慎的手,緊緊地靠著他,一雙晶亮貓眼戒慎地盯著徐蓮,佔有慾之強不言而喻。

  刑慎緊摟著她,神色愛憐,他明知道徐蓮一直望著他,一雙內斂的眼始終不曾回視,飽含深情的溫柔目光只落在花巧語一人身上。

  刑芳則是憂心地咬著唇,目光在三人間巡迴,不知所措。

  而徐蓮面色如雪,神情淒楚,怔怔望著刑慎,恍如有千言萬語想要訴說,卻礙於花巧語在場而不敢開口。

  就在情勢緊繃至極點時,一男一女快步走進廳內,正是刑慎的父母刑鎮與秦懷玉,花巧語這時悄悄自刑慎懷中栘開,與他稍稍保持距離。

  秦懷玉走近刑慎,她氣質溫婉、容貌端莊,激動得險些流下淚水,哽咽道:「慎兒,你終於回來了,你這一去便是兩、三年,娘可真是想死你了。」

  刑慎心中一熱,歎道:「娘,孩兒不孝,讓爹娘為孩兒擔心了。」

  刑鎮相貌英挺,依稀與刑慎有幾分相似,他微笑道:「慎兒,男兒志在四方,你能在短短幾年內便在京城闖出一番名號,爹娘只為你感到驕傲,又怎麼捨得責怪你,就別自責了。」

  刑慎點點頭。「是,爹、娘,孩兒今日回來,是為了向爹娘介紹一位很重要的人。」

  他輕輕將花巧語拉至身旁,慎重以告:「爹、娘,這位便是與孩兒訂下白首之盟的花巧語花姑娘。」

  刑慎此言一出,刑鎮與秦懷玉神色立即大變,而刑芳與徐蓮雖早已猜到兩人關係匪淺,但心中猜測總比不上親耳所聞,打擊也是不小,尤其徐蓮臉上的神情更是只有絕望兩字能形容。

  「晚輩花巧語,見過二位。」花巧語傾身行禮,心中是又甜又苦,喜憂參半。

  她是很開心能聽到刑慎向家人宣佈兩人情事,不過依刑家人複雜的反應來看,雖說不能算是反對她進入刑家,至少也稱不上是歡迎,看來,她與刑慎的情路怕是波折再生。

  不過,那又怎麼樣?

  花巧語神情一改,目光炯炯,堅定而執著。

  不管前途為何,她只清楚知道一件事──

  她愛慎,慎也愛她,這世上,沒有任何人、事、物能分得開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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