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復健室回到病房後,曉書以有特別看護照顧為由,硬把曉檀趕回家去。她知道姊姊明天一大早還要上班,得早點休息。
在看護的協助下,曉書進浴室洗了個澡,並用晚餐。只不過,她根本沒有注意到吃進嘴裡的是什麼菜餚?一顆心老是高高地提起,雙耳更是敏銳地注意著房門外的動靜。
看護收拾好餐盤後,對曉書道:「紀小姐,我先去幫你裝熱水。」說完便拿著保溫瓶走出去。
「好。」曉書胡亂地點頭,根本沒聽清楚看護說了些什麼。
耀宇今天怎麼還沒來?他向來都在她用晚餐時就會出現的啊!
外面塞車嗎,還是公司有緊急公事?或是……他出了什麼事?
越想她的心就越不安,一想到他可能出事的畫面,她便渾身發顫,有空調的病房頓時變成了冰窟!
她竟如此在意他?什麼時候開始的呢?他在她心中的地位與日俱增,甚至超越了以往她最重視的家人……
原來思念是這麼一回事。她覺得自己頸上好像被他套上了一條無形的繩索上母想他一次,繩結就緊縮一分,她整個人像是被吊在半空中似的。
正當曉書慌得六神無主時,房門被推開了。
她滿懷期待地望向門口,眼神卻迅速一黯。
不是耀宇!
盧易澤看到她的表情,苦笑著。「曉書,不要看到我就是一副好失望的表情嘛!你這樣,我會覺得自己出現得真不是時候呢!」
「盧大哥,你誤會了!我、我真的沒有那個意思,你來探望我,我真的很高興。」曉書趕緊澄清,雖然她喜歡的人不是他,但她尊敬他,不希望他覺得不舒服。
盧易澤坐在床邊的椅子上,苦澀地看著曉書。「我今天來是向你辭行的,明天我會到南部去拜訪親戚,再待幾天後,我就直接回荷蘭去了。」
「啊?這麼快?盧大哥你不是說難得回台灣,要多玩玩。」
盧易澤深深地看著她,突然道:「曉書,你知道我很喜歡你,對吧?」
「盧大哥?」沒有料到他竟直接提起這件事,曉書尷尬地不知如何回應。
「別緊張,你不必覺得為難。」盧易澤微笑。「這一陣子下來,我終於看清佔據你心底的男人是誰。他的確很愛你,什麼事都把你擺在優先的位置上,敗在他手上,我想,自己也算雖敗猶榮吧?」
「盧大哥,很抱歉,我……」
「不要說抱歉。」盧易澤搖頭。「其實該說抱歉的人是我。回國後,我一廂情願地認為你應該會接受我的追求,卻沒有顧慮到你真正的心意。所以,上次我還在復健室對你說了很多讓你為難的話,是我不對。」
「不會的,請你千萬別這麼說。」曉書誠懇地道:「在我眼底,你真的很棒、很優秀!我相信很多女孩都渴望能得到你的注目,只不過,感情的事……」
「感情的事,真的很難講,對不對?」盧易澤替她把話說完,故作輕鬆地微笑。「OK!我也覺得自己真的很棒!這一次的敗北,只能說我們之間真的沒有緣分吧!」
「盧大哥……」曉書難過地看著他,她不希望這樣,她想把這件事處理得更妥當,不要傷到任何人的。但,她僅有的一顆心已經給了耀宇,她真的不知該如何回應慮大哥的情感?
「別說了。」盧易澤把她的小手包在自己掌中。「你想說的話我都懂。別擔心,我都這麼大的人了,還會想不開嗎?我今天來的主要目的就是想向你辭行,並且消弭我們之間的尷尬。就算當不成情人,我還是你一輩子的好朋友,對不對?」
「當然!謝謝……謝謝你!」曉書感動地反握住他的手。雖然不愛他,但她非常欣賞盧易澤的風度,以及充滿成熟男人的睿智。
「好了,我該走了。再一直跟你握手下去,我真的會捨不得離開喔!」盧易澤打趣著,而後取出一張名片給曉書。「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手機號碼和荷蘭的電話,等到你腳傷完全復原了,一定要通知我,讓我替你開心一下。」
「我會的!」曉書用力地點頭。「盧大哥,謝謝你。」
「朋友之間就別再說謝謝了。」盧易澤起身,恢復一貫的幽默。「我真的該走了,再一直看著你,我可能會捨不得離開,搞不好會直接把你綁上飛機,帶到荷蘭去呢!」
曉書嫣然一笑。「好啊,那你就把我綁回荷蘭當超級大米蟲吧!要給我吃香的、喝辣的喔!」她看得出盧大哥想讓氣氛愉快一些,因此也跟著打趣。
「OK!如果哪天荷蘭米蟲奇缺,我一定會要你馬上趕來支援。不多說了,我走了!」
「盧大哥,我送你……」
「別送了!」盧易澤把想下床的曉書按回床上去,笑道:「我最怕十八相送的場面了,而且你的腳傷還沒好,躺著休息吧!再會!」
「再會!盧大哥!」曉書在心底虔誠地加上一句,祝你一路順風!
盧易澤擺擺手,瀟灑地走出病房。
坐臥在病床上,曉書看著手中的名片,百感交加。感情真是很奇怪的一件事,她認識盧易澤這麼久,但除了兄長的孺慕之情外,她無法對他產生戀人之間的情悻。就算再相處數十年,她相信他們之間也無法擦出真愛的火花吧!
可是,耀宇……他闖入她生命的時間很短,而且還挑了一個最差的時機──在她最自卑、最憤世嫉俗、最不想跟外界接觸的時刻!但,真愛還是發生了,而且愛的火苗一發不可收拾。
她就是喜歡看到他、更喜歡聽他的聲音。他的手總是可以撫平她內心的傷痛,也只有他的心房擁有她最渴望的養分。
這就是愛情吧?如此的義無反顧、如此的專注,像是一把烈火,轟轟烈烈地只想為一個人燃燒!
耀宇……
曉書突然無法再忍受等待,她好想好想馬上見到他!掀開棉被,正準備下床時,房門又被推開了。
曉書撇過頭,只一眼,她的眼底再度亮起璀璨的光芒,像是繁花盛開般。站在門口的,正是她一直翹首企盼的耀宇!
柯耀宇穿著黑色風衣,披著同色系的喀什米爾長圍巾,尊貴優雅的氣質烘托著頑長的身軀,讓他看起來分外俊朗迷人。
他反手悄悄鎖上門鎖,步向病床,似笑非笑地盯著曉書的臉。「我來晚了。咦?好像有人在生氣喔!」
「我哪有生氣?」聽到他的話,曉書原本要笑開的臉緊急踩煞車,努力裝出一副最矜持的表情。哼!她才不要讓他太得意呢,以為她一見到他就開心地笑開,她更不准自己表現得像個花癡一樣。
「真的沒有嗎?那我怎麼會聞到好酸的味道呢?」他笑意橫生地坐在床上,距離曉書只有幾吋,眸光興味盎然地研究著她的臉。
不管白天的公務多麼繁忙,只要一看到她,他所有的疲勞都會一掃而空。
曉書被他大膽的眼神盯得臉頰排紅,很不自在地別開臉蛋。「喂!你、你幹麼這樣看著我?」
他好討厭!難道不知道他那熾熱的眼神總會讓她心跳失控嗎?
耀宇眼底的笑意更濃,俊朗的臉龐往她逼近,焚熱的氣息噴到曉書的臉上,霸道地以手指勾起她的臉。
下巴被他緊扣著,曉書臉上的彌紅也一路蔓延到粉頸,心慌得想開罵。「柯耀宇!你做什麼啦?如果被別人看見了!」
一抬頭,她的目光就跌入他深邃如海的瞳仁中,心弦更加不受控制地悸動,像是被陣陣火花擊中。
「別氣了,氣包子!」耀宇以修長的拇指和食指輕撫她小巧的下巴,指尖帶著煽情的節奏來到她柔軟的紅唇,眷戀地描繪她姣好的唇線。他聲音低沉地道:「我知道今晚我遲到了,因為有重要的事。」
今天一大早,他就到醫院找曉書的主治醫生詳細地瞭解病情,也比紀家姊妹早一步得知名醫師施博文的事。
得知施博文是骨科手術的第一權威後,耀宇馬上趕回公司,動用自己所有的手下大肆搜索。好不容易,他終於得知一個令人振奮的消息──在歐洲旅遊的施博文將於明天中午抵達香港,屆時可能會由香港轉機回台北,不過也有可能不回台灣,直接轉機到日本去探望親人。
這消息讓他興奮不已!他打算明天一早就搭飛機前往香港去見施博文,不過,他還不打算對曉書說,他希望等手術細節都安排妥當後,再給她一個驚喜。
原來寵女人是這麼一回事。他從來沒有為任何女人花費這麼多心思,但──他發現自己非常享受這個過程,而且還樂在其中,只因他真心希望曉書能重展往日的笑容。
其實曉書根本不會生他的氣,但──她好害怕自己會沉溺在這份微妙的柔情中,於是佯怒地道:「我知道你很忙,所以你不用趕來看我啊,我早就說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