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想了想,雖不是天大的事,但王堅的話也不無道理,便下令右衛禁軍協助京城府衙全力緝捕,此命令隨即發佈下去。
若捉得到紅、玉二盜早捉到了,還等現在嗎?司空譽訕訕的想。
約莫兩個時辰後,大殿奏事完畢,內閣大臣轉到政事堂議政,各省房的官員則分別前往職事場所。
此時天已大亮,陽光刺目,司空譽的眼畏光地瞇成一條縫,走沒幾步,突起—陣暈眩。
又偷閒來找司空譽的韋端己見狀,忙伸手扶他。
「譽兄,身子又不舒坦嗎?瞧你適才的精神真好,怎—下子卻像快要暈倒似的,要不要省假回府歇息?」韋端已忙不迭的關心道,扶在司空譽身上的手攏了攏。
司空譽站穩輕推開他,揉揉鬢邊。「不礙事。」他已經省夠多的假了,再省下去,不被因怠忽職守免官才怪。
「年紀輕輕身子就這麼差,多保重。」韋端已一手搭上司空譽的手臂,又趁機想親近他。
「多謝端已兄關心。」司空譽回以感謝一笑,不著痕跡的撇開他的手。並非不領情,而是韋端已關心情人般的關懷備至,著實讓同為大男人的他無福消受。
陽光下,司空譽的面容俊朗卻蒼白,沒啥精神。
他並非真的身子差,而是昏昏欲睡,尤其早晨的陽光幾乎是他的催命符,因為他是頭晝伏夜出的貓頭鷹啊。
「司空卿、韋卿,你們早。」太子李霽走來招呼道,替司空譽解危。
「太子殿下早。」司空譽及韋端已恭身施禮。
「司空卿,你的氣色真差,怎麼?昨晚又沒睡好嗎?」李霽一語雙關的問道。
司空譽面不改色。「感謝殿下關心。」
「來,我有話同你說。」李霽不得體的搭住司空譽的肩,轉向臉面微變的韋端已,「韋卿請自便。」
「臣告退。」韋端已作揖退下,太子與司空譽私交甚篤,他又能如何?
「人已經走遠了,可以放手啦!」司空譽小聲的說。
李霽放手,瞟瞟他。「我現在才發現韋端已戀慕你的原因,你的臉白淨得像個姑娘,我勸你還是多曬曬日頭吧。」
「臣謝殿下勸導。」他敬重的應道,卻以眼神回道:我是夜行飛禽,平不曬日頭的,當然白。
「算了,反正白面書生人人愛嘛。」李霽揮揮手,突然壓低聲音問道:「對了,玉梟昨晚如何?」
「偶遇波折,但總還順利。」
「哦。」李霽將他拉到沒人的地方,再追問:「可我聽說得手的人是紅豆。」
「托殿下鴻福,玉梟從飛賊變成強盜了。」
李霽忍俊不住的大笑。「妙,實在太妙了,不是冤家不聚頭,玉梟呀玉梟,你總算是棋逢敵手了。」
司空譽的嘴角淡淡一扯。「想來玉梟也該感激殿下,若沒殿下,怎會有玉梟呢?」他的黑眸閃著嘲諷的光芒。
李霽止住笑聲,卻止不住笑意的睞他。「你認為如何?」
「那是您與玉梟的賭注,與臣無關。」他表現出事不關已的模樣。
李霽忍不住又大笑。「沒錯,我和玉梟的賭注,的確是與『現在』的你無關啊!哈哈哈———」
第二章
日上三竿,全新的一天早已來臨,但相思仍賴在夢中不肯醒,倘若前一晚夜出,隔天不到日正當中她是不會醒的。
夢裡頭,她把搶了她夜明珠的玉梟打得抱頭鼠竄,只見玉梟不停向她磕頭求饒。哈,這也算是美夢吧。
「小姐,該起床了。」春茗掀開床簾,喚著相思。
「唔……別吵。」相思翻個身繼續睡,口中還夢嚷著,「別以為求饒就沒事……看你下次還敢不敢搶本小姐的東西……」
「小姐,快起來。」春茗搖搖她。
「別吵,讓我睡嘛!」相思以棉被蓋住頭,,「不能再睡了。」春茗拉下錦被,坐至床頭硬扶睡得軟綿綿的相思坐起。
「討厭啦,人家正要狠狠蹦他—腳說。」相思掀了掀沉重的眼皮,打著哈欠伸伸大懶腰。
「你再不起床會被端的人是你,夫人叫你呢。」
頃刻,說人人到,慕南琦跨進房裡唉道:「紅豆。」
「娘,早啊。」相思惺忪的喚道。
慕南琦見她還賴在床上,不悅的斥責道:「還早?太陽都曬屁股了還沒起來,你是存心想睡死嗎?」
「娘,你真好心,—太早就咒女兒死。」相思呼著哈欠打訕道。
慕南琦好笑又好氣,「都快中午了,瞧你這懶德行,以後怎麼嫁作人婦,相夫教子、侍奉公婆。」
相思的眼瞪溜溜地轉了一圈,倒回舒適的枕頭上 「我還是睡死算了。」
一起床就拿女誡砸她,分明是來找茬的。相夫教子、侍奉公婆?她水要搞得雞飛狗跳、天下大亂,就阿彌陀佛、祖宗保佑了。
「你敢再睡,快給我起來。」慕南琦拾起女兒的耳朵。「下午你得和司空府的二少爺相親,現在立刻下床好好梳洗一番。」
—聽相親兩字,相思彈了起來,圓眼大睜,睡意全消。
「什麼?!」
「你下午要去相親。」慕南琦再說—次。
相思長哀一聲。「人家不要啦!」
「男大當婚……」
「女大當嫁是不?」相思搶白,這些話她已聽得都可以倒背如流,耳朵都快長繭了。
慕南琦抿嘴一笑。「沒錯,你都自個兒說了,為娘還能說什麼呢?我女兒大啦,喊著該嫁人啦。」
「娘,你好詐!」相思矯嗔著再倒回床鋪,將頭鑽到棉被裡,蒙住。「我才不要去相什麼鬼親。」她的聲音由被裡悶悶的傳出。
.「我曾聽你爹說過,司空家的二公子司空譽品相端正,一表人才,許多王官貴族都想把自家末出閣的閨女許予他呢,嫁,不嫁等見了對方再說也不遲。」慕南琦好言相勸。
「不見、不見!要見你們自己去見,要嫁也你們自己去嫁!」相思任性的嚷著拒絕。
「紅豆乖,聽娘的話快起來。」
「不起來!說什麼也不起來!」
慕南琦不禁火了。「雲相思,馬上給我起來,聽到沒?」
「我才不要!」相思越鑽越裡面,最後整個身子又全縮回被窩裡」要她去相親?門都沒有!「你這丫頭,看來真把你給慣壞了」慕南琦生氣的扯下棉被。
相思不客氣的又搶回,母女倆就這樣孩子氣地將被子扯過來搶過去,直到雲侵羅出現。
「紅豆還沒起床嗎?」他冷聲問「相公,瞧瞧你女兒什麼德行。」慕南琦沒好氣的告狀。
雲侵羅柔情萬千地凝睇嬌美如昔的妻子。「也是你的女兒,我們的女兒。」
「爹。」相思這才肯下床,撒嬌的抱住父親。「女兒不要嫁人,永遠留在你身邊承歡膝下,你說好不?」
「別氣死我們就萬幸了,還承歡膝下。」慕南琦輕白女兒—眼。
相思朝母親吐了吐舌頭,做個淘氣鬼臉。「娘,氣不死,你只會越氣越長命,越氣越青春美麗。」
慕南琦被她逗得笑出來,愛憐的擰擰她的粉頰。「我怎會生出你這樣一個小鬼靈精,就出這張又甜又滑利的嘴,讓人不知該疼你還是罵你。」
相思轉而擁抱母親。「我知道娘最疼紅豆了,你捨得紅豆嫁出去嗎?捨不得吧,對不對?」
「就算捨不得,也要捨得。」雲侵羅說。「你都已經十八歲了,別老像個孩子一樣無理取鬧。」
「爹。女兒才沒無理取鬧呢。」相思—臉無辜。
「什麼都別說了,快去梳洗用膳,待會兒我們就得出門了。」
「爹,女兒不要嘛。」相思不依。
「快去。」他不容置疑的命令道。
他深愛他的妻子和女兒,重視她們勝過自己的性命,不過他還是下了不可違抗的命令一一要相思前去相親。
「相親?!」
司空譽不敢置信的看著父母,一時間還以為是自己聽錯,原想—回家便倒頭大睡,可這堪稱青天霹靂的兩字,卻將他的瞌睡蟲全趕跑了。
別說笑了,他才不要去相什麼鬼親!「父親、母親,孩兒年歲尚輕,且只是個五品小官,還不適宜成家立室廠」司空譽推諉,表間恭敬如從,不使心裡真正的想法洩露分毫。
在人前,他永遠示以隨和客氣、溫謙守禮,另—個狂傲的自我不會表現在外。
「你今年已經二十五歲,想當年為父二十歲時,就娶你十五歲的母親。」司空禹反駁。「況且近日宮廷人事將有所變動,傳言你是內定的陞遷人選之一,前途似錦,一片光明。」
司空譽聞言,差點呻吟出聲,他想棄官都來不及了還陞官?記得數年官職期間,他不僅常省假,還常邊做事邊打瞌睡,這樣還升他的官?有沒有搞錯?雖出身官場世家,但他根本不想當官,打從娘胎出來後,他就抱定主意,將光耀門楣的重責大任全交給大哥司空磊,他才懶得勞心勞力。
五年前他是被強押著赴考,才勉強中個一甲探花,宣召應職,成天打混摸魚混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