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坐在雪地上,朱盈羅不急著站起,只是癡癡地望著手中裝著藥汁的小瓷瓶,緩緩地將其打開。
雪花一片片飛落在她的嬌軀上,一沾到她微微溫熱的身子,立刻融成了水,不一會兒,她絳赤色的衣裳已然全部濡濕。
透骨的寒冷侵襲著她虛軟的身於,但是她幾乎沒有知覺。她握著瓷瓶的小手微微顫抖著,另一手撫向自己的小腹,霧眸緩緩滲出水淚來。
腹中的孩子會不會怪她?會不會怪她還沒讓他看看這個世界,就要殘忍地將他扼殺?
「孩子,別怪娘啊!」她喃喃地低語著,淚水緩緩落到她過於在白的面頰上,和雪水融合為一。
她不是不讓他看這世界,只是,這世界是如此醜陋,一個稚嫩的孩子如何受得了這些?
這孩子又要怎麼面對他爹?連她都已經不知道要怎麼面對孩子的爹了!
「原諒娘……」朱盈羅因為過於寒冷,已經打起寒顫來。「原諒娘……別出來……就不用像娘一樣受苦了!」
她顫巍巍地打開瓷瓶,仰著天,正要喝下那藥汁——
凌空擊來一塊石子,將她手裡的瓷瓶射翻於雪地之上,流出來的烏黑藥汁一碰到雪地,立刻氳起了白煙。
望著那好不容易才得來的藥汁滲人雪地裡,朱盈羅全然呆愣住,慌亂的她甚至想以手掬捧雪水來飲用。
「該死的,你做什麼!」
一雙強而有力的手在此時出現,緊緊地捏握住她的肩,不斷地搖晃著,完全制住了她的行動!
戎焰!居然是他!
朱盈羅霎時悲愴地笑了出來,淚水泛得更為兇猛。「我不要你的孩子!我不要……不要……」
「該死,你竟然不要我的孩子!」戎焰狠狠地咒著,冰綠色的眸子已然狂亂。「你竟然要殺死我們的孩子!」
我們的孩子……朱盈羅聽著他的話語,突地一怔。「不,他是我的孩子,不是你的!我不要讓他有你這個父親!」
「你——」戎焰憤怒地將她整個人捲至懷中,意外地發現她的冰冷。「該死的你,竟然把自己弄成這副模樣!」
他飛快地帶她急奔在雪地裡,以最快的速度往他們的大帳面去。
「沒有你,我又怎麼會把自己弄成這副模樣?」朱盈羅淡淡地說道,虛弱的身子已然提不起絲毫的驕傲。
「不,我不允許!我要那個驕傲的你!你不許變成這同模樣!」戎焰粗暴地嚷著。
「我沒有力氣了。」朱盈羅淺淺地扯出一抹笑。「也許這樣能把孩子流掉也說不定。」
「你敢!」戎焰吼道,冷幽的綠眸有著絕不容許的陰影。
「我為什麼不敢?」朱盈羅再度笑了,笑容裡有著深深的絕望。「而且,這已經不是我敢不敢的問題了。」
戎焰望向她素白的容顏,激動地難以成言。
他不要她如此!他要那個會與他對峙的她!他得讓她有精力!
戎焰抱著她進了大帳,立刻褪去了兩人濕透的衣衫,抱曹她偎在爐邊,以自身的體溫和爐火為她取暖。
冰涼的身子在溫暖爐火的燃燒,以及他體溫的熨燙之下,開始有了暖意,但朱盈羅的心還是冰冷的。
「我不要生你的孩子。」朱盈羅的驕傲重回眸中。「把我的藥汁還來!」
「那藥汁會害死你!」戎焰再度因為她的話語而瘋狂。「那藥汁喝了,不只我們的孩子保不住,連你都留不住!」
他方才早已狂暴地命人將妓營給掀了。
「啊?」朱盈羅頓時想到了那些軍妓對她的冷漠和只覬覦她佩飾的姿態,思忖著那藥汁究竟是什麼?
「你想怎麼喝那藥?一整瓶?那一整瓶藥你喝下去,必死無疑!那一次只能喝一滴廣戎焰緊緊圈擁著她,緊密的力道讓她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他說的是真的,朱盈羅沒有懷疑。「那又如何?」她睨向他。「我死了也跟你沒有關係!」
「我不許你死!」戎焰狂猛地吻著她的芳唇,幾乎令她的唇破裂。「我不許我們的孩子死!你們任何一個人死去,我就殺光全天下的人!聽到沒有!」
他在威脅她!他總是這樣,蠻橫而霸道地威脅著她……
「你敢?」朱盈羅啐道,眼眶充盈著清澈的淚水。
「那就要看你敢不敢殺死孩子了!若你覺得我做不到方纔所說的,你大可以拿孩子的命賭賭看!」戎焰狠狠挑眉,冰綠色的眸中有著堅定的幽光。
「你——」朱盈羅頓時崩潰。
她當然不會以為他做不到!若她真的殺死孩子,他一定會拿全天下的人來陪葬!
「禽獸!」朱盈羅憤恨地咒罵著,晶瑩的淚水緩緩地滑落她細緻的面頰。「我怎麼敢留下孩子?
你要他怎麼面對你這個禽獸不如的父親?」
她的話語讓戎焰頓時怔住,再回神時,更為憤怒。
「你必須生我們的孩子,你必須!」戎焰使勁地提著她嬌弱的肩膀,不停地搖晃著,幾乎要將她弄出瘀痕。
「我不許你不生我們的孩子!你聽到了沒有?」戎焰狂烈地吻著她的唇,在她絳唇內不斷翻攪。
朱盈羅不停地顫抖著,已分不清是因為恐懼他瘋狂的態度,還是因為他太過激烈的吻觸。
「那孩子是我的,你竟然想要殺掉他!」
「就是因為那孩子有你這樣的父親,我才不能讓他活下來!」朱盈羅從唇齒間迸出這一段話。
戎焰啃嚙著她胸前那柔艷的嫩紅。「有我這樣的父親有什麼不好?我會教他騎馬、教他拿弓、教他射箭,教他許許多多……」
朱盈羅微怔,感覺眸中水氣更甚,一時之間竟然難以言語。她若是沒有聽錯,他的話語中,滿滿的都是一個父親對孩子的溫柔……
戎焰在她的胸前抬眸,幽綠的眸光狠狠瞅著她。「你憑什麼剝奪我和那個孩子的聯繫!憑什麼?」
「你以為孩子會接受他的父親是殺人兇手?
不,他不可能接受的!」朱盈羅劇烈地搖著頭。
「與其讓孩子日後掙扎痛苦,不如我先了結一切!」
「你竟然放擅自做決定!你知道我是多麼想要有我們的孩子嗎?我要你幫我生孩子,生我們的孩子!」
戎焰已經徹底地狂亂,鷹後從她胸臆之間往下移去,在她柔軟平滑的小腹上點起一簇又一簇的火苗。
兩人同時浸淫在激烈對峙所帶來的慾火之間,她在他猛烈的攻勢下虛軟,只能不停地在他的吻、他的摸索之下翻覆著。
「我不會讓你不生我們的孩子的!絕不!」戎焰嘶喊著,綠眸彷彿著了火般,有深深的堅決。
朱盈羅感受著他在她身子裡的充盈滿漲,深深望進他瘋狂的綠眸,幾乎要折服陷溺在其中。
「別以為我做不到!若是你真的弄死了他,我一定會拿全天下的人來陪葬!不只如此,我一定會不停地要你,直到你再次受孕!」戎焰揚聲說道,燃燒的綠眸宜告了他的勢在必行。
朱盈羅倒抽一口氣,不停地嬌喘著,一時之間只感到頭昏目眩,幾乎要昏死在他威脅的目光之中。
她知道,他真的會這麼做!
兩人交織著情慾的網,直到朱盈羅再也沒有力氣迎合他的進襲,在他的懷中沉沉地睡去。
戎焰凝視她幽幽的睡容,好不容易才讓憤怒的心平靜下來,伸手撫向她凝滑如脂的嬌顏。
他沉重地歎了一口氣,隨即像是做了什麼重大決定般地吻上她的唇,綠眸深幽如潭。
朱盈羅正巧在此時出幽轉醒,凝向他那深不可測的眸光,微微蹙起秀眉,感覺他似乎有話想說。
戎焰凝視著她,逕自開口。「如果你是因為我是殺人兇手,所以才不生這個孩子的話——」
朱盈羅的目光更為集中。他究竟想說什麼?
戎焰迎向她疑惑的目光,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我必須告訴你,束兒帖不是我殺的。」
朱盈羅先是一怔,半信半疑地瞅著他,隨後冷笑。
「如果你是因為想要我生這個孩子,所以才這麼騙我的話,那你大可不必如此大費周章!」
她微微一頓,笑得極苦。「反正你都已經拿全天下來威脅我了,我又怎麼敢拂逆你?」
她再怎麼不想要這個孩於,也不敢拿全天下人的命來開玩笑!
「人不是我殺的!真的不是我!」戎焰緊緊搭著她的肩,瘋狂地搖著。「該死的,我已經背了這個罪名夠久了!」
朱盈羅被他的狂態給孩住。他似乎很認真,非常非常的認真……他的話究竟是真抑或是假?
忽視肩頸傳來的痛苦,她挑高秀眉。「你不需要在此時此刻才如此否認!若真的不是你做的,為什麼你之前不但不否認,還幾近於承認?
你以為我會傻到在這個時候相信你?不!」
「我為什麼不否認?我有我的苦衷!」戎焰的俊容流露出真真切切的痛楚,讓她為之一愣。
朱盈羅愈來愈無法判斷他的話是真或偽。他的痛苦太過真實,而那些痛苦已然撼動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