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玲打斷他的話:「我跟阿伯說,他去工作不在家的時候,我要去住你家,可是阿伯說不行。」
「小玲,我白天要上班,沒辦法陪你。」曉晴說。「我下班後歡迎你來我家。」
「你看吧!還是吳姐姐最好。」小玲施給阿伯一個勝利的眼光,雙手仍抱著曉晴。
「那太麻煩你了。」秦克宇的愁眉一展,唇畔浮現感激的笑容,如漆的眼眸凝視著她。
「不會,不會。」為什麼每次他一對她笑,她的心湖就泛起漣漪?「如果你放心把小玲交給我的話、你不在的那三天,小玲可以來跟我睡。」
「我當然放心,你比我更會照顧小玲。」他的笑容加大一號,神情也顯得更為輕鬆。「這樣我出外景就沒有後顧之憂了。」
「不過你還是要找個白天的保姆。」曉晴提醒他。
他點頭。「白天的保姆應該比較容易找,這個交給我來辦。」
「我不要再去林媽媽家。」小玲噘著嘴說。
秦克宇輕聲一歎。「好,不去。明天中午之前還找不到新保姆的話,我看我只好帶著你去開會。吳小姐,請你告訴我你的電話和手機號碼,我才方便跟你聯絡。」
「我可以給你我家和我上班的圖書館的電話號碼,可是我沒有手機。」
「喔,那我的手機先借你用。上個禮拜我以為我的手機掉了,又去辦一支;沒想到是我忘了,我因為山上無法通訊而關機,把手機收在背包的一個小袋子裡。」他自嘲的哂笑:「可能當時爬山爬得太累,所以健忘吧!」
「吳姐姐,我要去跟雪球玩。」小玲已不耐煩聽大人的談話。
「好,我先開門。」曉晴從皮包裡拿出鑰匙。
「我去拿手機。」秦克宇說。
等曉晴開了門,放下皮包,換了便鞋,秦克宇已拿了手機來到她門口。他遞給她一張名片,抄下她的電話號碼,然後教她如何操作手機。
曉晴很想認真聽,可是他挨近她,他們的身體幾乎碰著,她實在很難不分心,很難不去理會心裡那種微妙、無法言喻的感覺。
那天晚上躺在床上,她嚴肅地剖析自己,不准自己再以鴕鳥心態來規避問題。
每次一接近他,她就出現臉紅心跳的生理反應,那絕非毫無意義。對別的男人,她從來不會那樣。
是的,她喜歡他。可是,這是一種很單純的喜歡,她對他沒有任何慾望。
她心裡明白他是個很容易吸引女人的帥哥,他週遭不乏美女環繞,他不可能會看上她,她也不想讓他看上。如果結婚生子是她人生必走的路,她寧可找一個平凡一點的對象,過風平浪靜的平實生活。
對他淡淡的情意,她會偷偷藏在心底,不讓任何人發現。同時她也會盡量壓制,不讓這種不該產生的情愫再滋長。
她很清楚,他之所以會和她接觸,全是因為小玲。只要小玲回到媽媽身邊,他們之間就會斷線,恢復純粹的鄰居關係。
如果她天真的幻想,以為他的目光、他的笑容除了感謝她幫忙照顧小玲之外還有什麼別的的話,那她就太愚蠢了。即使她全無戀愛經驗,也不想將這一段偶然寫成可悲的單戀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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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秦克宇打手機給她,令在曉晴旁邊吃便當的心萍驚訝得張大了嘴,過了好一下子才合起來。
虧心萍頗有耐心,等到曉晴放下手機後才開問。不過,那通電話也頗簡短,他告訴她已找到一個朋友的媽媽願充當幾天小玲的保姆,並告知她那位朋友家的電話。
「你什麼時候開始用手機?我怎麼不知道?」心萍一副怨婦神色,顯然瞠怪曉晴不夠朋友。
曉晴未語臉先紅,和他通電話,感覺上好像他們已是朋友,她心湖的漣漪未平,就得應付心萍的質問。「這不是我的手機,是我斜對門的鄰居秦先生借我的。」
心萍眉頭一皺,狐疑地問:「他為什麼要借你手機?他多大年紀?結婚了沒有?」
曉晴盡可能的保持鎮靜,輕描淡寫道:「說來話長,他弟弟和弟媳吵架,把侄女丟給他照顧,可是他必須出差幾天,剛好他侄女小玲很喜歡雪球,和我也很投緣,所以他就請我在他出差的時候,下班後去保姆那裡接他侄女回來跟我睡。」
「這麼說來他還沒有結婚!」心萍的嘴角綻放笑容,兩眼發亮,對這件事情很感興趣。
「我不知道。」曉晴低頭吃便當,避開心萍的目光。
「他幾歲?什麼職業?」
「我不清楚。」她不希望心萍有太多幻想。
「你總該看得出他大約幾歲?多高?多重?是不是帥哥?」
「他……」曉晴為難地苦思答案,如果讓心萍知道她的鄰居是秦克宇,熱心的心萍說不定會為她作媒,那她就真的沒有臉再在那裡住下去。「他可能三、四十歲吧!長得……馬馬虎虎,比我高一點、重很多。心萍,你問得這麼詳細幹嗎?」
心萍沒有回答她的話,喃喃自語道:「聽起來好像是普通之輩。」
曉晴慶幸她含混的回答沒有挑起心萍進一步盤問的好奇心,但是一波方平一波又起,心萍又和她提起相親的事。
「星期六林世豪會從新竹來台北,他想約你中午吃飯。」
「你會陪我去吧?」曉晴以求救的目光哀求心萍。
心萍笑意盈盈道:「念在你第一次相親,第一次願意和男人接觸的分上,姐姐我就捨命陪你,去給你壯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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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午,曉晴的手機響了兩次,兩通都是女人打來的。她轉告她們秦克宇新的手機號碼,但她們都沒有馬上掛斷電話,而問了她幾乎相同的問題——
「你和秦克宇是什麼關係?」
「只是鄰居他怎麼會借你手機?」
「保姆?真的?」
從她們的問話與語氣中,她可以感受到她們的妒意,她不禁猜測她們之中哪一個是他的女朋友?抑或兩者皆是?他和她們要好到什麼程度?如果她們真的是他的女朋友,為什麼他沒有立刻告知她們他新手機的號碼?
一番情測後,她痛斥自己無聊。她一向不管別人的閒事,不看八卦新聞,為什麼認識秦克宇後,她的好奇心愈來愈強,愈來愈不正常?她應該多加警惕,離他愈遠愈好。
下班後回到家,雪球照例以一陣吠叫歡迎她。她本以為雪球的叫聲會引來小玲,結果沒有,令她有些失望。
開了燈,迎接她的是一室空寂。以前只要有雪球陪伴她,她就滿足了;但現在雪球沒變,她的心境卻變了,她渴望家裡能更熱鬧些,能有個和她講講話,甚至能和她分享心情的人。
草草弄了點東西填肚子後,她提前帶雪球出去飯後散步。
她沒有走遠,就在樓下的中庭裡繞,眼睛不時瞄向大門,期盼能見到小玲和她阿伯回來。結果真讓她盼到了,可她卻遠遠地就聽到他們在爭吵。
「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小玲叫道。
「你這個小孩很麻煩耶!這也不好,那也不好……」
「吳姐姐就很好,啊!吳姐姐!」小玲跑向曉晴,伸手想位曉晴的手。
曉晴抬高手說:「啊!別碰這個袋子,臭臭唷!裡面裝著雪球的便便。」她看向秦克宇,他的臉色也可以以臭來形容。「怎麼了?」她輕聲問。
他歎氣。
「吳姐姐,我可不可以牽雪球去散步?」小玲問。
「好。」曉晴把狗繩交給小玲。「小心唷!不要用跑的,慢慢走就好。」
「好。」小玲興高采烈地牽著雪球在大約二十坪的長方形中庭花園裡走。
「她又吵明天不去我朋友家。」
「啊?」曉晴同情的低謂,他弟弟真的丟給他一個燙手的山芋。
「她說白奶奶不准她的手和腳碰沙發,怕她把米色的沙發弄髒;白奶奶也不准她吃飯掉飯粒;白奶奶還不讓她看卡通,要看煮菜的節目。她很無聊、很討厭,再也不去白奶奶家了。」
「那怎麼辦?你不是明天一早就要遠行嗎?」曉晴不禁為他著急。
「是呀!」他抬手耙一下頭髮。「再找不到保姆的話,我看我只好請假,找人代班了。」
曉晴考慮一下她自己請假的可能性……不可能,學期末這幾天來還書的學生很多,正是她最忙的時候,而且沒人可代她的班。還有什麼可能呢?對了!可以找心萍的媽媽問問看。心萍的媽媽最近才退休,預備在家裡帶孫子,而她嫂嫂的預產期是下個月。
「我等下幫你問問看。」她說。「我同事的媽媽不知道願不願意照顧小玲幾天。要是到了下禮拜就好辦了,下禮拜我服務的學校開始放暑假,我就有空了。」
他目泛光采,頓時精神起來。「太好了!麻煩你問問看,我願意付較高的保姆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