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解釋清楚,萬一她誤會你玩弄她、遺棄她,那種滋味會挫傷人心扉的。」王橫自己有個青梅竹馬的戀人,很瞭解相愛的兩人被迫分開的難過滋味。
「就讓她恨我吧!」
「你真捨得讓她回宋國,嫁與他人為妻?」
路爵非一掌擊斷身旁的柏樹,冷冽的黑瞳鐫上寒光。
「不再相見就不會在乎。」他自欺欺人的回話。
「倘使成姑娘不願離開燕京呢?」
路爵非嘴角一抿,半晌後回答:「請的不成,用逼的。」他知道以她的傲氣,只消他三言兩語即能將她趕走。
「完顏雍得你如此守信忠誠的朋友,真是上輩子燒了好香。」
「我並不是單為了完顏雍一個人,苦難百姓才是讓我義無反顧的主因。」
「完顏亮真是有夠狡猾的,用這種方法控制你,他一定沒想到你連心愛的女人都捨得犧牲。」
「你錯了,我就是不捨得犧牲她,所以才會要她回宋國,走得越遠越好,我不要她留在金國丟性命。」
他相信完顏亮為了逼他效忠,一定會極盡殘暴、毫無人性。
☆☆☆
路爵非回到都統府時,已是掌燈時分。
「成姑娘呢?」他走進墨雲軒。
銀銀指了指左側小抱廳,「姑娘在廳裡和青青姑娘下棋,風兒姑娘一會兒也會來。」
路爵非冷峻的臉一向少有表情,在聽到青青和風兒來找成珞下棋時,露了興味濃郁的笑意。
女人間爭風吃醋的事他會不明白嗎?青青和風兒絕對不可能為著交新朋友而來,她們小心眼的盤算不會安太多好心。
正好,他可以利用她們來趕走成珞。
路爵非邊離開墨雲軒邊思忖著。
待風兒也前來找成珞後,路爵非才再次上墨雲軒,推開左側小抱廳的門走人。
三人同時抬眼注視著他,他故意不往成珞的方向看,反而朝無關緊要的風兒和青青勾了勾手指。
她們兩人立刻往他左右兩邊偎近,嬌滴滴地嚷著軟語討好他。
「大人,好討厭喔,人家想死您了。」青青幾乎要把整個人掛在他身上了,女性纖腕早巳不安分的上下探索著。
成珞羞紅著臉,低下頭看著桌上的棋盤。
她自己也很意外,青青和風兒怎會突然來找她下棋。她們三人才頭一次見面,她就飽受兩人酸葡萄言語攻擊,其猛烈自不在話下。
「不只想您想死了,簡直為您瘋狂到願意在您懷裡死掉,在您跟前化成一陣風。」風兒輸人不輸陣地道。
成珞慌亂地站起身,顫聲開口:「你們……聊吧,我不打擾……」
她在經過他們身旁時被他一把扣住,順勢推開纏在他身上的花癡女。「我有事要告訴你。」
「大人……」青青和風兒不服氣的喃語。
「你們先回房去,我等會兒會去找你們。」他無情的命令。
路爵非待兩女走後冷言道:「看著我。」
成珞未依言行事。
「看著我,我不想一直對著看不見表情的女人說話。」
她妥協,抬眼迎上他莫測高深的黑眸。
「我不再需要你了,去找你的朋友, 回宋國去。」他連客套話都免了,這樣才能貫徹他的殘忍。
她倒抽了口氣,以為自己聽錯了。「你不再需要我了?」
他點點頭。「你也看見了,我有別的女人伺侯著,她們比你懂得男人,比你懂得取悅我,比你懂得服從,比你更有風情。」
她的心好痛啊,一段無望的愛情,自始至終都不可能會有好結果,她早已明瞭的,為什麼她的心還會這麼痛呢?
摟著她的大手略微使力,令她與他更形貼近,他一指托起她的下顎,無所謂的道:「你太嬌弱,不適合我。」
「我以為我們——」
他打斷她的話開口:「我討厭你楚楚可憐的模樣,這樣的你生下的孩子想當然耳一定不夠強健,既然無法替我生下強壯的後代,留你何用?」
她用力吸了好幾口氣,想要保住最後一絲尊嚴。
「你說得對極了,既然我無法為你生下強壯的於嗣,我留在這裡確實是多餘的。」
他瞇起眼,以一種玩世不恭的語氣道:「偶爾玩玩嬌弱的女人能怡情養性,可太頻繁……就令人乏味了。」
她不語,任他調笑,再多的反擊也無法補掇她被他刺得千瘡百孔的心房。
她拚命忍著不掉淚,可淚水像有它們自己的靈魂似的,奔流而下。
「明天日落前消失會不會太困難?」他問。
她默默搖頭。
路爵非鬆開她,神情冷絕。
☆☆☆
福裡客棧
「你們現在可以死心了吧!」文綺苑啜了一口參茶。
「你最該死,要不是你這個害人精,成珞也不用身不由己的住進都統府。」破口大罵的是不怕被砍腦袋的伊靜亢。
「你說我該死!你真大膽,敢教我去死!」
「這裡是金國,我不怕你。」
「夠了!你們倆鬥了十年,還沒斗夠啊!」盧期元受夠了女人動不動就鬥氣的毛病。
「你這樣惡聲惡氣對嗎?我千里迢迢陪你來這兒,可不是沒事找事做;現在你人也見了,心也死了.明天隨我回汴京吧!」文綺苑以一副穩操勝算的口吻說道。
「你羞不羞啊!誰要跟你回去。」伊靜亢隨即開口嘲諷文綺苑。
正當兩人抬槓得不分軒輊時,成珞突然走進客棧.盧期元喜出望外地趨向前。
「我就知道你不會捨下我們。」
成珞恍然的心緒飄飄於四面八方,就是不在軀體裡。
她錯愛了路爵非,以為他是個至情至性的男子,會回以同等的柔情來珍惜她。
然而,她的癡心輕易付諸東流水,他想採的花是別人。
「成珞,你怎麼了?」首先發現成珞不對勁的是伊靜亢,今日的成珞無昨日見面時的精神,好像隨時會倒下似的。
她扶著成珞,看向眾人。「我先送她回房休息,她怕是生病了,面無血色。」
上樓後,成珞開始掉眼淚,淚珠漾在這美好的人兒臉上,令人心疼。
「你怎麼了?一味的哭會哭壞身子的。」
「他不要我了。」她接過伊靜亢遞上的手絹。
「路爵非?」
成珞頷首。她只帶著從汴京攜來的小包袱就離開了都統府,萬念俱灰的她,連活下去的意念都很薄弱。
紛紛擾擾的大干世界,有緣讓她與他相識,為何不能長相廝守?
「他不要你,你也可以不要他,就當是你不屑他,不告而別,別難過了。」
她刷白的臉傷心欲絕,「我不該難過的,我憑什麼難過?這實在太可笑了。」
「不,可笑的並不是你,而是這件事的罪魁禍首,路爵非太欺負人了。」
「他沒有錯,錯在我自己。早在一開始,他即告知我不許對他糾纏,是我自己放了感情收不回來。」
「都到這個地步了,你還替路爵非說話,不行,我替你出這口氣去。」女人不是弱者,怎能白白受男人欺侮。
「別……我不要你替我出頭,他也有難處。」
「路爵非位高權傾,會有什麼難處?」
成珞維護地道:「他若不趕我走,將會被迫娶我。」
「娶你?這不是很好嗎?他為什麼要趕你走?難不成他想娶別的女人?」
成珞用盡全身的自制力壓抑住奔流的淚珠,哽咽的力持平靜。「我沒事了,忘了我剛才情緒化的反應吧!」
「你真的沒事?」伊靜亢定定審視著成珞稍稍平靜的容顏,狐疑的問。
成珞痛苦地址開一抹笑,「我真的沒事了。」
「期元哥希望你隨他回汴京,現下他是最開心的人了。」
「回汴京後又可以接續我爹的技藝,實現他未完成的夢想,倒也是件美事。」有了新的生活目標,她想自己定能很快走出陰霾。
「不如你先在客棧住幾天,等心情好些再起程。
而且我們這裡人多熱鬧,時間容易打發。」
「我不能在這裡白吃白住。」
好客的伊靜亢無所謂的道:「有什麼關係,我哥也不會有意見的,這回你會遇此劫,嚴格說起來是我哥害了你,你成了我的替代品,本來說進都統府的漢女應該是我。」
她不後悔進都統府,這段奇遇將是她這一生中最難以忘懷的回憶。「我不能白白住下來,我堅持付出勞力換取食住,我可以幫忙招呼生意。」
「既然你堅持,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伊靜亢長歎一聲,同情地看看成珞。「天下男人差不多都一樣,就拿我哥來說吧,信誓旦旦地向我傾吐對你的愛意,結果為了私心,竟然連你也出賣。」
「靜亢,事情都過去了,別再舊事重提,彥傑已經夠自責的了。」她發現伊彥傑一直不敢正視她。
說來,她要感激他的,要不是他一念之私,以她平凡尋常的身份,怎麼也輪不到讓路爵非挑上。
因此,她原諒了伊彥傑。
當然,她現在讓路爵非給逐出都統府.逐出了他的生命,她的心碎不知何時才得以恢復。
「我哥沒有福氣,即使路爵非不曾出現,你也不可能看上我哥的,對不對?」伊靜亢好奇的問,其實她心裡早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