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井謀睜開眼,斜眼看了發光螢幕上的來電顯示,上頭的姓名讓他更改了不想接聽的念頭。
"安井謀。"他接起了電話,習慣性的報上自己的名字。
"幫我開門。"電話另一頭的人只說了這四個字就逕自掛上了電話,不給安井謀任何反駁的機會。
再次將手機丟進沙發內,安井謀歎了口氣後,起身往門口走去。從貓眼往外看,打電話來的男子已經面露不耐。
"卡"地一聲,門鎖開了,門外的男子隨即開門而人,如人無人之境。
手上仍拿著酒杯的安井謀側過身,無奈的讓男子進門後,重新將門上鎖。
"喂,你當我家是你家是不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啊?"
"怎麼這麼久才開門?"男子不耐煩的抱怨。
瞧他那口氣,敢情是把這兒當成了飯店,把他當作門僮了是不?
"喂,要來之前也不先跟我說一聲,我總要有些心理準備吧?要是我正在房裡跟女人辦事,怎麼辦?"
"我有打電話告知。"男子反駁了他的指控,再說以他對安井謀的瞭解,有潔癖的他是不會隨便讓別人到他家的。
能進他安井謀家門的,除了他本人,還有自己,跟他未來的老婆--如果那女人存在的話。
聽了男子的回答,安井謀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
"所謂的打電話告知,是在你要到別人家前先禮貌性的知會,而不是到了他家的門口才告訴他,好嗎?"再說他打電話給他,根本就稱不上是知會,只不過是要他幫他開門。
早已經坐進白色單人沙發的男子轉過頭瞟了安井謀一眼,"你什麼時候變得像女人一樣多嘴?"
這傢伙!
安井謀走到了男子的身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這就是你對待救命恩人的方式?"
男子挑了挑眉,一臉有何不可的表情。他從安井謀的手中拿走了酒杯,輕啜了一口後,又放回安井謀的手裡。
"怎麼,不滿意我從德國帶回來的酒嗎?"見男子往廚房走去,安井謀坐進了三人座的長沙發,又回到了原本的姿勢。
"你明天不用開刀嗎?喝這麼烈的酒。"對於安井謀的住處,男子熟悉得像是在自己家一般,走進了開放式的廚房,並從櫃子裡拿出咖啡豆放進咖啡機內。
"放心吧,才這麼一點酒,不會影響我的技術。"安井謀高舉酒杯,透過燈光看著冰塊在酒汁裡漸漸融化。
男子將放置咖啡豆的玻璃罐放回原處,沒有回話,更像是默認。
他靠在黑色大理石製成的早餐桌,低頭看著煮咖啡的容器。
平滑光亮的桌面像面鏡子,映照出他的眉、眼、唇、鼻;潑墨般的濃眉下是褶痕深邃的鷹眼,再加上直挺的鼻樑、唇線分明的性感嘴唇及堅毅的下巴。
映在桌面上的是一張再俊帥不過的男性面孔,加上頎長肩闊的身形,他的模樣,恐怕就連電影明星都要相形失色。
他長得很好看,甚至是太好看了。
五官、身材找不出一絲缺點,當他低垂著雙眼沉思時,憂鬱得讓女人心折;當他開懷而笑時,更讓人怦然心動;當他嘴角輕曬時,更是性感得直教女人想將他綁架到床上去為所欲為。
不過上述表情都不常出現在他俊逸非凡的臉龐,絕大部分的時候他都是面無表情,讓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安井謀以鬼斧神工的技法,將他的臉整到近乎完美,讓危偉真不知該是要謝謝他,還是痛恨他?
十年前,當他衝破了火海卻不支倒在雪地上時,他以為他的大限已至。
沒想到他竟然福大命大的被人救起,而那個救他的人便是安井謀。
危偉雖然沒有什麼重大的內傷,但因為他為了求救而側身衝過火海,讓他的上半身有一半嚴重灼傷。
縱使在安井謀細心的照料下,燙傷部位復元極佳,卻難免留下了疤痕。
那傷疤雖清淺卻糾結,危偉的上半身像是被畫了條分界線般,一半是正常沒被燒傷的皮膚,一半卻是醜陋的疤痕,看起來頗為駭人。
為了不讓危偉看起來那麼嚇人,安井謀決定替他進行整型的手術,首要的,就是先恢復他的容顏。
只毀了一半容貌的危偉在安井謀的救治下,有九成九的機會能夠回復從前的面貌,但是危偉卻堅決要安井謀將他給改頭換面。
那時,安井謀還不知危偉要將自己的容貌完全改變的原因,以為他跟一般整型的人是一樣的心態,想讓自己變得更加稱頭、好看。
加上擔心危偉會因為燙傷而心靈受傷,安井謀竭盡所能將他的容貌變得比希臘神祇還要俊美。
沒料到安井謀會將自己整得這般完美,危偉心裡縱然有再多的不滿,也不能對他怎樣,要怪只能怪當初自己說任憑他處置。
那時候,安井謀才二十歲,還在瑞士留學習醫,但刀法精湛,已是名聲十分響亮的密醫。
後來,危偉才知道安井謀是著名的神醫之後,無怪乎年方二十就有如此高超的技術。
過了十年之後,安井謀更是不能同日而語,他已經是鼎鼎大名的整型醫師,許多明星,不論海內外,都曾被他的一雙巧手給改造,就連政商名流也都吹起一股整型風,讓要價不低的他荷包滿滿,笑得合不攏嘴。
幾分鐘後,咖啡蓄滿了咖啡壺,危偉拿起了咖啡壺及兩個白瓷咖啡杯往客廳走去。
他坐進了單人沙發,並將一隻白瓷咖啡杯注滿後,向安井謀問道:"要不要?"
安井謀看了看壺裡的黑咖啡,"不了,我可不想失眠。"
危偉放下了咖啡壺,拿起了飄著香氣的黑咖啡啜飲,熱燙的咖啡一下子滑進了他的咽喉,像是已經習慣了人喉的苦澀。
"怎麼,今天不用盯著你的主子嗎?"
"她去相親了。"
"喔……"安井謀一臉原來如此的表情,"去相親還跟個保鏢的確有點掃興。"
"不過,雲小姐用得著相親嗎?"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雲海兒可是渾然天成的美人胚子。
"是懷生生化的小開,尹子聞。"危偉的眼平靜無波的望著杯中的黑色液體,"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他們兩家人希望他們能夠成婚。"
因為工作的需要,危偉住在雲宅內,當然也就對這件事略有耳聞。
"你確定你要讓她嫁給尹子聞?"
"為什麼不?"危偉反問。
"你有聽過結婚了以後,還會需要一個貼身保鏢的嗎?"安井謀笑笑,"而且還是一個男的,長得比自己還帥上幾千、幾萬倍的貼身保鏢?"他接著自己回答:"要我是尹子聞就絕對不會做這樣的蠢事,若是貼身保鏢保到床上去了,那不等於是養虎為患?"
危偉只是笑了笑,沒有回話。
安井謀所說的,正是他的計劃之一。
看著危偉的表情,安井謀瞭然於心的搖了搖頭,"嘖嘖嘖,我記得我只是整了你的臉,可沒整了你的良心啊?"
由於安井謀的客源有不少是來自上流社會,因此對社交名流也頗有瞭解,就他所知,雲海兒就是那種標準的千金,被教育得溫柔、有禮、聽話、乖巧。
被家人當作是溫室中花朵給保護著的雲海兒,捧在手裡怕她壞了,含在嘴裡怕她融了,從小備受呵疼,哪敵得過心懷不軌的危偉。
更恐怖的是,危祥已經埋伏在她身邊將近兩年,獵物就在嘴邊,他卻還能夠沉得住氣,絲毫不動聲色。
危偉輕啜著黑咖啡,對於安井謀的暗諷完全沒有反應,"我的良心早就在十年前被大火給燒了。"
聽著他冰冷沒有溫度的話,安井謀沒有回答,只是靜靜的看著他的側臉,如果他也遭遇丁危偉的命運,或許會跟他有一樣的選擇。
"不過,你真的能夠忍受雲海兒躺在其他男人的懷裡嗎?"
"她與我無關。"危偉將杯中的咖啡一飲而盡後,將瓷杯放回茶几上,連再見也沒有說,就走出了安井謀的家門。
安井謀早就已經習慣了危偉的來去如風,他沒有絲絲的不快,反倒是微笑的看著桌上的白瓷咖啡杯。
或許連危偉自己都沒有發現,他剛剛放杯子的力道似乎過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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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已經就寢的雲海兒在被窩裡翻來覆去的就是合不上眼,想到今天晚上尹子聞向她求婚的話,她的睡意就一絲不剩。
"呼!"雲海兒倏然起身,望向漆黑的窗外,索性下床,怎麼樣也睡不著的她打算到院子走走。
懶得換下睡衣,只披上了睡袍,腳下趿著拖鞋就往後院走去。
春天的夜裡,溫度不若白天溫暖,寒冷的濕氣朝衣著略嫌單薄的雲海兒襲來,讓她忍不住將睡袍的帶子給系得更緊一些,好抵禦低溫。
雲海兒一邊抬起冰冷的小手在嘴邊呵氣,讓手溫暖些,一邊往後院用竹籐編起的搖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