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他有多可惡!從小到大不曾安安分分賺過一文錢,除了賭還是賭,
所以才會到了這把年紀仍是一無所有、兩袖清風,是他害了自己,與我無關!」
「春蕾姐,這裡是大街上,吵開了不好看。」
「就這一次,幫我最後一次,我不會再賭了。」
相信賭鬼話的人是天下第一號大傻瓜,她不想當大傻瓜。「江山易改,本性難栘,我看這輩子你是改不了了。」
春蕾走回鮮魚記,傑生跟隨在後。
「我真的餓了。」他盯著鍋裡滾燙的魚湯,直嚥口水。
「春蕾姐……」沒有春蕾的首肯,鳳鳳不敢輕舉妄動。
「今天誰要是弄東西給他吃,就是和我過不去。」她火大了。
本以為自己的犧牲可以讓兄長迷途知返,沒想到,到頭來她還是得痛飲失望之水。
☆☆☆☆☆☆☆☆☆☆ ☆☆☆☆☆☆☆☆☆☆
夕陽西下、美景當前,傑生卻無心欣賞。
拖著餓扁的身子,他尾隨春蕾走進司馬府。
春蕾趕了幾次人,卻趕不走他,最後乾脆放棄,反正惡人自有惡人磨,就某方面而言,在商場上作風精幹的司馬浪,無疑是對付惡人的狠角色。
她不再理會傑生,逕自回秋葉小築沐浴換裝。
鳳鳳見傑生可憐,由膳房盛出幾樣小菜和一大碗白飯,放在他面前。
「快吃吧!別讓春蕾姐看到,不然她會氣炸的。」
「還是你對我比較好,我真懷疑春蕾根本不是我親妹子,你才是我親妹子。」
傑生狼吞虎嚥地吃著菜、扒著碗裡的白飯。
「吃慢點,別噎著了。」
他嘴裡塞滿食物還要說話:「替我倒杯茶來,好渴啊!」
鳳鳳轉身離開,很快又回來,手裡多了一碗茶。
「傑生哥,你將就著喝吧!這茶有點冷,我怕你暍不夠,特地給你用大碗盛來。」
「謝謝。」他咕嚕咕嚕地喝乾一大碗茶。
茶足飯飽之後,他看向鳳鳳,意有所指地道:「你住在這裡住得挺舒服的。」
「托春蕾姐的福。」
「應該也存了不少銀子吧?」他采問。
她一驚,忙搖手。「我並不比表哥富裕多少。」
他冷哼了聲。「不會吧!春蕾不可能虧待你的。」
「春蕾姐是不會虧待我,可我存的銀兩有其他用途,而且真的不是很多。」
「什麼用途?」他口氣不好的質問。
「我、我要嫁人了,不能兩手空空的嫁過去。」
他詭笑。「為什麼不能兩手空空嫁過去?難不成對方是個吃軟飯的?」
她忙不迭地否認:「不是的。傑生哥,你欠下的是一大筆睹債,就算我把所有存下來的碎銀湊出來,也是杯水車薪。」
「這你甭管,先拿出來再說。」他耍賴。
「拿什麼出來?」
春蕾的聲音突地響超。
傑生嚥了嚥口水道:「鳳鳳願意拿——」
「休想!」春蕾大吼,右拳打在木几上。
傑生嚇呆了。
「怎麼你的力氣還是這麼驚人?」
「所以你最好不要惹我,我不是好欺負的,鳳鳳的便宜你也別想占,你自己好漢做事要好漢當!」
「我哪裡是什麼好漢?你們明知我真的有困難還這樣逼我,難不成真要我去死嗎?」他狼狽極了。
春蕾拉著鳳鳳往秋葉小築走去,邊走邊嚷道:「你要為自己打算,亮哥是不在乎你帶多少嫁妝過去,可女人家身邊不能沒有一點底。」
「可是傑生哥好可憐——」
「他哪一次要錢時不是這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我和亮哥的事……」她欲言又止。
「我全知道了,亮哥一定會待你很好,你自己要把握。傑生哥沒救了,你千萬別心軟。」
「我明白,可是傑生哥——」
春蕾再次打斷她的話:「他是我親大哥,我自有分寸。」
她也很矛盾,既不願袖手旁觀,又不願他繼續沉迷於賭場;但是要如何替他解套呢?又不能姑息養奸……這成了她左思右想的難題。她真恨自己的兄長為何不爭氣至此。
「要是大少爺知道了,會不會把傑生哥趕出去?」
「大少爺肯定會知道,這事瞞不了的,總不能要大哥藏起來不見天光吧!」
「傑生哥是讓朋友帶壞的,以前他不是這樣的。」
「鳳鳳,這不能怪別人,而且說不定在別人眼裡他才是道道地地的壞朋友,帶壞了別人家的兒子。」
責怪外人是一般人的通病,卻常常忘了沒有定性的自家人,很可能才是帶頭使壞的壞胚子,
「傑生哥這次得罪的是王爺府裡的人,若是處理得不好,這事情就麻煩了。」
「鳳鳳,大哥的事記住別插手,因為不是你管得了的,我怕把你拖下水,不只賠了夫人又折兵,連你的婚事都會受影響。大哥那人我比你瞭解,我都治不了他了,更何況是你,明白嗎?」她不斷耳提面命,無非是怕鳳鳳的嫁妝本賠了去。
「我同傑生哥說了,我沒什麼錢,幫不了他的忙。」
「就怕他拿了你的錢去翻本,這蘇州城鄉得是賭場,他要玩還擔心沒地方嗎?」
「人生地不熟的,傑生哥應該不至於——」
春蕾毫不猶豫地打斷她的話:「千萬別考驗一個賭徒的本事。」
她是徹底死心了。
賭這玩意,沾上的人只會越陷越深,向來沒有例外的。
☆☆☆☆☆☆☆☆☆☆ ☆☆☆☆☆☆☆☆☆☆
司馬浪很快便知道傑生來投靠春蕾的事。
李總管押著人來見他,他與傑生既非舊識,又非故人,罵起人來更沒有忌諱。
「沒出息!捅了樓子只會找女人收拾,我看你枉生為男人。」
傑生抖了下,望著不怒而威的司馬浪。「我窮嘛!不靠賭怎麼發財?」
「是啊,可你發財了沒?」司馬浪諷刺道。
「也許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就翻身了。」傑生厚顏地道。
司馬浪冷笑。「只怕湊不足再賭一把的本,你已經一命歸陰了,小哥!」
「我怎麼說也是春蕾的哥哥,算來也是你的大舅子,你應該幫我這一次。」傑生的臉皮之厚,著實無人可比。
「要我幫你可以,借項上人頭一用。」
「開什麼玩笑?借你項上人頭,我還有命嗎?」傑生嚇得直打哆嗦。
「借錢總要付出代價的。」
「司馬浪,你為富不仁!」他夠狠的。
「我為富不仁正好與你的為賭不義相呼應。」
春蕾走進花廳時正好聽到這句話。
傑生轉而求她:「春蕾,你來評評理,你挑的好夫婿竟然要我的項上人頭!」
「他不是我挑的,要不是拜你的賭債所賜,我也不會進司馬府為婢、為妾。」
「所以你該好奸謝謝我,不是嗎?」他仍是一副邀功的嘴臉。
「該謝的我已經謝過了,林林總總加起來,替你還的賭債沒有萬兩也有數百兩,我的能力只到這裡,再多也沒有了。」她歎息一聲。
「春蕾,這回不是鬧著玩的,王爺府大總管不只會拿我開刀,連你也會遭殃!」
「這干春蕾什麼事?」司馬浪不悅地吼道。
「她是我妹妹……自然干她的事。」他說得理不直氣不壯。
「少攀親帶故了,我的交換條件就是這樣,沒有第二句話。」司馬浪面色鐵青,拂袖而去。
☆☆☆☆☆☆☆☆☆☆ ☆☆☆☆☆☆☆☆☆☆
翌日,倪驤期風塵僕僕地歸來,不是一個人,後頭還跟著還了俗的章淑菁。
與揚揚相認的過程自是少不了淚水交織、相擁而泣,母子天倫,人人為之動容。
春蕾好奇地間倪驤期:「你是怎麼辦到的?」
「動之以情、說之以理,八字箴言。」
「你的口才和說服力好得令人難以想像。」春蕾不得不對他豎起大拇指。
「施敏已經誇讚過我一回了。」他面露喜色。
「哦,原來心上人已經誇過了。」她笑著。
「初時淑菁不願意見我,大概也怕動搖決心,後來我同她說了很多揚揚的懂事,揚揚的渴慕。揚揚的眼淚,她終究是個做娘的人,還是捨不得,所以她還了俗;更何況紅塵裡若還有牽掛,是沒法子好好修佛的。就這樣,其實說難也不是挺難的,只能說是我用對了方法、說對了話。」
「大少爺也要自歎不如。」她的心情是放鬆的,至少揚揚有了母愛的滋潤,能活得更快樂。
「那段情,淑菁釋懷很多,不那麼死心眼了。」
「施敏很想你。」她突然說。
他不好意思的搔了搔腦門。「是嗎?這是好的開始。」
「加把勁,我很看好你們。」
倪驤期頷首。「我對自己一向有信心。」
她偏頭看他。「你從五台山回來後,真的很不一樣了。」
信心來自於一些肯定,一個人若能把一些事情做到圓滿,信心自然增強。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