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你不會是認真的吧?」方崇輔驚詫的瞠眼。
「我是認真的。」
父親年邁,早已來信催促他替路家傳香火好讓他抱孫子。
方崇輔只覺得無語問蒼天。
「你和含梅?我無法想像那會是個什麼樣的情形,只要一想到她身上的肥油和花癡般的笑容,我就覺得無力。路槐楓,你真的不識好歹,花蕊公主不要,居然看上那個胖花癡。」
「我沒有看上含梅。」路槐楓解釋道。
「可是你有意讓她懷下你的子嗣。」
「這是兩回事。」
方崇輔難得苦口婆心的說:「聽我一句勸,含梅不適合你,我沒辦法將你和她聯想在一起,那種畫面對我而言是一種痛苦的虐待。」
路槐楓搖頭。「你太誇張了。」
「一點也不,求求你,不要把自己犧牲得這麼徹底好嗎?如果你想找個身體強健得像牛一般壯碩的妻子,我可以介紹一百個以上給你,不要死腦筋非要含梅不可,她實在……太不愛乾淨了。」難聽的話他不方便多說。
「什麼意思?」太不愛乾淨?
方崇輔先是支支吾吾,然後決定豁出去了。「你大概不知道含梅在藏春樓的花名。」
路槐楓一時反應不過來。
「半年前開始接客,生意不壞。」方崇輔歎了口氣。
「含梅缺錢?」
他太粗心了,沒有想到這一層。
方崇輔搖搖頭。「我問過她,她並不缺錢。」
「那她為什麼要如此作踐自己?」
方崇輔笑笑,「她不缺錢但缺男人。」
「缺男人?」路槐楓不解。
方崇輔點點頭,「是的,女人也會有生理需求的。她告訴我人生苦短,她為什麼不能及時行樂,反正你也不可能娶她為正室。」
「這不像是她會說的話。」
路槐楓想著,印象中的孫含梅十分老實、純樸,什麼東西都可能缺,卻不應該缺男人啊!
「你對她瞭解多少?你們聊過多少次話?」
路槐楓啞口無言,是啊!他根本不曾與她深談過,不痛不癢的談話內容太乏善可陳。
「總之,她不該是那樣的人。」
「你對女人的瞭解實在太貧乏。」方崇輔不禁下此坦率的評論。
☆☆☆☆☆☆☆☆☆☆ ☆☆☆☆☆☆☆☆☆☆
一直以來,路槐楓盡量不碰女人的內心世界,他總認為女人和麻煩是同義詞,雖然女人都對他趨之若騖。
但他不想自討苦吃、自尋煩惱。
然而,方崇輔的話在他心裡產生了影響力,他決定開始瞭解女人,並且就從他的妻子開始著手。
蘭陵正背對著他坐在長廊裡,就著光線看書。
盯著她的後腦勺,看著她滑順的青絲,他竟然奇異地感到呼吸不順、心跳失序。
也許是他失序的心跳聲飄進她的耳裡,蘭陵突地轉過身來。怔怔地看著他。
「有事嗎?」
她的聲音好聽極了。
路槐楓走近她,某種甜甜的、好聞的香味飄人他的鼻腔,撩得他心緒紛亂。
「天氣愈來愈冷了,冬衣夠不夠?」
蘭陵搖搖螓首。「又不是第一次在北京過冬。」
路槐楓又盯著她看,看得入神。
原本,他以為自己對美麗的容顏是不感興趣的:可現下,居然有一種強烈的情緒激烈地撞擊著他,把他的深沉情愫給撞了開來。
他力持鎮定地看著她,「如果還想添冬衣,不要客氣,我可以為你張羅。」
「放心好了,我不是個扭捏的人,如果需要會大聲告訴你的。」蘭陵狐疑地回視他。
不理人的路槐楓今天是怎麼了?
「最近芙蓉居可有什麼奇怪的地方?」路槐楓沒話找話說。
「你是指……輝輝撿到的紙人?」她順勢的問。
他訝然看她一眼,「你也知道這件事?」
「倩如告訴我的,你不會是在懷疑那個紙人和我有關吧?」蘭陵頓時火氣上揚道。
路槐楓心想她竟然把他想成小心眼的男人,他有這麼差勁嗎?
「我沒有懷疑任何人。」他笑著說。
「謝謝你。」轉過身,蘭陵繼續看她的書。
路槐楓走到她面前,忍不住問:「你什麼時候走?」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這不是他想問的話,至少不是字面上的意思;其實他是希望她告訴他她不走了,決定一輩子待在這裡賴著他。
是的,賴著他,他喜歡這個字眼。
「想走的時候自然會走,不用你趕。」蘭陵臭著一張臉地說。
「沒有趕你,你不要這麼敏感。」他趕忙解釋。
她可不領情。「算了,你別話中有話。我不是不走,而是另有考量。」
「什麼考量?」
蘭陵沉吟一會兒,道:「告訴你也沒什麼關係,我有個皇姐婚姻狀況還不明朗,我得等他們夫妻倆心心相印之後才能離開這裡、離開你,免得皇姐學起我的瀟灑休了固倫額駙。」
「除了這個原因,還有別的原因嗎?」路槐楓難掩失望的問。
自己的魅力在一堆女人眼裡十分受用,結果在蘭陵的面前完全發揮不出來。
「沒有了,還會有什麼原因?」蘭陵奇怪的看著他。
反常極了!自拜堂成親以來兩人是一見面就吵架,今天他一見到她卻淨扯一些莫名其妙的話,到底是他有毛病,還足她有問題?
「你不喜歡這裡嗎?」他記得她說過她不希罕這裡。
蘭陵抿嘴而笑,不語。
「為什麼不回答?」路槐楓有了受傷的感覺。
「怎麼回答?」
「喜歡或不喜歡,很簡單。」路槐楓有點期待。
「不討厭。你是知道我的,自小長大的地方是全天下最華麗的宮殿,其他類似的地方。再美也美不過紫禁城。」蘭陵據實以告。
路槐楓點點頭,「也就是說,我就算再造一個和紫禁城一模一樣的宅門,一樣留不住你羅?」
「呃……你想留住我?」為什麼?
路槐楓苦笑。「隨便問問別介意。」他有他男性的自尊要維護。
「既然是隨便問問,我也就隨便答答。首先,紫禁城皇城不是普通人可以起的,除非皇阿瑪下令;所以,你的問題根本不需要回答,因為不可能成真。」她掩卷歎息。
「為何歎息?」
「倩如是個可憐的女人。」蘭陵突然說。
路槐楓莫名其妙的看著她,「她和輝輝在這裡住得挺好的,渾身上下早已沒有一絲可憐的氣息了。」
「是嗎?我倒覺得她挺可憐的,被男人拋棄,孤身帶著孩子;雖然她說她的男人已經死了,可我聽得出來其實她的男人並沒有死。」蘭陵幽幽的說。
「你想把輝輝的爹找出來?」
蘭陵搖搖頭,「那種不負責任、負心的男人有什麼好找的?浪費時間。」
「那麼你想怎樣?」路槐楓饒富興味地看著她,這個小女人,活潑的思考模式常有出人意表的高見。
「我難得大發慈悲替人求情請托,希望別出師不利。」她欲言又止。
「什麼事」他想伸出援手。
「你可以幫得上忙的,如果你願意的話。」她頑皮的吊人胃口。
「再賣關子,我可是什麼忙也不幫了。」他心急地道。
「我希望你收輝輝為義子,讓他有個爹陪他一起成長,如何?這個忙不為難吧?」
路槐楓僵住。
「這是你的希望還是倩如的希望?」
蘭陵潤潤雙唇。
「是倩如的希望,也是我的希望。」
他輕喟一聲。
「如果我答應收輝輝為義子,接下來你是不是就要得寸進尺的希望我納倩如為側室,好給她一個穩定的生活保障?」他微瞇起眼。
她為他的話一時傻住。「如果這是你的希望。」
路槐楓抬手輕撫她的嬌顏。
「我只做你希望我做的事。」
蘭陵別開臉,避開他的撫觸。
「我的希望通常很不可理喻、很貪心,你大概不會願意做。」
他的反應是仰首大笑。
「好吧,我同意收輝輝為義子,以後倩如有任何需要,她可以直接跟我說,不需要透過你。」。他沒別的意思,只是想告訴蘭陵,他不是可怕的人。「是啊,何必多此一舉!」她卻有著不同的解讀。
第四章
鄭貴妃壽筵,雖交代了要低調進行,康熙皇帝為了給她慶壽,指派安排一班女戲子,在宮中演戲祝壽。
戲台下坐滿了皇子、公主、格格、貝子、貝勒,好不熱鬧。
蘭陵與和碩額駙路槐楓自然是座上客,貌合神離的這一對,心裡各有心事,台上的八仙過海唱得再精采,完全入不了他們的眼、他們的耳。
萬歲爺說一聲賞酒,一旁的厲公公忙捧著一個金酒壺上前,宮女在一旁捧著一個金托盤,盤中放著六隻黃金酒杯,斟了滿滿的六杯酒。
上至皇后、下至幾位貴妃、寵妃,見皇上要賜酒,連忙跪下謝皇恩。
鄭貴妃是當日壽星,就算平日不會喝酒,念在皇上賞酒的份上,還是直著脖子把酒喝下肚去,頓感一股熱氣直衝丹田。
蘭陵見自己額娘興致正濃,上前跟著敬了一杯酒。
「恭祝額娘福如東海、壽比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