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大利?
安奎拉拉?
天知道那是個什麼樣的鬼地方,而她又是在什麼時候有了個姑婆的?!
安妮摟緊了泰迪熊,忍住尖叫的衝動。
「當我們事務所知曉了李先生的事情後,」顏律師一臉的遺憾,「就已去函到您姑婆那兒,並在近日得到對方的回音。」
緊接著他打開黑色硬邦邦的皮箱,取出一個牛皮紙袋。
「李小姐,這封就是您黛絲姑婆寄來的回函,裡頭還附了一張由台灣到義大利羅馬的單程機票和旅資。」他再度在安妮面前扔下了炸彈。「您姑婆的意思是,若要由她來照顧您,那就得麻煩您自己到安奎拉拉。」
第一章
是的,安妮的故事還沒了結。
你還在聽嗎?
被我勾起興趣了嗎?
如果你看了前面有關於安妮父母猝死的事情,而以為這是個悲劇那就錯了。
陽光底下,悲劇處處、時時不間斷的上演著,差別只在於面對它的人的態度罷了。
你可以因個悲劇而一生頹唐、憤世嫉俗,久久無法自痛苦中拔除;但也可以因它而獲得重生。
而安妮,她正是那種能在短時間內重新爬起,並為重生打算的人。
聽到這裡,或許你要認為安妮寡情了,可換個角度想,如果她始終放不下,如果她日夜跪在北海岸的墓園對著海洋哭泣,就能感動上天將她的爸媽還回,那麼她是真的不在意終夜悲鳴的。
既然這事已無轉圜,那麼除了遺忘、釋懷,你能有更好的建議嗎?
這會兒,坐在有著親切空姐服務的飛機上,飛翔過一大片一大片青色洋流的她:心底想的竟是——至少,她不用再去音樂班看那留著長髮,一臉痞子樣老師的臉色了。
上機,下機,轉機,喝飲料,看求生簡介,打電動,上廁所……她的心,只有在沉入夢境時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寧;她的魂,在雲端問和爸媽相逢嬉戲。
此時,卻有個不識相的聲音硬生生地擾斷了她的美夢,和她那因夢而微微淌出了口水的甜笑。
「小妹妹!」
是個故做嬌柔得彷彿可以滲出水的女音,安妮睜開憤怒的瞳眼,是那個自以為長得像菜菜子,就可以四處吵人的該死空姐。
這一路行來,她再度恢復了「小妹妹」的身份,航空公司規定,未成年的青少年獨行乘機時,空中少爺、小姐們得更加分神來照料,藉以彰顯他們時時標榜的以客為尊口號,而她雖然已十六歲了,卻因身材的嬌小和孩子氣的大眼,常使人將她誤認為十二歲。
而看得出眼前這位空姐,正是白目隊裡的成員。
「對下超,」空姐並未看出她的不悅,在她眼底,所有這種年紀的青少年都是不講道理的怪物,都是要用笑容和玩具打發的小鬼。她逕自開口甜笑,「待會你是要用我們航空公司精心調配的兒童餐,還是——」
安妮打斷了她,沒給她繼續誇讚它們的餐飲的機會。「如果可以,泰迪要份兒童餐,而我,和別的『大人』吃一樣的東西。」它而獲得重生。
而安妮,她正是那種能在短時間內重新爬起,並為重生打算的人。
聽到這裡,或許你要認為安妮寡情了,可換個角度想,如果她始終放不下,如果她日夜跪在北海岸的墓園對著海洋哭泣,就能感動上天將她的爸媽還回,那麼她是真的不在意終夜悲鳴的。
既然這事已無轉圜,那麼除了遺忘、釋懷,你能有更好的建議嗎?
這會兒,坐在有著親切空姐服務的飛機上,飛翔過一大片一大片青色洋流的她:心底想的竟是——至少,她不用再去音樂班看那留著長髮,一臉痞子樣老師的臉色了。
上機,下機,轉機,喝飲料,看求生簡介,打電動,上廁所……她的心,只有在沉入夢境時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寧;她的魂,在雲端問和爸媽相逢嬉戲。
此時,卻有個不識相的聲音硬生生地擾斷了她的美夢,和她那因夢而微微淌出了口水的甜笑。
「小妹妹!」
是個故做嬌柔得彷彿可以滲出水的女音,安妮睜開憤怒的瞳眼,是那個自以為長得像菜菜子,就可以四處吵人的該死空姐。
這一路行來,她再度恢復了「小妹妹」的身份,航空公司規定,未成年的青少年獨行乘機時,空中少爺、小姐們得更加分神來照料,藉以彰顯他們時時標榜的以客為尊口號,而她雖然已十六歲了,卻因身材的嬌小和孩子氣的大眼,常使人將她誤認為十二歲。
而看得出眼前這位空姐,正是白目隊裡的成員。
「對下超,」空姐並未看出她的不悅,在她眼底,所有這種年紀的青少年都是不講道理的怪物,都是要用笑容和玩具打發的小鬼。她逕自開口甜笑,「待會你是要用我們航空公司精心調配的兒童餐,還是——」
安妮打斷了她,沒給她繼續誇讚它們的餐飲的機會。「如果可以,泰迪要份兒童餐,而我,和別的『大人』吃一樣的東西。」
她特意強調了大人兩字,空姐當然聽得出她的意思,怪異地掃了眼那只坐在她身邊大剌刺佔了個位子的泰迪熊,空姐摸了摸托盤,扭扭屁股離開。
沒禮貌!泰迪也是買了機票的,給它要個兒童餐並不為過啊。
被擾斷了睡眠,安妮氣惱地支起下巴,透過飛機上的小窗睇著白綿綿的雲海。
由飛機上往下望的雲朵乾淨得出奇,天底下,怕再也找不出比它更純白的物事了。
而會幫泰迪買機票是因為——
她高興!
用這三個字來當理由行事的自由眼看著就要結束,她不得不珍惜起每次可以揮霍的機會。
離開台灣前,她已將還債後所剩的錢及自己的積蓄兌換成美金,自然有本事幫泰迪買張奢侈的機票,與她一同到達目的地——羅馬。
一個她只曾在地圖上看過,只曾在歷史課本中見過的地理名詞。
她沒得選擇,飛到這裡是人家願意照顧她的惟一條件,她的監護人——黛絲姑婆,就住在羅馬近郊一處叫安奎拉拉的鄉間裡。
也許,她是可以選擇忘記這個姑婆,並試著留在台灣以打工的方式,甚至到社會局乞求好心人幫忙她繼續完成學業,可那不會是她會做的事情,她是絕不會接受用救濟的方式來存活的。
選擇了黛絲姑婆,好歹她們有血緣關係,還有著父親的托付。
此外更重要的一點,她是個有著十足好奇心的人。
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對於她正有著無限的吸引力!
在吃了幾頓並不可口的飛機套餐及努力調整時差後,安妮終於飛抵了羅馬。
印象中的羅馬,似乎該是個古老的歷史城市。
可下了飛機後,她才知道,那些印象都早已不適用了。
現代化的羅馬,一棟棟比鄰而立的建築物,比起台北毫不遜色。
她並不指望會有人來接機,雖然,她已去信告訴黛絲姑婆她的到來。
這個時節的羅馬很熱很熱,就同那些她在機場大廳裡看到的義大利佬一樣,一個個腰圍肥敦敦的,臉上則有著滿滿的熱情。
那表情,與她印象中的拿坡裡披薩廣告主角像極了。
果真是那種一意要敞開懷抱,狠狠抱緊來人並誇張地來句「媽媽咪呀」,時時念著媽媽做的家鄉菜,有些戀母情結的民族。
安妮憑著一口有些蹩腳的英文將美金兌換成里拉,才出了機場。
在這之後,她已能確定一點,生活在義大利,英文好壞並不是頂要緊的事情,因為這些胖胖義大利人的英文實在也不怎麼樣,不過所幸,只要是人都可以用肢體語言來溝通,尤其面對的是熱情滿滿的義大利人。
可熱情滿滿有時候還是解決不了問題,她要去巴士站,可每個拚命點頭的義大利人卻都將她引向了火車站,且還熱心地遞給她一份Orario—當地的火車時刻表。
義大利的國鐵簡稱FS,全線總長約為一萬六千公里,在歐洲所有的鐵路當中,以價格便宜聞名。
可這會安妮並沒打算搭乘火車,因為根據手中旅遊書所說,要到安奎拉拉所在的拉齊歐省,利用巴士會比較方便。
在終於放棄求救於當地人之後,一個東方面孔映人了她眼簾,那男人正站在書報攤前翻閱著英文版的時代雜誌,約二十歲,雖是東方人面孔,卻有著西方男人的高大和桀驁不馴的高鼻,此外他還戴了一副斯文的無框眼鏡。
安妮可以確定他是東方人,卻無法得知他來自哪個國家,於是她選擇了用英文與他溝通。
「Sory!Can you do me a favor? I……
就在她「I」了半天比手畫腳哀不下去之際,那個有雙黑眸的男人緩緩出了聲音——
「說中文吧,我聽得懂的。」
「你是中國人?」
他點頭,漠漠的神情裡有著毫不掩飾的傲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