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你倒還滿客氣的。」男子微微拍了拍衣袖,對她笑了笑。
「你快走!看在你救我一命的份上,方纔的輕薄,我就不與你計較。」 朱盈羅恨恨地瞅視著眼前無禮的男子。
「喔?原來大明的公主是這麼對待救命恩人的?」男子淡淡嘲弄著。「這我倒是見識到了!」
朱盈羅冷哼了一聲,要自己別與這黑髮綠眸的野蠻人計較那麼多。
「看來你真的很不想要我留下。」男子淺淺勾唇而笑。「那我不走似乎就太不夠意思了。」
「請快走,恕不送。」身為大明公主,她從來沒有這麼失態過,但對這位男子,她惟一能有的態度,只有冷淡。
「你巴不得要我走,難不成你正要去嫁人嗎?」男子仍立在當場,動也不動地凝視著她。
「或許,我該說和親?」他的綠眸中閃爍著知悉一切的光芒。
朱盈羅暗自壓下心中的震愕。這男人究竟知道多少?「這一切都與你無關!」她冷傲而淡漠地響應。
「與我無關?」 男子極其緩慢地搖了搖頭。「不會與我無關的。」
朱盈羅挑高了秀眉。「你這話什麼意思?」
「總有一天,我會向你拿回屬於我的報酬。你等著吧,公主。」男子丟給她一個魔魅的笑容,隨即尋到他的馬匹,翻身上馬,毫不留戀地策馬飛奔。
朱盈羅望著他瀟灑離去的背影,卻掩不住心中的驚懼。他的話太有震撼力,似乎真的在暗示著某種驚人的奪取……
不!今日發生的一切已經夠多!她已經失去了玄機,沒有辦法再失去更多,她一定要完成這次和親的使命才行。
至於方纔那個綠眸男子的話語,只不過是一場夢魘而已,她這一輩子哪可能和他再有所交集?
是的,只不過是一場夢魘罷了,只要遺忘了就沒事了。沒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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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漠北,以草原為主的風貌,逐水草而居的生活,這是一個狂放而野蠻的國都,與中原大不相同。
「可汗。」朱盈羅徐徐進了氈包,對坐在案前的束兒帖盈盈拜倒。大婚舉行之後,她就將是他的妻子了。她忍不住抬眸偷瞧束兒帖的模樣。
束兒帖的模樣一如她之前所知悉,已是一個發白年高的老者,眉宇間帶著慈愛卻不失成嚴之氣,想來應該會恪守他與父皇的約定才是。
「快起來。」束兒帖望著眼前的纖纖佳人,眸中透出一種難解的憐愛和不捨。「你怎麼會願意來嫁我這年歲已高的老人呢?」
朱盈羅堅定地凝視著束兒帖,以再確定不過的姿態說道:「只要能夠求得天下百姓的平安喜樂,盈羅個人的姻緣又算得了什麼?況且可汗看來是講道理在仁愛之輩,值得盈羅托付終身。」
「你是個好眼力的孩子。只是在我們韃靼,並非人人都像本王一樣。」 束兒帖重歎一口氣。「殘酷凶暴的人……」他止住了話。
「可汗的意思是?」朱盈羅以疑惑的目光注視著束兒帖。他似乎有什麼話想說,卻欲言又止。
束兒帖起身步至案前,牽過朱盈羅的柔荑,以長者的姿態握著她的玉手。「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我只求你一件事。」
「可汗?」朱盈羅極端納悶。
他想要求她什麼?綾羅綢緞?珍貴藥材?
不,這些她都已經在嫁妝中帶過來了,可汗求她這些做什麼?難不成嫌不夠?
「既然過來我們韃靼,你就是我們的人了。不論發生什麼事,你都得為我們撐下去,好嗎?」束兒帖以懇求的目光瞅著她。
「那是當然。」朱盈羅頷首,不解為什麼束兒帖要特地強調這件事。
束兒帖深吸一口氣。「就算是我身亡?」
「可汗不會死的。」朱盈羅飛快說道。束兒帖雖然看起來年歲已高,又略見疲態,但是身於骨看來還算硬朗。
束兒帖微笑地搖了搖頭。「人都會死的,不過早晚而已。雖然我不想死,但是人心難測……你可知道若是我身亡,你會遭受什麼樣的待遇嗎?」
朱盈羅微微頷首。「父死於繼,兄終弟及。可汗有子,若可汗之子即位,盈羅必須成為可汗之子的妻子。」
「你不怕?」束兒帖望著一臉平靜的朱盈羅。她似乎對此沒有任何的畏懼。但是這明明是與漢禮不合的啊!
朱盈羅微微搖頭,水亮的眸中沒有絲毫的懼色。「人境隨俗,盈羅若是懼之,何必前來和親?」
「好!」束兒帖佩眼她的勇氣和智能。「雖然此次的和親沒有公開,但是我還是會給你一個盛大的婚禮。」
「婚禮的大小倒是其次,百姓的和平安樂才重要。」朱盈羅的絳唇微勾成一彎淺笑。「何必一定要給我一個盛大的婚禮?」
「因為你值得。」
上身著喜氣洋洋的大紅袍衫,領袖口均滾上少見的赤貂毛,下身襯以一件大紅棉裙,編好垂下的烏絲插綴著粉艷的珊瑚和瑩白的珍珠為飾,姣好的素顏裹上淡粉的色澤,朱盈羅在侍女的巧手之下綻放出明艷照人的光彩。
朱盈羅正想跨步出帳時,突然莽莽撞撞地衝進一個傳女。「公主!」還沒有嫁給束兒帖之前,她仍是被稱為公主。
朱盈羅納悶地望向來人,柳眉微挑。「什麼事趕得那麼急?時辰不是還沒有到嗎?」
「可汗駕崩了!戎焰已在剛剛正式即位為新的可汗!」侍女著急地說道。「婚禮取消了!」
朱盈羅粉顏霎時泛白。「什麼?」一切來得太過突然,她根本沒有料到會有這種事發生!
「這是真的!奴婢剛剛也不相信,可是……戎焰確實已經在方才即位了!」侍女向朱盈羅證實道。
「好端端的,可汗怎麼會死?」朱盈羅連忙快步奔出旃帳,內心仍不敢相信那位看來慈愛的老者真的會死去。「還有,為什麼是戎焰即位?」據她所知,戎焰在韃靼的地位不過只是如同宰相而已。可汗明明還有兒子啊!
「這……」侍女隨行在她身後,欲言又止。
朱盈羅凜然回首,水眸中透出高貴不可欺的光芒。「有什麼話,別瞞我!」
侍女抵不過她眸中那迫人的精光,吞吞吐吐地說道:「奴婢聽其他女侍私下相傳,可汗他……他是被毒死的!還有,可汗的長於已經被戎焰……不,是新可汗給關起來了!」
朱盈羅原就泛白的臉色變得更為沉重。「這麼說……」束兒帖的死不是偶然!戎焰分明是有計劃的叛變在位!「快帶我去找戎焰!」
第二章
是他,那個綠眸男子!薄鷹勾著邪情冷總的笑,綠眸射出追人懾魂的光彩,供美的容顏在此時看起來宛若最邪惡的神祇——這綠眸男子居然就是戎焰!
「公主,我來拿回屬於我的報酬了。」笑容在戎焰唇邊擴散,但是那笑意並未傳到戎焰冰綠色的眸中。
「你——」朱盈羅狠狠瞪視著他,努力地在腦中搜尋可以指責他的字眼,卻發現任何罵人的話語都遠不及他的罪惡。
「公主也有詞窮的時候?」戎焰一步步地逼近她,薄唇吐露著譏諷的字句。
「你想做什麼?」朱盈羅努力地克制著血液中不斷上升的恐懼,命令自己不能因為他的迫近而卻步。
「你以為我要做什麼?」戎焰談笑著,長指勾起她瑩玉小巧的下顎。「我花了那麼多力氣將所有一切奪取而來,你以為我最想要的是什麼?」
朱盈羅編貝般的玉齒緊咬著嬌色的唇,幾乎要把她最柔嫩的唇瓣給咬出血痕來。她瑩亮的星眸凝視著他,差點要為他語中的深意而驚叫出聲。
「你。」戎焰綠眸中焚燃著某種男性對女性是瘋狂的炙火。「我最想要的,就是你。只有你。」
他的長指滑過她柔嫩的臉頰,動作之緩慢,不知該稱之為品嚐或是凌遲。「為了你,我可以不顧一切!」他眸中燒灼的冷火讓朱盈羅忍不住顫抖。
「放開手!」她伸起纖蔥玉手,打算揮落他大掌,不料卻反而被他摟在懷中。
「放開我!」朱盈羅奮力地掙扎著,卻無論如何都被他給牢牢掌握,他的手臂和身軀有如最堅固的鐵鏈和牢寵,將她完全屈困在他的懷裡。
「別再做無謂的掙扎了。」戎焰唇邊噙著冷然的笑意。「你再怎麼掙扎,都沒有人會來救你的。」他微微俯身,綠色的瞳眸離她更近,彷彿要將她無助的掙扎看得更為清晰。
朱盈羅倔氣地瞪視著他,不想因為自己正在他懷中,且尚未能逃離而低頭。「別以我之名為你的罪惡找理由!我的父皇會來救我的!」
「是嗎?」戎焰唇噙冷笑,毫不留情地質疑道。「你不過是你父是手裡的一顆棋子罷了!你以為你父皇重的究竟是百姓的和平,還是一個你?」
朱盈羅仰首直視他諷刺的冰綠色瞳眸。「我與百姓的和平比起來,原來就是百姓來得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