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告訴我,還有哪裡不舒服,是這裡嗎?」鍾筱的手試探的輕按他的膝蓋上方,見風見徹沒反應,小手緩緩往上移動。
「停下來!你在幹什麼?!」風見徹臉色灰敗的低吼。該死!她到底在摸哪裡?
鍾筱見他的臉色愈來愈差,心裡慌張極了,小手忙碌的往他大腿內側探去。就在這時,房門輕叩兩下,兩個女學生一路吱吱喳喳的推門進來。
「教授,我們有事想請教……」
兩人的尾音停在看見風見徹和鍾筱的剎那。
風見徹紅著臉,不知所措的看向她們;鍾筱的身體半靠著風見徹,兩手還停留在他腿上。兩人曖昧的姿勢令剛進來的女學生羞紅了臉,動彈不得。
一時之間,辦公室內只剩時鐘滴滴答答的走動聲,所有人的動作像是被定格般,皆維持原來的姿勢。
十二點一到,報時的咕咕鐘跑出來一隻小鳥,咕咕的叫了一陣,打破一室的沉寂,也喚醒兩位女學生的意識。她們急急了說聲「抱歉,打擾了」,一刻也不停的跑出辦公室。
看她們逃也似的奔出去,風見徹本來就很難看的臉霎時一片鐵青,他對鍾筱咆哮道,。
「我被你害死了!」
「為什麼?」她只是幫他按摩腿而已,又不是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怎麼說她害他?
「還問為什麼!」風見徹為之氣結,大吼道:「你沒看到剛才的情形嗎?」
「你是說,那兩個女孩突然跑進來的事嗎?那又怎樣?」鍾筱滿臉疑惑。
「明天開始,謠言就會滿天飛了,你還說得那麼輕鬆!」
「我們又沒做什麼……」
「沒錯,我們什麼也沒做,問題是,你知我知,她們卻不知道!但是,她們看到剛剛你跪在我身邊,手還搭在我腿上,你說,她們會怎麼想?!」風見徹氣急敗壞的吼。
「你別擔心,我會替你向那兩個同學解釋。」
「你唯恐天下不亂啊!」謠言只會愈傳愈大,她的解釋不只無法收效,還可能會被旁人加油添醋的曲解!
「我又沒說錯。」鍾筱委屈的扁嘴。
「不准哭!」風見徹大喊。
「我才沒有哭,你老花眼了!」鍾筱一臉倔強的回敬。
風見徹頹喪的將頭埋進兩臂之中。
鍾筱賭氣的坐在地上,悄悄的偏過頭,狀似無意的瞄向風見徹,察覺他沒有任何不適,趕緊將目光收回來。
鍾筱禁不住想:他們兩人是不是犯沖?每次見面不是以吵架結尾,就是以淚水作結。兩個冤家湊在一起,想要相安無事的在一起工作,怕是難上加難。
而且方纔的事,就算真是她的錯,也是無意間造成的;既然不是有意,兩人應該靜下心來討論如何解決問題,老是大吼大叫能解決問題嗎?鍾筱心煩意亂的胡思亂想,肚子卻不爭氣的叫出聲。
她臉紅的瞪著肚皮,埋怨它不爭氣的鬼叫讓她丟臉丟到家了。幸好風見徹還是維持同一個姿勢,不然她的臉早就熟透了。
不知道他午飯吃了沒,
辦公室裡沒看到便當盒,他的腳又不方便,不可能撐著枴杖跳到校門口去買午餐吃,他可能還在餓肚子……
意見不合歸意見不台,飯總是要吃的,何況他還是個病人,不吃飯怎會有抵抗力?
鍾筱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拿了錢包,買便當去。
第四章
關門聲驚醒風見徹,他巡視四周,辦公室裡只剩他一個人,原本坐在地上的人兒早已不見蹤影。
他懊惱的閉上眼癱在皮椅上,獨自生著悶氣。
至於他在生誰的氣,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或許是鍾筱莽撞的行為,或許是不請自來的兩個女學生,更可能是使鍾筱氣憤離去的自己。
總之,這些可能性都是存在的,但原因到底是哪個,他就是不知道。
他就這樣坐了許久,久到快到睡著的時候,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吵醒他。風見徹睜開雙眼,一盒便當在他眼前晃呀晃的。
「喏,吃飯了。」鍾筱見他仍舊睡眼惺忪的,空出一隻手在滿是文件、紙張的辦公桌上清出一個位置,拿過一張不要的廢紙墊在下面,自己則坐進他面前的沙發,打開飯盒,聞著香味,露出了滿足的笑容。
「快吃啊,涼掉就不好吃了。」鍾筱一面催促坐著不動的風見徹,一面撕開筷子的包裝紙。
風見徹依言打開便當,直視便當的眼中閃過一抹笑意。
「不錯吧?我在後校門買的,那裡的東西好吃又便宜,比起學校貴得嚇人的自肋餐,不知勝了多少倍。」鍾筱得意洋洋的說:「而且,老闆的兒子跟我有交情,即使擠滿了人爭著買便當,他還是會先賣給我。」
其實,所謂的「交情」,不過就是因為兩人是小學同學,但聽在風見徹耳中,這句話格外刺耳。
「這麼說,他是你男朋友嘍?」風見徹佯裝若無其事的搭腔。
「男朋友?不算是吧。不過,我見過他父母。」
「什麼?!」風見徹大驚失色的瞪圓雙眼,沒料到她已經有一位論及婚嫁的未婚夫!
「怎麼了?」鍾筱不解的抬頭。
「沒什麼,我是說,『什麼,居然有我最討厭的青椒』。」
「你不喜歡青椒?這樣不好喔,青椒很營養的。而且生病的人應該多攝取些有營養的食物,才能恢復健康。」鍾筱口若懸河的發表意見。
一顆心懸在她未婚夫身上的風見徹,只是「唔、唔」的猛點頭,壓根沒聽清楚她的話。
「談談你的未婚夫吧,你們是怎麼認識的?」風見徹了無食慾的翻弄食物,一會,想起這便當是她的「未婚夫」做的,立即嫌惡的放下筷子。
「未婚夫?誰的?」鍾筱從飯盒中抬起頭來。
「還會有誰,當然是你的!」風見徹咬牙切齒的說。
「神經,我哪來的未婚夫!」
「那你剛才為什麼說你見過他父母?」風見徹用力指著她手上的便當盒。
「我是見過啊,小學五年級時去他家玩,他父母還買了好多東西請我吃。而且,自助餐店是他父母開的,每次去買便當都會遇到。」鍾筱嘴裡含著花枝,聲音模糊的說道。
「小學五年級?你們是同班同學?」
「是呀!」鍾筱點頭。「不然餐廳人山人海的,想買到便當,大概得等到下午兩點。」
風見徹看向天花板,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你怎麼不吃了?不行啦,沒吃飽怎麼會有體力呢,一定要把它吃完,快吃呀!」鍾筱喳呼的催促。
風見徹一動也不動的坐在椅子上,鍾筱以為他又昏睡過去了,連忙加把勁催促:「教授,別睡了,快起來吃飯,吃這麼點怎麼夠呢?」
風見徹見鍾筱的嘮叨有持續的可能,忙打開便當,三兩下扒光裡面的飯菜,丟進垃圾筒,適時止住鍾筱的叨念。
吃飽喝足,鍾筱拉過一張椅子坐在辦公桌旁,聆聽她的工作內容。
「最主要的工作是資料整理和歸檔。我忙的時候,你必需代我去圖書館找資料,依我的指示把我需要的資料影印或是打進電腦裡。」風見徹詳細的解說著。
電話鈴聲響起,打斷風見徹的解說。他向鍾筱做了個暫停的手勢,才拿起話筒。
「喂?」
「風兒!」電話中傳來叫聲。
「媽?」風見徹立刻認出聲音的主人。「不是告訴你,別那麼叫我嗎?」
「兒子啊,我是生養你的人,難道連叫你小名的資格都沒有?」
「好好,隨你愛怎麼叫就怎麼叫。」風見徹無奈的投降。
「那是當然,誰叫你是我辛辛苦苦懷胎十個月生下來的,你認命吧。」
風見徹啼笑皆非的苦笑。天底下也只有他媽會這麼說。
「小弟還好嗎,好一陣子沒見到你們兄弟倆了,也不知道要來加拿大探探辛苦拉拔你們長大的爸媽。」
「你也知道我忙嘛,學校都開學了,學期中走不開。」風見徹在紙上寫了幾個字,要鍾筱先把桌上相關的資料歸類。
「哼,淨知道找借口!」話筒中不滿的情緒持續加溫中。
「不是借口,是事實。」風見徹拿起課程進度表,解釋道。
「算了,別說這些。小弟住你那邊還習慣嗎?他最近都在忙什麼?」
「大概還習慣吧,至於他在忙什麼,我不知道。」
「住在同一個屋子,怎麼會不知道?」
「不管我是早上、中午或晚上回家都沒見到他的影子,我怎麼會知道他在忙什麼?」
「做人家哥哥的,有空多關心關心他,住在同一個屋簷下,別對他不聞不問的。不過,話又說回來,你們沒有照三餐打在一塊,就該放鞭炮慶祝了,也不能要求你太多。」
「媽,你打國際電話來,就為了告訴我這些?」
「當然不是。你當你老媽吃飽撐著沒事幹,整天就擔心你們兄弟鬩牆啊!」風母輕咳一聲轉移話題:「前幾天,你阿姨來看我,跟她聊著聊著,才知道你舅舅的兒子去年結婚,年底生了個白白胖胖的小傢伙。你阿姨還特地帶了他的照片給我看。還有啊,你阿姨的孫女,長得是乖巧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