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一交鋒,未及一個回合,甲方就敗下陣來。」
說到這故事的終結,剛好音樂停了。
貝欣不是不聰明的。
她完全明白故事的含義。
以靜制動,以不變應萬變。對付心上有苦衷、有隱憂,甚至有著歉疚、有著慚愧的人,尤其合用。必定會激發他的浮躁,一攻而敗。
貝欣不得不佩服高駿的信心和冷靜。
事實上,高駿的估計一點都不錯。
當他們悠閒地翩翩起舞的同時,山頂貝家大宅的貝剛書房內,貝剛夫婦與屠佑正作閉門緊急會議。
貝剛明顯地緊張得來回踱步,問:「一點消息也沒有嗎?」
屠佑答:「調查回來的始終是那句老話,高富律師樓內,除了小余略知一二之外,高駿親自接管這件案子之後,無人可以予聞,只知高駿與貝欣來往日密,似乎有很多事,他們都在辦公室以外商議。」
貝剛的妻子屠笑娟提出意見:「那死不掉的老太婆往哪兒找來個貝清的女兒了,我看是她老糊塗,白幻想,或者發窮惡,設陷阱。」
貝剛咆哮說:「你住口,詛咒是現今最不見效的方法,你別多話。」
貝剛回轉身對屠佑說:「你認為如何?」
「靜觀其變吧!」
「已經靜觀了一段日子了,那叫貝欣的女子還有沒有上貝氏大樓來?」
屠佑道:「從前來過好幾次,這最近沒有再來了。」
「有留下地址電話聯絡嗎?」
屠佑點頭:「最後一次,請我們轉告你,要聯絡她,就上高富律師樓找高駿。」
貝剛盛怒,一拳捶在書桌上:「這是個什麼來龍去脈的小妮子!」
「她很年輕,模樣兒的確有點像貝元。」
「章翠屏有動靜嗎?」
「沒有,搬到新的地方去了,大概與貝欣住在一起。」
屠笑娟忍無可忍,道:「貝剛,那是我們現在手上的一半資產,你還等什麼,找高駿去。」
一言驚醒夢中人。
翌晨,貝剛特別早起,在高爾夫球場上,刻意地跟高駿相逢。
兩人邊打球邊談話。
高駿問:「今天賭多少?」
貝剛說:「你說呢?」
「越多越好,一百元一棍如何?」
那就是輸一棍就賠一百萬元的意思,一場球賽下去,就是一千幾百萬元了。
「為什麼這麼大注碼?」貝剛問。
「你氣息不好,我勝券在握。」高駿半開玩笑地說。
「你讓我多少棍?」
「你說呀,六棍如何?已比平時多了一半了。」
一般賭高爾夫球的人,相差一棍就很厲害了,怎可能自動相讓六棍。
惟其高駿這麼大手筆作讓賽,反常得令貝剛更加吃驚:「高駿,別開我玩笑。」
「這一點點錢,我們都輸得起,又不是要掉你那副身家的一半。」
第四部分
第5節 無價之寶
才這麼說了,貝剛就漲紅了臉,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你說什麼?」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貝欣?」
「她是真材實料不是?」
「你看呢?」
「高駿,我們是世交。」
「對,跟你是世交的話,跟貝欣也是,對不對?」
這麼閒閒的一句話,貝剛整張紅臉立時間褪色,白得發青。
「有商量嗎?」貝剛問。
高駿反問:「怎麼個商量?」
貝剛遲疑了一會,狠一狠心,咬緊牙關道:「比剛才你開的盤口多十倍,我倒過來讓你三棍。」
「很好的條件啊。」高駿說。
「你是贏定了。」
「誰說不是呢?」高駿一球打出去,隨著他的笑聲球飛到老遠。
當晚,高駿把這件事告訴貝欣時,萬般得意尤在心頭。
貝欣憤然道:「他竟然要賄賂你?」
「出價太低了。」
貝欣瞪大眼說:「如果他出高價,你會倒戈相向?」
「貝小姐,」高駿俯身上前,問:「你知道世界上無人是無價之寶,人人都有一個價,我也是,可是,要買我,價錢很高,貝剛出不起。」
「你會要多少?」
「你如果成功,會拿多少?」
貝欣一想,道:「自然是現今貝家的一半。」
「對了,所以,我的要價就是這個數,你認為貝剛會不會出得起?」
貝欣以為她明白高駿的意思,於是坦然地笑了。
這晚回家去,章翠屏已經睡了,桌上留下了一封航空信,是葉帆寫來的。
貝欣立即拆開:貝欣:一千一萬個支持你打贏這場勝仗。
別忘了你是天生的奇跡創造者,千萬別氣餒。當然,我知道你不會。
我並不擔這個心呀!
只是,貝欣,別只為了家族的事情操心,有想過你自己嗎?
我的意思是,即使這場官司順利贏了,你繼承了貝家的產業,可是,你仍是個女人,女人需要人疼惜和愛護,才會幸福,才會快樂。當你知道你愛上了一個人,或者那個人也愛上你時,那種感覺會好得難以形容,手舞足蹈。
我希望你聽我的勸告,為你個人創造一個奇跡去。
我依然在班上名列前茅,這學期,書念得格外有味。
小帆貝欣閱罷來信,心領神會,開心地笑了。
她其實已經很累,仍匆匆在航空信紙上寫下數字:小帆:當然相信你。
但,請先告訴我,他是誰?
貝欣貝欣不是未曾戀愛過。
那年頭,對文子洋的感情像春風吹拂著的大地幼苗,一天一天的不自覺而自然地成長時,那心頭的沾沾自喜,等於如今葉帆躍現於紙上的情不自禁。
少女情懷總是詩。
即美且柔,並芬芳萬里。
貝欣嗅得到她字裡行間的香味。
總是有這個甜蜜的過程的。
貝欣心想,此生若無法相逢文子洋,那麼就不必要為自己創什麼其他的奇跡了。
奇跡都但願應驗在葉帆身上吧!
葉帆的回信,很快就寄來貝欣的手上了。
當一個人真的開透心時,會需要親友與她分享。
帆怕是為了這個原因,信回得又快又詳細。
貝欣:怎麼告訴你呢?
他是我的同學,姓程,叫米高,華裔。(放心,我不會跟洋鬼談得來。)
父親是三藩市華僑,也認識崔醫生,我轉來加州攻讀之後,們認識了,他喜歡人家叫他小程。
小程這名字並不適合他,他是很高大的,且成熟。他笑言:自己還帶點滄桑。在我看來,那是世故的意思,他只比我大幾歲。
現階段,我們談得來。
小程比較忙,他是念醫的,在這兒考進醫科,且拿到獎學金不容易,證明他是個勤奮的青年。
他說以前有幾年光陰荒廢掉,現今加把勁,補回來。
我也是,對嗎?
好了,趕著把信寄出,怕你盼望。
再者:催一一催你的高律師,案子還沒有辦好嗎?好一段日子了。
小帆是好一段日子了。
但,大連一直沒有消息。
高駿再有通天本事,也不能勉強地在未齊軍餉武器之前,向貝剛宣戰。
貝欣和章翠屏都在心上白焦急。
章翠屏這陣子身體忽然不怎麼硬朗,老是睡不好,醒過來又頭痛。
貝欣只得安慰她:「奶奶,事情總會解決的。你已經等了這麼多年,相信很快就有消息。」
章翠屏點頭:「知道嗎?那些田徑的運動員長跑,在最後的一圈是最決定性的,把全身的勁力都作最後衝刺時,萬一功虧一簣,就無法再有餘力去力挽狂瀾了。」
「奶奶,不會是這樣子的。我答應你,很快就有結果了。」
貝欣的心不是不慌亂的。
自從有過伍玉荷遽然病情惡化而逝世的經歷,貝欣知道一個殘酷的現實,上了年紀的人,要去便去,不是他們不等,而是等不下去,身不由己。
如果章翠屏在有生之年,無法目睹貝元產業物歸原主,替她洩掉這口烏氣,補償這幾十年來夫離子散、孤苦維生的痛苦,即使有朝一日,貝欣擁有了全世界的財富,對她也全無意義。
她不得不把這個心情,坦白告訴高駿,說:「高駿,有什麼辦法,請幫幫忙。」
高駿聽得,立即答道:「有。」
貝欣興奮地問:「真的?」
「百分之一百。」
「如何?」
「嫁給我。」
貝欣呆了一呆,然後失笑:「高駿,別開我玩笑。」
「我不是開玩笑,我是認真的。」
「百分之百嗎?」
「當然。」
「高駿,」貝欣想了一想:「你誤會了,不是我嫁進另一個富豪之家,就可以作罷了,不再追究貝家的財產。這不是一個解決的方法。」
高駿道:「是你誤會了。嫁給我,才能令你立即搖身一變而成為貝元家族的當然繼承人。這是個肯定有效而且神速的辦法。」
「高駿?」
「明天,我跟你參加一個高家的園游宴會,就把情勢逐一向你分析。」
高富家族的園遊會,設在美國大潭會所。
是經常有這種聚會的,固然為富豪之家,酬酢忙碌,且電是高家慣性的久不久就宴請業務夥伴,聯繫感情。
這個園遊會,主要的嘉賓是高氏轄下,遍佈全城的百貨商場、超級市場、連銷店、生果店、香煙檔等各式貨品的供應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