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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林淮玉

  「就是,我老早就料到這事不可能成的,要是開了例,咱們渤海國的大牢豈不成了變相的勾欄院?」

  「爹,難道無法可想了?」自責和內疚讓她更積極。「除非兵馬大元帥同意。」

  「你們可別給我惹是非,韋大元帥不通情理是出了名的,你們父女倆少異想天開,真以為大元帥會大發慈悲。」

  「娘好無情。」她忍不住反擊。

  「我就只有你這麼一個心肝寶貝,萬一你有個三長兩短,我也活不下去了。」為自己多一些的陳春華開始一把淚地直流。扮可憐誰不會?

  「春華,你這是幹什麼?」曹弼見不得妻子落淚,立刻心疼至極。

  「我能幹什麼?還不就是擔心你帶著女兒去做糊塗事!」

  「彩袖自己也願意啊,我想只要我們誠意夠,苦苦哀求大元帥,大元帥會被感動的。」

  「你還說……你又不是只有彩袖一個女兒,要生孩子又不是非彩抽不可,憶荷也是咱們家的一份子,你平日不是把她當親生女兒疼著,這回遇上這事,為什麼只想到彩袖?」

  對於妻子的不平之鳴,曹弼也很無奈。「憶荷畢竟不是我們的親生女兒,我若讓憶荷替思浚留後,肯定會落人口實,說咱們欺侮別人的孩子。」

  「你不是一直要我待她倆一視同仁?反正思浚不喜歡彩袖是你我皆知之事,先前我一廂情願希望思浚和彩袖能成親,當時你為對我勉強思浚,如今……正好,就由憶荷為李家傳血脈。」

  「這不好吧!憶荷身體不好,我怕她的身子無法順利生下孩子。」曹弼知道自己可能辯不過妻子,仍做最後努力。

  「胡扯!憶荷身子哪裡會不好?我瞧她忙一整天也沒聽她喊一聲累,不像彩袖,洗個自己的衣服,站起身來眼前都要黑一陣。」

  「我們強迫憶荷做她不願意的事,於情於理說不過去。」曹彩袖厚道地說。

  「我同她說去,她不敢說不!」說著說著,強勢的陳春華站起身往廚房走去。

  身為養女,曹憶荷非常守本分。

  她感激曹弼十四年前的一念之仁,不然她想她肯定活不過那年黑龍江的寒冬。

  她在這個家裡雖名為二小姐,實則做著婢女的工作。她很知足、很惜福,能有地方安身立命且有一口飯吃,她有什麼好怨的?

  而且養父待她很好,讓她和正牌曹家小姐一起讀書識字,所以今日的她才能有嫻雅的閨秀氣質,卓然的氣韻今她顯現出別於身份的迷人光彩。

  將廚房恢復井然有序後,她和廚娘準備開始享用今日的晚膳。

  「吳娘,把東西端到下人房吃。」  習慣下命令的女聲傳來。

  「是的,夫人。」

  曹憶荷戒慎地看著養母陳春華,她知道陣春花並不喜歡自己,所以她素來聰明的盡可能躲得遠遠的,不相處就不會有磨擦,至少陳春華少了許多機會找她麻煩。

  曾經,她很努力地試圖討好她,也許是力有未逮,也許是自己真的很不得她的緣,無論她怎樣努力,陳春華就是與她不親。

  後來,她放棄了,反而大家輕鬆許多,至少陳春華可以更理所當然的對她頤指氣使。

  「思浚的事你知道多少?」開門見山,一切好辦。

  「爹希望彩袖能替思浚哥生下李家的子嗣,其他……我就不是很瞭解了。」她垂眼看著桌上的三碟小菜。

  「獄卒拒絕了你爹的請托,再多的錢竟然都無法打動獄卒們平常貪婪的心。」

  「爹肯定很失望。」

  陳春華點點頭,「思浚的爹娘是為了救彩袖而亡,你爹總覺得欠了李家人情。然而,思浚恨彩袖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就算你爹最後說服了獄卒,思浚恐怕也不會接受彩袖替李家傳宗接代。」

  陳春華一邊說一邊觀察她的反應,敏感的曹憶荷隱約知道養母前來找她,絕不是單純的閒話家常,她並不想主動把心底的臆測說出,所以她保持一貫的緘默,靜待下文。

  陳春華微揚起下顎,豁出去地開口:「我和你爹覺得你比彩袖更適合替思浚生孩子。」懷孕生子有什麼大不了的?如果曹憶荷寧死不屈,她決定花錢買個花娘了事。

  當然,她瞭解丈夫並不希望百花街的姐兒來替李家傳血脈,只是無計可施之下,想他也不至於反對到底才是。再說,柳巷裡也許會有出淤泥而不染的姑娘啊!

  「思浚哥不一定願意。」  被命運擺佈的曹憶荷唯一想到的駁斥只有這句了。

  陳春華見她未作太大的反擊,心定下不少。

  「思浚對你會有什麼不滿意的?」一個月前的陳春華無論如何是不會這麼說的。

  「也許他有自己的想法。」

  「一個將死之人有什麼想法,能給他找個女人生孩於就很了不得了,他沒什麼好埋怨的。」

  「不是說獄卒並不同意嗎?」

  陳春華似笑非笑的道:「是不同意,你爹打算帶著你親自去求兵馬大元帥。」

  「求兵馬大元帥?」  曹憶荷不禁瑟縮了一下,關於大元帥韋莫邪的傳聞很多,仁慈純良從來不是對他的形容。

  美人最大的用途只在慰藉疲憊,這是韋莫邪狂傲的想法。在他心中向來不喜與過於聰明、自持又美麗的女子親近,因為才貌皆備的女人往往自以為是。

  而那種自以為是,偏偏是他最嫌惡的美人特質。

  英俊蓋世的韋莫邪在渤海國的地位幾乎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甚至他的影響力還在渤海國國王之上。

  可他對王位興趣不大,這一點他的女人非常清楚。

  玉體橫陳的她知道自己攔不住他,深吸了幾口氣,將想要他的慾念平息下來。

  「你總是這麼冷靜自持。」

  他穿回脫下的外衣,「你走吧!」

  她不想接下他的逐客令,但知道他的命令沒有轉園的餘地,只得放慢速度依序穿上衣裳。

  「有沒有你真正在乎的女人?」  她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有一段時間了,往往話到嘴邊便生生地吞了回去。因為他不是個好相處的人,脾性陰晴不定,他想寵你時,天上的星星都會為你摘下;他對你沒興趣時,自尊被踩在腳下是常有的事。

  他饒富興味的盯視她,語調和表情不協調地說:「我為什麼要在乎?在乎是什麼?」美人反而被問倒了,「我也無法具體形容在乎是什麼,大體來說是一種愛的感覺吧!」

  「愛?愛是什麼感覺?」  他取笑這個愛字。

  「大元帥不曾愛過?」  她好奇問道,既然挑起這個話題,她忍不住順水推舟起來。

  「你的問題很有趣。我上無父母、下無子女,我應該愛誰、能夠愛誰?」  他展現少有的耐心回答。

  「愛某個你有感覺的女人啊!」很難嗎?

  「例如?」

  「這種例子不好舉。」  她不敢往自己臉上貼金。「例如……紅蓮公主或是連著陪大元帥三個晚上的碧芝姑娘。」

  「紅蓮?碧芝?」

  美人故作不在乎地點點頭。「她們全仰慕著大元帥,又有明亮美麗的容貌,大元帥可以試著擇一人學習愛和在乎啊,我想她們也會樂意的。」

  韋莫邪高做的笑了笑,「為什麼提紅蓮和碧芝?你呢?你不想得到我的愛和在乎嗎?」

  「『小婢不敢貪戀奢望。」  她計量著以退為進。

  他看穿了她的盤算,即冷且淡地回答:「『我喜歡誠實的人。」

  「小婢很誠實。」她不敢迎視他的眼。

  「不知道為什麼,你的話裡缺少的東西就是誠實。」他不客氣的直述。

  她抖了一下,旋即跪地哀求:「大元帥別生氣,小婢真的不敢癡心妄想,請大元帥饒命。」

  他好笑地看著跪在地上哭泣的美人,用一種近乎冷血的音調說著他的赦免:「你哭什麼、求的又是什麼?你把我錯認成動不動就殺人的劊子手?」

  「我以為我惹火了大元帥。」她早耳聞韋莫邪光憑一張嘴就能定一個人的生死。她還不想死!

  哭泣、哀求是唯一能軟化男人的方法,不論對韋莫邪而言管不管用,試了才知道。「我不過是好奇罷了……」

  他打斷她的話:「好了,又哭又說話,我根本聽不清你的話。」

  「大元帥……」她怕他雖不殺她卻從此不再理會她。「別不理我,你要是不理我,我活著比死還痛苦。」

  「又是一句謊言,活著怎會比死痛苦呢?」他不屑地瞟了一眼多情的美人。

  「是真的。大元帥不曾動過心,才會不相信小婢的話。」

  韋莫邪揮了揮手,冷冷丟下兩字:「走吧!」

  美人自知人微言輕,遂不再言語。走出房門前,深情款款地朝韋莫邪瞥了一眼,提醒他:「勿忘我!」

  第二章

  「爹,真要求大元帥幫咱們忙?」對於韋莫邪的傳言,曹憶荷曾聽聞一、二,她自忖並不是口若懸河之輩,如何能左右強悍霸氣的他改變決定?

  曹弼頷首歎息。「姐姐、姐夫不能無後,你姑丈和姑姑為了救彩袖而命喪黃泉,該是我為他們做點事的時候,不過,就是委屈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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