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消息披露後,鎮上的人甚至包括全台灣的新聞界,無不引頸而望,想知道這名金主是誰,聽說他的財富超過十億美金。可惜的是,至今沒有人見過他的真面目,飯店一切事宜全權委託別人處理。 界各地賭場的人,因此更加添了幾分神秘與傳奇。
倩亞回過神。從蘇靜的口中,她知道今天是飯店的開幕酒會。也是飯店主人現身之時。想必是熱鬧無比吧!
著藍白筆挺制服的服務生,恭敬有禮地領著他們進入大廳酒會現場。
許多高官政要、社會名流、紳士淑女們均穿著優雅流行,啜飲著香檳或在交談。
他們的出現立刻成為場內賓客的焦點。
夏子傑身著一襲銀灰色西裝,流暢的線條,更加襯出他體格的順長。他略帶譏諷的眼眸,加上氣質獨特,使他在現場中顯得更加逼人耀眼。
蘇倩亞即使身穿簡單款式的黑色長禮服,仍然無損她的天生麗質。她看來安靜典雅,美目裡有些漠然,豐潤的雙唇輕扯成一道優美弧度,若有似無的笑意裡,藏著令男人望之醉迷的性感。
有人走向前,意圖明顯地要與她攀談。但在他尚未靠向前,夏子傑便握住她的手,兩道略帶凌厲地掃過來者一眼,倨傲的態度目空一切,他拉著她走向角落。
「你不覺得很可笑嗎?」
突然聽到他的低沉聲音,倩亞心中先是一愣。
「他們這一群日理萬機、高傲的達官上流,竟然會被一個出身「後街」,曾是他們眼中的小雜碎,裝腔作勢的外表給嚇唬得一愣一愣。」他後揚的嘴角滿是嘲弄。
這樣冷僻孤傲的個性,真只是他堅強外表下的裝腔作勢嗎?她只知道他話中隱含的苦澀,是來他年少成長中的不公。
一名長相斯文的男子緩步向他們走來。他拍拍夏子傑的肩,在他耳邊落下私語。他讓倩亞覺得熟悉,久違模糊的記憶在她心中慢慢浮現……
那是一個艷陽高照的午後,她照慣例來到鎮上最大的書局買書。
她看到一名清瘦的少年,猶豫躊躇在書局門口。她一時好奇問明店員,從店員嫌惡的口中,才知道他是個「後街少年」,難求溫飽的口子裡沒來多餘的金錢來買書,每每都是站在店裡看。老闆嫌他有礙觀瞻影響生意,又深恐少年有竊心,為了杜絕後患,硬是不許他進入。
當地再看到少年眼中閃爍的不甘與難堪時,一抹複雜的情緒湧上心頭,他眼眸中的怨慰,對她來說非常熟悉。她從阿傑的眼眸中也看到過,這憤恨被羞辱的眼神是專屬「後少年」的。
「給你。」她淡淡的神情沒有一絲憐憫。
少年沒有接下她遞來的卡。他知道有了這一張卡,他就可以大搖大擺走進書局,隨意要求任何一本書,也沒有人敢有二話。那是一張屬於蘇家人才有的「特卡」。擁有它。代表他有強勢可依靠,在鎮上鐵定沒有人敢動他一根汗毛。
少年聳聳肩,一副無所謂的神情,轉身要走。
倩亞撇撇嘴,暗忖:又是該死的驕傲自尊作祟。
在這段與阿傑交往的口子裡,她巳見過太多他顧惜自尊的執拗脾氣。
她二話不說地強拉起少年的臂膀,硬拖著他進人書局。
「把你要的書統統挑走。書我不會白讓你拿的,我會請店員把書的錢清清楚楚記下,將來我會連本帶利跟你討回來。」倩亞不理會圍觀者的詫異目光。
見他沒反應。她改變策略。
「我們蘇家的人,一向是不欠人情的。你今天如果不將書拿走的話,我是不會讓你走的。」倩亞轉頭面向眾人,「請大家當見證人,今天只要他將書拿走,我就不再欠他任何人情。」眾人間育皆點頭。
那一天。楊亭楓平白無故地擁有了自己的第一本書,甚至還多了二十幾本書。
他清楚明白。她編的謊話是為了免去他的難堪,而那也成了他們最初的交集。
「是你……」倩亞想起那名書局門前的後街少年。
「是我。」楊亭楓無法相信,眼前的女人會是個惡意遺棄子女的狠心母親。
他想起那一晚深夜未歸的阿傑帶著一身傷,懷抱著兩名小要孩,出現在眾人面前。他沒有血色的臉孔早巳嚇壞了眾人。一說出這是他的孩子時,立刻昏厥倒地,慘不忍睹的模樣更是讓眾人慌了手腳。
他再清醒時已是兩天後。他變得更陰沉、更憤懣。沒有人敢開口問他到底發生什麼事,只是默默地接受了孩子。
一個禮拜後,阿傑做了離開後街的決定。沒有人有異議,他們一群人告別了唯一關心他們的神父,帶著兩個還在襁褓中的嬰兒上了台北。
直到三年前蘇倩亞的兒童插畫開始暢銷,一次偶然間。阿傑才說出她就是孩子的母親。但也言盡於此。他們對於她和阿傑之間的事仍是無解。
倩亞很高興看到他斯文的面容裡藏著溫暖笑意。她也輕扯唇角投給他一個真摯善意的笑。
她的笑在夏子傑的眼裡卻是萬般刺眼。他僵直了身子,發覺她至今甚至連個微笑都吝嗇給他。
「別把你用在勾引男人的那一套,用在我兄弟身上。」他使勁握住她的手腕,拉著她走向舞台。
倩亞再一次因為他的話而傷了自尊。她咬著下唇,忍著手腕上因他緊抓而傳來的疼痛。
當他們走近舞台,音樂聲停下。倩亞聽到有人透過麥克風,熱情地大聲宣佈:「請大家拍手鼓掌,歡迎我們飯店的主人……」
當大家正屏息以待,準備謎底揭曉時,一道亮眼的燈光在此時打向她和夏子傑。
她輕皺眉,還未搞清楚狀況。透過麥克風聽到下面的話,心裡一陣悸動。
「夏子傑先生。請你為我們說幾句話。」
他一直沒放開她的手。甚至還讓她和他一同面對眾人。
「六年前我站在這裡,一無所有。如今我再度站在這裡……」他濃黑的劍眉挑了挑,有絲淡漠的笑,「擁有了這一切,而我只想感謝一個人……」
大家的目光移向他身旁美名遠播的蘇家三小姐,等待他下面的話。
「蘇夫人。」夏子傑將視線放在人群中的蘇家夫婦。
「如果沒有她當初的激勵與資助,可能就沒有今天的我。」夏子傑話中頗有含意。
倩亞一直沒有注意到自己的父母也在會場。當他提起。她的心卻是一陣的下沉。非常不滿於他對她母親的暗意嘲諷。
「我們是不是該請蘇夫人上台說幾句?」聞言,眾人一陣附議起哄。
夏子傑拉起倩亞的手準備大步離開,卻被倩亞甩開了。
「你不該這樣對待我母親。」倩亞冷然不悅地丟下一句。
倩亞看到母親一時惱羞蒼白的臉,心中不忍,來到母親跟前。
「爸,媽身體不舒服,我先陪她回去。」她扶著母親,無視眾人的交頭耳語。逕自離開。
「我送你們回去。」夏子傑酷寒的臉上令人看不出情緒。生硬的話裡有著不容抗辯的堅持。
倩亞感覺到母親因他的決定而身子一僵。
她明白若是拒絕,只是更加深他的敵意,而這是此時的她最不願意做的,所以安撫地拍拍母親,扶著她離開會場。
他送她母親回家後,沒有准許她留下,載著她便回到兩人的住所。
「我不希望你傷害我的母親。」倩亞踏入客廳,旋身對他說:「把你的恨全都放在我身上來。」
「我只怕你承受不起。」他雙手環胸,眼神似在嘲笑她不自量力。
「是我背叛我們之間的承諾,是我狠心遺棄我們之間的愛,你的痛苦都是來自於我,所以將你的怒氣都發洩在我的身上吧!」
「我會的。不過你忘了一點,你不僅背叛了我,還丟棄了孩子,我這點絕不會原諒你。」
他的目光由陰沉轉而凶狠,「說實在的,我還得感謝你,是對你的恨讓我沒有自暴自棄。」
「我沒有丟棄孩子!」無奈任憑她說破了嘴,他還是一貫不屑的眼神,十足不相信。
「孩子好嗎?」她語氣虛弱,整個人就近癱在沙發上。她想見孩子!
「沒有你,他們一樣過得很好。」他再一次言語殘忍地對她說。
「我想見孩子……」她的眼神裡早巳不復往日的冷漠,有的只是為人母的傷感憂愁。
「不可能。」他又再一次無情毀去她的癡心妄想。
她緊閉唇,強忍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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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倩亞回來。」蘇耀宗看著眼前高傲的男人說。他以為憑自己閱人無數的精明,夏子傑的膽識、剛烈,可以讓女兒依靠一生,無愁無憂。
但從妻子口中訴出的原委,才赫然心驚地體會到夏子傑的仇恨多深,他們在一起,只會加深倩亞無盡的傷痕。
「我並沒有綁住她。」夏子傑大刺刺地在蘇耀宗面前坐下。
「我不准你傷害她。」蘇耀宗在商場上的強悍,一直令商場人士聞之心懼,對夏子傑的口氣自然跋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