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吩咐廚娘給你燉八珍湯。」姜行凱說。
「秦衍明明會武功,作啥要請保鏢?」她一直忘了探討這個問題。
「我從沒說過少爺不會武功。」他笑說。
她—愣。是啊,這裡的人是沒說過秦衍不會一丁點武功。「可是,你說他連一點保護自己的能力也沒有,什麼劍啊、刀啊、匕首在他手上全成了廢物,隨隨便便一個初學武的小孩都能一掌把他打倒的啊!」
「我是說過,那是因為少爺宅心仁厚,不忍傷及幼童,所以禮讓初學武功的小孩。」
「刀、劍、匕首全成了廢物?」
「少爺不使刀弄劍,少爺用內力、用掌拳,否則崑崙三煞怎會那樣死法?」
「他們死了?」北門天雨倒抽了一口冷氣。
「沒有,還剩一口氣,不死也半條命。」
「秦衍師承何門派?他為什麼可以這麼厲害?」
看來她遲早會被趕,不如早早把女俠寧小夢的劍譜拐到手,自行打退堂鼓便是。
「這我也不是很清楚,不如你自己去問少爺。」姜行凱一笑。
「我突然覺得你很神秘,這裡的人都好神秘。」只有她一個人是光明磊落的大白癡,被人耍得團團轉。
「怎麼會?你想太多了,不聊了,再晚啥事也做不了。」
不願深談的姜行凱快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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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這裡的人都好神秘。
北門天雨決定一一揭開所有人的神秘面紗,包括秦衍的。
她走進藥房,看藥童搗藥,找秦衍聊天,也許聊著聊著能聊出答案來。
「你為什麼要救我?」
「我是大夫,不能見死不救!而且我覺得對你有愧。」秦衍老實說。
「是有愧還是有鬼?」她揚著俏臉甜笑,就是這種表情,能引千帆下沉。
秦衍僵住。「有什麼鬼?」
她已經發現了嗎?她發現他對她的確動心了嗎?那幾天照顧她傷勢之便,他瞧了她的身子幾回,次次心猿意馬,他的心鼓動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溫柔。
「你們每一個人身上好像都藏著秘密。」
他搖頭,「我不懂你的意思。」
她會令他動心,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想尋的終生伴侶是能跟他志同道合的女人,做他的左右手,應該文靜些、柔情些。
不像她,一點也不像她這樣,他熱愛的藥材她記半天也記不得;他鍾情的醫術她嗤之以鼻,還叫他改行,外加固執、任性、愛說話。
可這一切卻吸引了他的注意,他不明所以,難道是因為那一夜?非自願下的合歡讓他身不由己、心不自主?
不可能啊!床第之間只有欲、沒有心,無心的人如何產生愛戀?
「我的武功雖不及你,可腦袋未必輸你,你們秦園裡的人個個透著古怪。」
秦衍反問:「什麼古怪?」
「大家都不老實,人人愛說謊。」北門天雨下結論。
「品芙呢?難道品芙也騙了你?」他笑笑。
「可不是?桂姑娘明明說她怕死了耗子,為何昨日我聽府裡的丫環說桂姑娘好厲害,一腳踩死一隻耗子。」
秦衍低笑著。
「你笑什麼?」她討厭被人取笑。
「不是耗子,是蚊子。」他實在忍俊不住,「丫環說那話時我也在場。」
「你是在場,可踩死一隻蚊子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丫環為何要向你報告?」
「因為品芙踩死蚊子後滑了一跤,這也是你知道的。品芙滑跤後閃到腰,我替她推拿後已無大礙。」他解釋。
她咬了咬下唇。「不知道啦,總之你們秦園的人都很奇怪就是了。」
「如何奇怪?你又說不出所以然來。」
「你啊,你騙人!」這可賴不掉了吧!
「我不曾騙過你呀!」
「你說你需要保鏢。」她理直氣壯地道。
「是需要保鏢,有什麼問題嗎?」
這小妮子不知又是哪裡對他不滿意了?他總覺得她會這樣一再地找他麻煩、挑他的毛病,一定是看他不順眼。
他究竟想得到什麼?他覺得自己好像是犯賤,一直做著吃力不討好的事,老拿熱臉貼人家的冷屁股實在不是辦法。想到這裡,他就無措。
「你的武功足以保護自己,何必要請保鏢?」
「我需要一個武功與我不相上下的人,保護我藥房裡的那些珍貴藥材。」
「藥材有藥童保護,何需我?」歪理會誰相信?
「藥童不會武功。」
「你的那些藥草後山都是,誰要來偷?」她快氣炸了,這裡的人沒一個誠懇的,淨拿一些渾話來搪塞她。
「我藥房裡藏著幾種珍貴救命丹,有天山雪蓮,十年開花一次;有千年靈芝,一千年才長成,誰說沒有人來偷?連大內御醫都未必有這些藥材。」
「老爺難道不知你身懷絕技?」她瞇眼看著他。
「我爹?這干他何事?」
「老爺極力支持我做你的貼身保鏢,這不是笑話嗎?自己兒子這樣有本事,卻要我獻醜。」
「我爹不知道我有武功。」
「騙人!」她忍無可忍地大吼。
「是真的,當年我到泰山之巔拜師學醫,師承華佗傳人樓真人,他除了傳我醫術還傳我武功,我爹並不是很清楚這些事。」
他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之中,透露了許多從不與外人道的隱私,卻在她層層問題的包圍下,幾乎要全盤托出。
「不好了,不好了,桂姑娘跌進綠湖裡了。」潘潘驚呼。
秦衍立即放下手上的片藥刀,起身奔向四喜小築。
留在藥房的白蓮道:「桂小姐已經不是第一次掉進綠湖了。」
黃蓮制止她:「別多話。」
「你們別怕,我不會說出去,你說桂姑娘不是頭一回掉進綠湖?為什麼會這樣不小心?」
「桂小姐上回跌進綠湖是因為老爺要替少爺討媳婦,也不知怎麼的,消息才傳來咱們下人耳裡,桂小姐就掉進綠湖,差一點淹死。」白蓮又說。
「這回老爺又要替衍少爺作主了?」北門天雨忍不住問。
潘潘插嘴道:「沒聽說啊,只是少爺年紀也不小了,成親是件再自然不過的事。」
「桂小姐也許並不這麼想。」黃蓮道。
「你們在這裡等著,我去看看,一有什麼消息馬上來告訴你們。」
「天雨姐姐,你要加油哦!」白蓮突然說。
「是啊,也許有機會飛上枝頭做鳳凰。」潘潘附議。
「做什麼鳳凰?我已是一隻鳳凰,從來不認為做鳳凰有什麼好。」
在北門山莊,她也是讓下人奴僕小姐長、小姐短喚著的,不覺得有何特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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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炎炎正好眠。
好夢精采絕倫的上演著,不知哪個不怕死的傢伙脫了她的鞋……
「可惡!大膽狂徒!」北門天雨低咒了句。
一睜開眼,差點從吊床上翻跌下來。
「你想謀財害命啊!」她定了定神後道。
秦衍將她嵌著玲瓏翠玉刀的繡鞋奉上。「給你。」
北門天雨接過手,「你怎麼找著的?」她以為已經不見了,現在有一種失而復得的喜悅。
「你喜歡的東西,無論如何也要替你找回來。」他討好著她。
「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她有些不解。
「你沒了這東西,等於武功盡失的平凡人,我知道它對你來說很重要。」
「是很重要,不過丟了就算了,誰要你雞婆來著。」她說著反話。
他知道她生氣了,「依賴暗器也沒什麼好丟人的,只要你是為了助人不是害人,我倒不覺得有什麼見不得人的。」
「對啦,我是只會使暗器啦,點穴的功夫也不是很好,除了癢穴、哭穴、笑穴,其他沒一個認得的,你想取笑我就笑吧!」
她轉過身側躺,不再看他。
「我可以教你。」
「不想學。」她喃語。
「為什麼?」他好奇地問。好心教她,為何不領情?
「點穴有什麼好學的?」她又翻身面向他,「輕功是為了逃命用,我已經會輕功了,點穴呢?如果近不了對方的身,根本沒作用。崑崙三煞那一役,我就沒法施展點穴功夫。」
「所以我說你只懂一招半式,你還不服氣。」他不是笑她。
「誰說我只懂一招半式?姜總管還算客氣的,看穿了我只會三招;你就過份了,竟敢把我歸類為廢物!」北門天雨氣得臉紅脖子粗,真是莫大的羞辱。
「你不要扭曲我的話,一招半式是指你學藝不精,基本功也不紮實,不是說你是廢物。」秦衍忙不迭地解釋,他的本意是好的,不想她曲解。
「我是沒學好基本功,我的一招半式全是偷學來的。」北門天雨坐起身,穿回被脫下的繡鞋,氣嘟嘟的就要離去。
「你不要這樣。」他被她整慘了,這也不行、那也不好,不知該如何伺候。
「你不要跟著我。」她瞪他一眼。
「你這麼生氣,我不跟著你,你氣糊塗了做出什麼傻事來怎麼辦?」他說。
「會做什麼傻事?跳湖、上吊,還是撞豆腐?」
「你這個人一衝動起來也沒個准的,我不怕你撞豆腐,倒真怕你掉進湖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