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釋放她的唇,她即羞澀得把臉埋進枕頭裡。就這樣輕易被他輕薄了去,她要如何向自己交代?原本百煉鋼般的堅強意志,被他的熱情一催化,竟成了繞指柔。
「喂!」他扳動她的身體。「你想悶死我未來的老婆嗎?」
她的力氣沒他大,再沒辦法遮掩一臉臊紅,只好惱羞成怒地拿枕頭打他。「誰是你未來的老婆?」
「就是你呀!老婆大人。」他嬉皮笑臉的自躲枕頭的空檔偷襲她,一下子啄她臉頰,一下子啄她額頭。「百年修得共枕眠,你已經奪去了我與女人共眠的初夜,你要負責。」
「你……」她氣得丟開枕頭,拿粉拳捶他。「惡人先告狀。」
「謀殺親夫呀!」他表情誇張的假裝被她K得很痛。
電話鈴聲救了他。
她彷彿正融入嬉鬧的劇情,突然被電話鈴聲喊「CUT」,一下子回到現實來。
「我去接電話,你在床上等我。」他跳下床,走向客廳。
她豈能容自己再在危險的床上多留一秒鐘,萬一嬉鬧的遊戲失控,「出了人命」,製造出像夢梅姐弟這類的私生子,她會殺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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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下床,她就聽到門鈴聲。她走到客廳,陳凱在聽電話,他用眼神示意她幫他開門。
她檢視一下自己,雖然穿著男人的襯衫,但是不裸露,不會傷風敗俗。她走到門口,有點害怕會不會是歹徒找上門來。先自門上小孔往外看,她看到一個長髮披肩的妙齡女郎。
呵呵呵,好戲快上場了!一定是上帝垂憐她方若芸聰明一世糊塗一時,特地在她險險差點將釋出感情之時,安排他的某個女友來破局。
她咬牙切齒的打開門,正在心裡咒罵天下的男人都是一丘之貉之際,沒想到門外突然冒出好多人,把本來還算寬敞的走廊擠得水洩不通,閃光燈、攝影機、麥克風、爭相發言的急問聲蜂擁而來,嚇得她呆住。
「方小姐,請問你和龔自強是什麼關係?他是你的男朋友嗎?」
「聽說你的香閨被搗毀,可以讓我們進去拍嗎?」
「你的貓哪一個部位中彈,它叫什麼名字?」
「你們的週刊會刊出這件超貸案的內幕嗎?」
「柳超群立委是否涉及信友銀行的弊案?」
「聽說持槍歹徒是七海幫錮風堂的成員,七海幫是超貸案的主謀嗎?」
七嘴八舌的問題幾乎同時爆開來,轟得她心慌意亂、手足無措。她看向陳凱,想向他尋求庇護。他看到門外的陣仗也傻眼了,一時沒恢復過來。
不曉得誰用力把門推開,也或許門是被擠開的,反正結果是——光著上身、只穿件白色四角內褲的陳凱暴露在眾人眼前,攝影機的強光照向他,鎂光燈咋嗦咋嚀的連聲響。
「那位男子跟你是什麼關係?」
「你們同居嗎?」
「他也介入超貸案嗎?」
「哎呀!她穿著他的襯衫,他穿著內褲,他們的關係不言可喻。」
她拚命搖頭,氣得全身的血液全往腦門沖,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陳凱上前來想把門關上。「不要胡說八道,我們純粹只是朋友。」
記者們又嘰嘰喳喳的搶著發問,比一群麻雀還吵。
「我們不接受採訪,請退開,我要關門了……」
若芸的頭皮發麻、四肢發冷。她把事情丟給陳凱去處理,自己僵直的走進客房,把門關上。
她撲到床上,拿枕頭壓住頭,不想聽外面吵吵嚷嚷的聲音。她不要活了!她該用什麼辦法自殺,來逃避即將面對的煩惱?悶死自己可能不是個好辦法,因為她的求生本能會掙扎。跳樓好了,可是陳凱的公寓在三樓,萬一沒摔死變成殘廢,那可不好玩。
天哪!她還有臉走出去嗎?半個鐘頭後電視上就會出現她穿著男人的襯衫,然後一個半裸的男人來扶她的畫面。觀眾們會怎麼想呢?如果他們願意相信她和陳凱之間是清白的,那他們的頭腦一定有問題。噢!她不要活了!她不要活了!她一走上街,就會有許多人對她指指點點的,她還有臉活嗎?
「若芸,開門。」陳凱輕敲房門。「我已經把他們趕走了。」
她趴在床上,希望這個時候來個超級大地震,把這棟樓震倒,但只死了她一個人,這樣若芷就能以罹難者家屬的身份領取補償金,又不至於傷及其他無辜。
「若芸,你不能永遠躲在房間裡。」
她仍置若罔聞,能晚一分鐘面對現實也好。
「我要開門進來嘍!」他很紳士的在說完話十秒鐘後才開門進房間。
她是只縮頭烏龜,仍然把頭藏在枕頭底下。
他坐進床頭櫃旁的椅子。「台灣的記者真教人不敢領教。他們想知道你和龔自強是什麼關係、我和你是什麼關係、我們兩個交往多久了、我是不是你和龔自強的第三者、你的貓叫什麼名字等等。真受不了,問的都是一些八卦,不超過兩句是和弊案有關的問題。自從壹週刊登陸台灣後,台灣好像變成一個八卦的社會。」
她在枕頭下嘟囔了一句。
「你說什麼?」(謝謝支持 * 鳳 * 鳴 * 軒 * )
她把枕頭拿開一點。「人性本惡,大家都喜歡看別人的笑話。」
「我想你最好打個電話給若芷,免得她待會兒看到電視嚇一跳。」
「噢!」她呻吟著雙手抱住頭。若芷應該是世界上惟一會相信她清白的人,但是要做這種解釋還是很尷尬。
「電話在客廳,你也可以到我房間去打,那裡有分機。我要去看電視新聞,可能已有超貸案的報道。」他走到房間門口,轉回頭道:「若芸,你不肯起來是在引誘我回床上去嗎?既然人家已經認定我們有超友誼的關係,我們自擔了子虛烏有的罪名,不如……」
「休想!」她嚇得立即坐起來,急忙把襯衫下擺拉好,遮掩大腿。天哪!她的名聲完蛋了,就算跳進淡水河也洗不清。
他對她一笑,便離開房間。
若芸大大的歎了三口氣,又做了三次深呼吸,然後打開她的手機。昨晚沒充電,她的手機已經快沒電了,她只好到陳凱的房間去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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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他房間她就愣住。雙人床的左右床頭櫃上各擺著一個大相框,相框裡居然是她放大成十寸的照片。他怎麼會有她的照片?
她走近去看,明白是那天去陽明山時他給她偷拍的,因為兩張都是側面,一張她笑得很開心的樣子,一張她若有所思、有些迷惘的樣子。
電腦屏幕上頭也擱了一張放大成八寸的照片,那是她和他的合照。照片裡的她笑得很自然,她記得是因為夢竹逗她,為他們拍照的老先生抓對了時間按快門,使她看起來好像很高興和他挨那麼近合照。
該死的傢伙,偷拍她、偷看她。不過,她還是有點感動,感動得眼眶微微泛濕。畢竟他挺有心的,對這段感情似乎挺認真的,她應該沒有看走眼。
「若芸,電視預告等下要報道超貸案,」他邊說邊自客廳走向他的臥室。「現在在廣告。」他站在臥室門口,看到她站在照片前,尷尬地慢慢走近她。「呃……昨天晚上我本來打算等你拔完牙就拿照片給你。」他自電腦桌上拿起一個信封袋。「喏。」
她從信封袋裡拿出照片來看,多半是孩子們的照片,他拍照的技術不錯,每個人都照得蠻好的。不過,看完了信封袋裡所有的照片,她並沒看到她那兩張被他放大的個人照。「那兩張呢?」她轉向床頭櫃擱著放大照片的地方,佯怒道。
「呃……」他堆起討饒的笑容。「你不肯拍獨照,我只好偷拍來每天好好的欣賞。」他走到床頭櫃前,先戴上他的眼鏡,再打開抽屜,取出幾張她的獨照給她。「我偷拍了五張,選兩張拍得最好的放大。」
她看照片的時候,他來到她背後。當她感覺到他的胸貼著她的背,她的呼吸為之一窒。
「你看,多美的小姐呀!難怪我會愛上她。」他的雙手環抱她的腰。
「少給我油嘴滑舌。」她拿手肘撞他。「放開我。」也許撞得太輕了,他毫無反應,甚至還不規矩的親她下頜,害她芳心怦怦跳。
「一輩子都不放了。」他的十指交叉,包圍上她的肋骨,害她可憐的肋骨酥軟得好像快撐不住她的身體。「你逃不掉了,別再假裝不懂我的情意,你更該懂的是你自己的心。」
她是不懂自己的心,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被他迷得如此軟弱無力,幾乎束手無策,招架不了他的侵犯。
「你不是要我看電視新聞嗎?」她努力保持清醒。
「喔,對。」他牽她的手進客廳。
電視正在報道超貸案,周警官先簡單說明龔自強遇襲的經過,再猜測他可能因為打算揭發一件超貸案而遭槍殺,至於超貸案的細節,警方並不願多談,只說還在查證。記者追問:聽說某週刊的記者方若芸的香閨被搗毀,她的愛貓還中槍身亡,是否也與超貸案有關?周警官語帶保留地說,不排除有這個可能,一切都待更進一步的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