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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梁鳳儀

  這女人,長成這副樣子,偏偏名字就叫夏童。

  一時間,榮必聰的心思都不能好好集中起來,為他見夏童的目的做功夫。

  他無疑有點迷惘。

  夏童這種分明有著孩子臉,極有可能有著孩子心的女人,根本不能叫人敢相信她在商場上表現犀利,在情場上手段潑辣。

  潘天生極力推薦她去輔助戚繼勳,榮必聰覺得有點啼笑皆非,他們兩人站起來,變成了小童混合組,真能同當大任、同挑大樑、同肩重責嗎?

  潘天生不會開他的玩笑。

  況且,杜柏和也不是個容易奉侍的人。

  這兩個人對夏童的信心與評論是值得榮必聰重視的。

  於是榮必聰把迷糊而帶驚駭的心思馬上調理好,跟夏童談起公事來。

  一頭鑽進商業討論之內,夏童的表現就非同凡響。

  她曉得把握問題重點發問,把關鍵性的資料都套出來,且是自榮必聰的口內套出來,這就毫不簡單了。

  聽完了榮必聰跟杜柏和合作的計劃與預算,夏童睜圓了她原本已經相當大的眼睛,道:「杜先生一定很多謝你,這麼一個上乘的投資,能在短過十年內翻本,且有超過銀行貸款利息的利潤回報,誰不高興做這種生意。單是一邊向銀行貸款,一邊投入資金,都干賺可觀的百分比。」

  說著這番話時,夏童確是興奮的,神情像小女童即將嘗到香甜美味的冰淇淋似的。

  榮必聰不期然地輕鬆起來,跟夏童談不著邊際的事:「你也願意做這種生意了。」

  夏童攤攤手,道:「空想,有人肯帶挈,我也沒本錢。有一天,我用本事賺足本錢時,再來賺大錢。」

  話是說得充滿志氣和希望的,很動聽入耳。

  「一天不當老闆,一天不能積累豐富本錢。」榮必聰說。

  「那要講機緣,先有了這個心,碰到了時候,我就可以如願。」

  聽這種計劃與口氣,夏童不像個傷心失意人。

  她甚是積極進取,失戀者的思想行徑不會是這回事吧?

  榮必聰不期然地想,跟這夏童鬧起戀愛來的人,要揮一揮手遠去,怎麼會是容易的事,活脫脫像欺侮小孩子似的,罪加一等。

  榮必聰很快就已對夏童傾起心來。

  他想,潘天生三顧草廬,請得夏童跳槽榮氏的話,她的前途會無可限量。

  大凡是打工的,能讓老闆有先入為主的好感,就是成功的基礎。

  榮必聰已經把夏童輔助戚繼勳的意念安然地接受下來了,當然,他不必在現階段去洩露些什麼,遊說與挖角的工作,由著潘天生去幹。

  榮必聰在夏童告辭之後,按動了對講機,對潘天生說:「天生,我已經給老杜打了一個底了,夏童也見過了。」

  「榮總,你對她的印象可是好的?」

  「這女人有點像個俏皮的小男生。」

  第5節  有心人之佈局看無心人之場合

  「夏童是相當活潑,且有魄力的。她沒有令你失望吧?」

  「我跟她聊了二十分鐘,沒有抓到什麼令我不喜歡的把柄兒。」

  這就很不簡單了。

  尤其是這種有心之人佈局看無心之士的場合,很容易見漏洞。何況由榮必聰親自出馬,不在他跟前失禮,真要一番功力。

  再下來,要如何遊說夏童跳槽就得看潘天生的本事了,榮必聰不必擔這個心。他也實實在在有太多的公事私情要他處理協調,忙不過來。一直令他放不下心的不是戚繼勳,他有把握可以控制局面,鄒小玉總會成為過去。

  他在元配莊鈺茹去世後,所要面對的是另外一個人。

  另一個他的摯愛。

  那就是榮坤,榮必聰與郭慧文的親生女兒。

  論年齡,其實榮坤比榮宇、榮宙都大。

  她在鄉間出生時,榮必聰才攜了莊鈺茹到美國去闖天下,到了紐約一年,榮宇才出生。

  這位榮家的長女,一直跟著母親與外祖父身邊長大,榮必聰的這第二頭住家是不公開的。

  從小,榮坤就被訓令,不可以對任何人提及父親的名字。

  實際上,小時候,她心目中的父親,名字就叫「爸爸」。

  到她長大了,上了中學,榮必聰三個字在社會上有了名氣,就更不能提起來。

  在榮坤的大學時代,香港的四大家族與十大首富,榮必聰已經被列進去了。不只榮家,就是榮必聰的正室莊鈺茹的父系家族也是城內名門望族之一員。四大家族又都有形形色色的姻親關係,故而莊鈺茹更堅持榮坤的身份不可以暴露。

  換言之,父親越有財有勢,榮坤越難以期望父女相認。

  這種情況,在榮坤的求學時期,對她只造成一種心態上的不滿,不至於有什麼巨大的壓力。

  可是,當榮坤走到社會上頭做事之後,就發覺有太多的不愉快感覺,甚至可以說是委屈,都因由於她不可以公然承認自己是榮必聰的女兒。

  事件真是不勝枚舉。

  其中一件最令榮坤冤枉的事發生在她的事業發展上面。

  榮坤畢業之後,也是暗中通過了榮必聰的安排,在城內最具規模的多元化企業集團協成行任職。找一個有發揮潛質機會的職位,只要說是榮必聰介紹來的親戚朋友就可以起到作用。

  榮坤是的確非常用心去做好份內的職務,日以繼夜地努力使她的上司真心誠意地刮目相看,加上人們都知道,她有一點點的後台,更是錦上添花,於是榮坤在協成行的初段日子,可算是扶搖直上的。

  這對於一位初出茅廬的女孩子來說,無疑是絕大的鼓勵,可是,從另一個角度看,卻是一種縱容。

  未經風霜的花蕾,開放得再燦爛,也不過是指顧之間的光彩而已,決不能像松柏的常青。且會因為沒有臨霜冒雪的經驗,一下子風吹得大一點,會東歪西倒,不勝負荷。

  榮坤的情況恰恰如此。

  直到她服務的那個公司行政部門出現了經理的空缺時,就出事了。

  協成行內的同事差不多都一致認為那個空缺非榮坤莫屬。非但因為榮坤已升到副經理,如假包換的是部門內的第二把手,做著經理級的實際工作,也為榮坤的確做得相當出色。

  可是,當所有人,包括榮坤在內,都以為事情會順理成章地發展時,意外發生了。

  出任那個行政經理之職的人選叫韓森。

  韓森是從客運部調過來擔當這個職位的,他原本的職位還只是個副主任而已,一下子成為統籌協成行三千員工的行政部門主管,是做了職級上的三級跳。縱使他在客運部的工作表現非常出色,這種提升也是破格的,沒有按常規的。

  也就是說非常地不予榮坤留面子。

  人們在奇怪韓森何以能一朝飛上枝頭變鳳凰,不消一下子調查功夫,就真相大白。

  只一句話,韓森的靠山厚,而且更重要的是後台為他出了力,直接打通高層關係。

  韓森其實就是城內四大家族之一韓統的侄兒,是三房韓輔的兒子。韓家的大權在二房韓統手上,除了他人本事外,也為三房的韓輔早逝,四房韓展本來是個敗家的二世祖,當然輪不到他管事,再下來排行第五的是女兒,第六的一房韓滔,不錯是個出色人,可惜,他專業是醫生,根本對家族事業沒興趣,於是韓家便由韓統一把抓了。只有大房韓弼早逝,遺有子韓植與女韓湘,韓植人很能幹,成了韓統的左右手。

  韓統既是家族掌舵的,對於侄兒當然關照的。

  碰巧韓森剛與莊經世外遇的女兒莊鈺芳走在一起,這門親家,韓統是願意攀的,即使莊鈺芳不是嫡出,總是莊家承認的人,可以名正言順地出入莊園,身份自然不算太差。成了兒女親家之後,也總有著數。

  既如是,自己的侄兒職位太低,也說不過去,於是韓統就在一個合適的機會,跟協成行的主席魯守業關照了幾句。

  「我那侄兒在協成行做得還可以吧!」然後韓統又拍額道,「你怕是記不起他來了,韓森還只是個主任級職員。過些日子,他結婚請酒,你賞個面來的話,再給你重新引見,讓你好好地教導他。」

  這麼一說,其實已經提示了魯守業,韓森仍只不過是個小主任。

  魯守業立即道:「屆時一定到賀,你可不要把我遺漏了。」

  「怎麼會?」韓統說,「就是我忘了請你,女家也不會不給你發帖子。」

  「女家是誰?」

  「我的未來侄媳不就是老莊的第四女莊鈺芳嘛,我跟老莊都很認真地給韓森說過了,他成家立室之後,就千萬要好好地幹,別在你機構內丟我們二人的臉。」

  話是已經說到家了。魯守業是個明白人,他又找了個機會,囑咐協成行的人事部主管陳明:「那位在客運部的韓森表現如何?如果年輕人有工作成績,你得給予鼓勵。他的伯父與岳父讓他在我們機構學習,我們總要好好地培養他的,你給他留意合適的陞遷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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