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險十年後還有這棵老樹陪著她一起印證那個十年前的約定,還有它陪著她一起赴約,,她也不算是太孤單。
雲海兒一步一步的走向樹下,愈走近,她的心就揪得愈緊。
危偉,十年了,從我們約定的那天起已經過了十年,雖然你離開了我好久,但我們之間的十年之約,我卻從來沒有忘記過。
雲海兒失望地歎了口氣,看著除了她以外空無一人的秘密花園,雖然她心裡明白,他是不可能會來赴約的,但還是難掩傷感。
雲海兒抬起手,撫摸著樹幹的紋路,她似乎又掉進回憶的漩渦裡。
兩人兩小無猜、青梅竹馬的畫面像是投影片般在她的腦海裡放映著,時間的巨輪像是倒退地回轉,她又回到了十年前……
那時,她十六歲,而危偉十八歲。
那天傍晚,危偉拉著她一起到只有他們兩人知道的秘密花園裡看夕陽,兩人輕靠著樹幹,夕陽餘暉照得他們的頭髮、身體都黃澄澄的一片,那是她這輩子看過最美的夕陽。
"危偉,我從來就不知道夕陽這麼漂--"雲海兒轉過頭去向危偉說著,話還沒說完,他的吻就落了下來。
當他溫暖的唇印著她時,地球好像在那一瞬間停止了運轉,她的世界裡只容得下他。
那是他們的初吻,也是定情之吻。
"海兒,我喜歡你。"危偉輕抵著雲海兒的額頭,眼裡淨是對她的愛戀。
或許是從她出生的那一天開始,上天就注定了兩人糾纏的緣分,他喜歡她好久,甚至久到究竟是從哪一天開始的,都無從考究。
看著她從小女孩變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他已經等待了太久。
聽到了危偉的告白,雲海兒紅透了雙頰,比夕陽更迷人。
她害羞的輕拍著危偉的肩膀,"哪有人先親了之後才告白的呀!"
危偉頑皮的笑了笑,心裡閃過了一個捉弄的念頭,"好,那重來一次。"
為了表示慎重,他還假裝清了清喉嚨,那假正經的模樣逗得雲海兒忍不住笑場。
"海兒,我認真的樣子很好笑嗎?"
"好嘛好嘛,人家不笑了。"雲海兒俏皮的學危偉清了清喉嚨,收起唇邊的笑意。
危偉牽起雲海兒垂放在身側的手。"海兒,我喜歡你!"
雖然已經聽他說過一次,但雲海兒還是忍不住因為危偉的表白而感到欣喜,她漾起了幸福的微笑,夕陽的餘暉映照在她的眼裡,像發著光一樣。
危偉拉近兩人的距離,頭一低,再一次的吻了她。
"我喜歡海兒,這輩子最喜歡她,也只喜歡她!"危偉曲起手在嘴邊圍成圈,對著夕陽大喊o
"危偉,別喊了,會被別人聽見的。"臉皮極薄的雲海兒輕拉著他的衣角。
"有什麼關係?我要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是我危偉喜歡的女生!"危偉毫不害臊的說,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從背包裡拿出了一隻刀片。
他轉過身,將兩人的名字刻在樹幹上。
危偉愛雲海兒
雲海兒在一旁微笑的看著危偉傻氣的舉動。"危偉,你在做什麼啊?"
"我要大樹一起證明我會喜歡你一輩子咽!"大功告成後,危偉轉過頭去向雲海兒說著,"十年後的今天,我們一定要再一起回到這裡來,看看我們愛的證明還在不在。"
"好!"雲海兒笑著伸出小指,"打勾勾,沒有來的人是小狗!"
"放心,我們一定會一起來的,我對你的愛,不管經過多少個十年都不會變。"危樟勾起雲海兒的小指頭保證道。
夕陽、輕風、老樹在一旁默默的見證了兩人的約定。
雲海兒摸著十年前危偉刻在樹幹上的字,那刻痕極深的字還那麼清楚,可是他……卻在這個世界上模糊了。
夕陽、輕風、老樹還有她都還在,只有他一個人失約了。
"危偉,這裡沒有變,我們的秘密花園沒有變,所有的所有都沒有變……但是……你呢?"雲海兒忍了好久的眼淚終於落下。想起了兩個人的十年之約,她哭喊著:"危樟,你是小狗,你騙人……還說什麼十年之約,你根本就辦不到……還說什麼會喜歡我一輩子……你騙人!你騙人!"
十年了,他只丟她一個人去面對兩人曾經擁有的美麗回憶。
命運為什麼這麼殘忍,要從她的身邊帶走他?
像是要發洩這十年來所受的委屈和痛苦般,雲海兒使勁的哭喊著,豆大的淚珠不斷的從她的臉頰滑落。
直到她累了,才停止了哭喊的舉動。
雲海兒用手背抹去了臉上斑駁的淚痕,發現她的怒罵危偉既看不見也聽不見。
"雲海兒,你是個笨蛋,天下第一的大笨蛋!"稍微冷靜後,雲海兒覺得自己的舉動實在太過孩子氣。
危偉根本就不可能會出現。
他早就死在十年前的一場火災裡。
但就算危偉已經在火海中喪生,雲海兒仍是死守著兩人之間秘密的約定,她給自己十年的時間去懷念他,也試著忘記他。
然而,兩人從小到大將近二十年的感情,怎麼是一個十年就能遺忘得了?況且他們是那樣的相愛。
危家與雲家素來就是世交,不管是哪一代都是交往密切,雖然沒有血緣關係,卻有著像親人般的感情。
危偉和雲海兒因為都是家中的獨生子,在沒有其他年紀相仿的玩伴下,危偉將晚自己兩年出生的雲海兒當作是打發無聊的新玩具,不管去哪兒玩,都帶著這個眼睛大大、總是叫著他哥哥的小妹妹。
只是當他們的年紀愈來愈大,雲海兒小小的臉蛋已經可以窺見將來閉月羞花之貌,身邊也開始出現一些小蒼蠅時,對危偉而言,她漸漸的已經不單單只是一個小妹妹而已。
早熟的他開始保護她、守護她,耐心的等著她長大,也不斷的替她趕走身邊討人厭的傢伙。
危偉是雲海兒的護花使者,當然,她的美也只有他能夠獨佔!
雖然覺得兩人的年紀談感情似乎太早,但危偉與雲海兒站在一起登對的模樣,也教他們看了不忍心阻止。
就任由他們兩人談著牽牽小手的清純戀愛,而內心也都已經將對方視為自己將來的親家。
如此親上加親,想到兩家的關係又將加深幾分,大人們也樂觀其成。
怎料在金融風暴之下,危家因為投資不當,導致資金周轉不靈,看不慣危、雲兩家在商場上稱霸太久的有心人士趁著此時大放不利危家的謠言,使危家的太鼓集團股票一落千丈。
而許多不利的傳言也使得銀行紛紛對太鼓集團提出將貸款還清的要求。
無力償還的太鼓集團向銀行跳了好幾張票子,在短期之內債台高築,連資金雄厚的雲氏都不知該從何幫起,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太鼓倒閉。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讓人措手不及,眼看著討債的人不斷的上門,危家卻再也拿不出半毛錢來;情急之下,雲家動用了特殊關係,將危家一家三口先送到海外去避避風頭。
然而世事難料,誰也猜不到危家這麼一離開台灣,就再也回不到故鄉。
一場意外的火災讓他們一家人客死異鄉。
從此危家與雲家天人永隔,傳為佳話的世交情感也只能硬生生的畫下了休止符。
一切都發生得太過突然,原本還有人懷疑是危家的債權人心有不甘而縱火害命。
但在警方的調查之下,判定純為火爐使用不當所造成的意外,加上木造的建築使火勢一發不可收拾,讓危家三人就這麼帶著不得不遠離家園的痛苦,燒死在寒冷的他鄉。
每當在失眠的夜裡,雲海兒總是會不經意的想起危偉。想到危偉還這麼年輕,未來是那樣的無可限量,卻在這樣的年紀就舉家意外身亡,他不幸的命運讓她難過不已。
她曾經聽說,在火災中死去之前會經歷莫大的痛苦,想到危偉是在那樣的苦痛中死去,雲海兒就忍不住心疼的淚流滿面。
那場帶走危偉的祝融之災對雲海兒的影響甚大,在那之後,她變得有些怕火,也害怕在電視上看到關於火警的新聞,那畫面總會勾起她心中無限的傷痛。
雲海兒撫摸著危偉一時傻氣刻在樹上的愛的證明,好險有他一時的傻氣,她才能夠擁有兩人曾經相愛過的證據。
她一筆一畫的描繪著危偉刻在樹上的名字,"危偉,你在天堂過得好嗎?你這麼聰明、長得又好看,天堂裡也一定有很多女生喜歡你吧?你可不能因為她們的投懷送抱就忘了海兒喔!"
雲海兒裝著俏皮的口吻說著,眼裡卻是盛滿著淚水。
"你說過會喜歡我一輩子的,你千萬不可以忘記……還有,我們的十年之約我沒有失約……"雲海兒逕自對大樹說話,彷彿它會將她的話轉告給危偉知道。
她不停的描著危偉刻在樹上的字,突然,她再也忍不住的蹲下,抱膝痛哭,"危偉,怎麼辦……我忘不了你……我也知道我不該等你……可是我真的好想你……危偉,你到夢裡來告訴我答案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