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盈羅無言,不知道該回什麼。
「你是他最愛的女人,這點你一定不能懷疑。」善喜見朱盈羅無語,又繼續說道。「他真的很愛很愛你。」
「我不以為。」朱盈羅強持冷淡。「而且,就算他真的很愛我,用盡一切手段得到我,並不能讓我快樂!只會讓我恨他做出的一切惡行而已。」
「他沒有做任何錯事!」善喜著急地為戎焰說話。「王后,你真的要相信我,他真的沒有做任何錯事!」
「因為他對你好,所以你就這麼幫他說話嗎?」朱盈羅緩緩地搖著頭。「你不知道,束兒帖可能是他殺的,而霍爾達太子是他關起來的!」
「不,束兒帖不是他殺的!」善喜激動得有些過分。
「難不成你知道些什麼?」朱盈羅納悶地望著因為激動而雙頰鮮紅的善喜,挑眉質疑。
「束兒帖不是他殺的。束兒帖不是他殺的……」善喜茫然地搖頭,口中唸唸有詞。在一陣喃語之後,她再度凝向朱盈羅,眸中似乎懸著淚水。「王后,束兒帖真的不是他殺的。」
「你怎麼知道?」朱盈羅再度挑高秀眉。
「我就是知道。」善喜堅定地說道,之後忽而又轉為一勝悲淒地望向她,「原諒我沒有辦法多說些什麼,但是你一定要相信我。」
「別因為戎焰幫了你許多,你就這樣幫他說話。」朱盈羅歎息地搖了搖頭。「我已經相信孩子不是他的了,也相信你跟他沒有什麼關係,你大可不必這麼幫他說話,我不會相信你的。」
「你一定要相信我!你不相信我,痛苦的會是你自己。」善喜緩緩地說道,眸子因為充盈著淚水而更為光亮。
為什麼善喜的話跟戎焰幾乎如出一轍?朱盈羅疑惑地凝視著喜喜。「你知道些什麼,為何不能告訴我?」
「要是能說的話,我早就說了。」善喜抿緊了唇。「王后,我知道我沒有辦法說服你相信我,但我還是想告訴你,事情真的跟你所想的不一樣。還有,戎焰真的十分愛你。」
朱盈羅戰果著,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抖得那麼厲害。眼前的善喜太會說服人,她幾乎要全然相信她了。
「你不要再說了!」突然之間,朱盈羅不想再聽下去。她太害怕自己會更加的深陷,而那會將她導向更無法拔出的深谷之中。
「我說完最後一些話就不再打擾王后。」善喜緩緩說道。「你知不知道可汗有一座旃帳?那是他還沒當上可汗前就已經存在的。那裡頭擺放的全是有關你的東西,都是他瘋狂搜集來的。」
還沒當上可汗前?朱盈羅一愕。
「那旃帳是何時存在的?」朱盈羅急切地問道,而她的著急洩漏了她對戎焰深深的在意。
「我不知道,時日久得我已然想不起來了。」
善喜微微一笑。「好好待他吧,你的一個笑顏,可以撫慰他所有的傷痛。」
朱盈羅微怔,凝視著善喜溫柔的笑。
「善喜先告退了。」喜喜微微欠身。「請王后別忘記善喜的話語,善喜是不會騙人的。」她先是轉身欲離開旃帳,隨後又似想起什麼似的回首。「還有,王后,普喜同樣是大明人,能喚你一聲公主嗎?」
朱盈羅又是一愣,竟然難以吐出任何字句。
她為什麼知道她的身份?
「公主。」喜喜唇綻柔笑地喚著。
「我已經不是公主了。」朱盈羅緩緩搖首,靈亮的晶眸猛地搖出盈眶淚水。「別再叫我公主,也別叫我王后,我們就當朋友吧。」
她笑得既尊貴卻又不失溫柔。那樣的尊貴,並不是盛氣凌人的驕氣,而是一種平易近人、與生俱來的氣質。
善喜凝視著朱盈羅的嬌顏,心下愈來愈能理解,為什麼戎焰對眼前的女子有著如此瘋狂的深情。
只可惜……造化弄人哪!
第九章
戎焰自奪帳而出之後,已經一日未歸了。
他去哪裡了?為什麼還不回來?
為了腹中的孩子,她原想好好睡上一覺,但是一想到他尚未歸來,她連合眼也沒有辦法。
朱盈羅倚在門邊,眺向遠方,心裡想著善喜的話語,深深地擔憂著他的行蹤,幾乎想要出門去尋他。
「王后,你怎麼還不睡?」秋心體貼地為她披上貂皮大氅。「這樣對腹中的孩子不好的。」
她不睡是因為他還沒回來。他還沒回來……
他究竟去了哪裡?她對他的不相信,真的傷他很深嗎?他那樣狂妄的人,也會受傷嗎?
朱盈羅緊咬下唇,黑陣中透出不捨而優心的光彩。「他還沒回來……我要去找他!」
她知道自己現在不宜出門,可是一想到他至今還沒回來,她的腦子和雙腳就不聽使喚,一心只想往外衝,一心只想找到他。
「主子!主子!」秋心急著要拉住在暗夜中狂跑的朱盈羅。她可是孕婦啊,居然做這麼危險的事!
朱盈羅像是未曾聽見秋心的叫喚,慌亂地跑著,直到衝進了一堵溫暖而熟悉的肉壁。
是他!戎焰!
朱盈羅下意識地緊緊熨貼著他,反手摟著他,生怕他只是個突然出現在暗夜裡頭的幻影,一觸即失。
才一日未見,他看起來卻增了好幾分的憔悴滄桑,似乎十分疲倦。而這些,全是因她而起嗎?
「你不相信我也就罷了,為什麼要在這麼暗的夜裡在外頭奔跑?」憤怒和擔憂同時漲滿戎焰的心,他小心翼翼地瞧著她,生怕她不適。
「我——」朱盈羅凝視著他那雙盛滿焦慮的冰綠色眸子,倏地埋首在他胸前低語。「對不起。」
「你——」戎焰身體頓時僵直,詫異地望著她。
朱盈羅深深吸了一口氣,抬眸凝視著狂放卻又不敢置信的戎焰,終於緩緩開口。「對不起。」
「對不起?」戎焰重複呢喃著,就像不相信這樣的話語會從倔傲而驕傲的她口中說出一般。
朱盈羅再度深呼吸,凝眸與他對視。「善喜的事憎,是我誤會你了,我在這裡跟你道歉。」
在這件事上,她的確是錯怪了他。
見他似乎要答話,朱盈羅先搶一步,飛快說道:「可是你不要以為這件事情我相信了你,就代表別的事惜我也會相信你。我對你的恨意,始終存在!」她以最憤怒的眼神射向他。
看她這般烈氣勃勃,就知道她的身於無礙。
戎焰稍稍收緊了手的力道,薄唇扯開一彎邪佞的笑。
「無妨。」他俯身在她粉嫩柔唇上印下一吻。
「你如何恨我,我都不在意。我只要你相信我在意你,非常非常在意你,那就夠了。」
「禽獸。」朱盈羅軟弱無力地咒道。「只有禽獸,會如此瘋狂。」
偎在他的懷裡,貪婪地汲取著他的體溫,感受著他的氣味,她內心深處十分清楚,她再也回不去從前了。
戎焰沒有答腔。
他只是笑得更為邪美,將她圈摟得更緊,讓兩個人緊緊貼在一起,成為密不可分的相屬。
月牙彎彎地掛在天上,灑下一地銀白。銀亮的月光映著兩具交纏的身軀,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
那影子,名為纏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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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上回的事件之後,朱盈羅與善喜便經常往來,兩人就這樣結為好友,常照顧著對方。只不過兩人都很有默契地不提戎焰以及善喜已逝丈夫的事。
而她與戎焰的關係,則是處於如履薄冰的狀態。兩人都十分小心謹慎地應對著,心裡都十分清楚,那不過是表面上的平和。
然而,那也就夠了。她所能要求的、所能得到的,也就只有那麼多了。懷著孩子,她已然沒有氣力再跟他爭執些什麼,只能貪戀著他所有的一切,奢侈地享受著這幸福的假象。
她心裡知道,等到孩子出世,她就再也沒有借口這樣依賴著他,她必須再次和他對峙,為了霍爾達太於。
而隨著她臨盆時日的接近,她知道,他們能再繼續這麼平靜的日子也不多了……
正想到此,今日來訪的小客人打斷了她的思緒。
「姨姨,這弟弟或是妹妹怎麼那麼皮啊,在裡頭一直動一直動?」小男孩阿瞞疑惑地問著已經大腹便便的朱盈羅。
「他喜歡你,要跟你打招呼。」朱盈羅嬌唇綻出淡淡的微笑。
「真的嗎?那我可以也跟他打打招呼嗎?」阿瞞拍著朱盈羅的腹部,想用朱盈羅肚子裡的小孩打招呼。
「不要碰她!」剛從旃帳外進來的戎焰,以為阿瞞頑皮地要打朱盈羅的肚子,連忙喝止。
阿瞞從沒見過戎焰如此凶過,嚇得躲到朱盈羅的身後去。「姨姨……」
朱盈羅忙將阿瞞護在身後,對戎焰斥責道:「阿瞞只是想要摸摸我肚子裡的寶貝罷了,你別嚇到小孩!」
事實上,不只是阿瞞,就連她自己也被戎焰的神情嚇了一跳。沒有想到平時對阿瞞和顏悅色的戎焰會因為阿瞞摸地的肚子而發那麼大的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