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並不是冷如嬋!我不是……」昭雲極力垂下頭、拚命壓抑奪眶而出的淚水,「冷如嬋已經死了!早在十六年前就隨馬車摔下懸崖死了!」
「如嬋……」喻松卿心痛顫悸地捧起她的臉……赫見她右臉上的疤!
「看到我臉上的疤了嗎?你看到了吧?」昭雲撥開垂在右頰的髮絲,淒涼悲慟地望著他,「喻松卿!這是你和游如畫聯手給我的紀念品!我的整顆心更是被你們傷得千瘡百孔、傷痕纍纍!這全是你們一手造成的!是你——你殘忍造成的……」
昭雲崩潰般怒吼,悲慟地痛哭。
「如嬋!我的如嬋……」喻松卿心痛如絞地撫著她臉上的疤,漾滿柔情道:「相信我!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來治好你!你更要相信——我從來沒有做出半件對不起你的事……你一直是我的最愛,也是唯一愛過的女人……」
「不!我不要聽!我不聽你的謊話——」昭雲摀住雙耳,淚如雨下地嘶吼:「我是你唯一愛過的女人?哈哈——喻松卿!你編的真是全世界最可笑、最下三濫的笑話!如果你真的愛我為什麼在我墜崖失蹤才半年,你就迫不及待地娶游如畫當二姨太?而且當時她還懷有兩個多月的身孕?你說啊!為什麼?」
「如嬋……」喻松卿和游如畫痛苦地互望一眼,兩人面目如紙……
「說啊!喻松卿你說啊!」昭雲瘋狂地望著他,「說不出來了是不是?喻松卿!你和游如畫根本就是一對喪盡天良的姦夫淫婦!我先殺了你——」
昭雲又陰森森地抄起地上的匕首。
「不!表姊——」游如畫驚叫,衝過去擋在喻松卿的面前,「別殺表姊夫!他真的從來不曾對不起你……我告訴你實情!我把你所想知道的實情全部告訴你——」
「如畫——」喻松卿低喊:「不!你別這樣……」
「表姊夫……你別擔心我……」如畫對喻松卿淒涼一笑道:「我夠堅強的……而事情也過了那麼多年了……這十幾年來,你一直替我犧牲……我不能讓你再繼續為我背黑鍋了……」
如畫轉向昭雲,面色慘白而淒涼堅定道:
「表姊,表姊夫會納我為二姨太只是為了救我……救當年走投無路的我……以及肚裡兩個月大的胎兒……他給我一個名分,讓我可以光明正大地產下硯荷,給硯荷一個清白的身世……事實上,自我正式進門的那一天起,我們一直維持著有名無實的夫妻生活,表面上,我是他的二姨太,他是硯荷的親生父親……但事實上,他從來沒有碰我一下……我一直住在『詠菊樓』,表姊夫也一直住在禪房,我們從未發生逾矩之事,他一直是我的表姊夫……」
昭雲及問梅臉上,全是無法置信的錯愕。
「不……我不相信……」昭雲喃喃道:「為什麼?你們為什麼要這麼做?喻硯荷……不是松卿的親生女兒嗎?」
如畫淚流滿面地苦澀道:「硯荷……當年如果不是不忍心一併殺掉肚中的孩子,我早就羞愧自盡了……表姊夫娶我只是為了給未婚懷孕的我一條生路,讓我可以光明正大地生下硯荷……他給硯荷一個家,讓硯荷不用當私生子……飽受世人歧視……」
「你們為什麼要這麼做?這到底是為什麼?」昭雲簡直無法相信她所聽見的,搖頭茫然地問。
「因為……因為硯荷的父親是……」游如畫咬著牙開口,她的身體竟不由自主地顫抖……
「如畫!」喻松卿不忍地阻止她,「別說了!你別再說了……」
「沒有關係,表姊夫……」如畫對他淒涼一笑,「這麼多年來,那幾乎令我死去的傷口已慢慢結痂了……如你一直勸我的,那件事情並不是我的錯,也不可恥……不是嗎?」
如畫面色慘白地望著昭雲,深深倒抽一口氣後,閉上眼睛道:「硯荷的生父絕對不是表姊夫……因為……因為我是被強暴的……被強暴而懷了硯荷……」
時間彷彿靜止了,屋內一片死寂!靜得似乎連一根針掉下來也清晰可聞。
「不——」昭雲首先進出尖叫,「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是真的!」如畫跌坐至椅子,淚珠滾滾而下,悲慟地道:「表姊——不只你的馬車摔下斷崖,我坐的馬車也失控摔下去了……我被一群山賊所救……這不是幸運,而是厄運的開始……他們救回我後……山賊頭子竟對我非禮……羞憤欲死的我趁他們又出外搶劫財物時,逃出山寨。碰到前來搜尋我們的表姊夫……他把我救回……後來,我發現自己懷孕了,痛不欲生的我立刻上吊欲自盡……但被婢女救下來……」
已泣不成聲的游如畫淒楚地繼續道:
「表姊夫知道後,一直安慰我……告訴我一定有辦法可以想的……他並派人日夜守著我,把幾番欲自盡的我搶救回來……但我一個未婚懷孕的女子能嫁給誰?怎敢指望嫁一清清白白的人家?我幾乎流光了所有淚水……後來,表姊夫問我願不願意委身當他二姨太?他給我一個名分讓我可以生下硯荷……但他絕對尊重我、絕不會冒犯我……」
如畫瘖啞地哽咽道:
「我簡直不敢相信……事情能有這樣的轉機……我有了一條路可以活下去……這些年來,我苟且偷生地活著……為的只是硯荷,我捨不下我的女兒……我一直不敢告訴硯荷實情,我不願她的心靈蒙上陰影……我想給硯荷一個健康正常的環境……表姊,表姊夫真的很愛你,他從來沒有對不起你……你一直是他的最愛,也是唯一愛的女人……」
如畫握住昭雲的手,酸楚而懇切道。
「如畫……」昭雲的淚水已一顆顆掉下來了,「不……我簡直不敢相信你會遇到這種事……你一人承受了這麼大的痛苦與煎熬……對不起!我不該錯怪你……不該恨你……對不起……」
「咱們表姊妹之間還說什麼對不起呢?」如畫緊握著她的手,兩人淚雨交織,「你所受的痛苦一定更甚於我……我簡直不敢想像這些年來,你在外面是怎麼過的?你一個人帶著問梅一定過得更苦……」
「如嬋……」眸中淚光閃爍的喻松卿心痛地擁住淚雨滂沱的昭雲,「對不起……這些年來你在外面受苦了,你為什麼不早一些回來?為什麼讓我日夜瘋狂地思念你?甚至祈求你的魂魄能來人夢……這些年來,我恨透了自己……我認為自己是天下最沒用的男人……連自己心愛的妻子都保護不了……」
如嬋——也就是昭雲的淚水滾滾而下,她任丈夫緊擁著,哽咽道:「對不起……全是我的錯……我不該因一場誤會而害了所有的人……不但造成十六年來骨肉分離的悲劇……害苦了自己,也害苦了你……還有咱們的女兒——問梅……還害了無辜的硯荷和道平……是我設計讓問梅去勾引道平的……對不起……請原諒我……」
「如嬋,千萬別再說對不起了……」喻松卿更加心疼地摟緊她:「我怎麼捨得怪你半分?這些年來,你在外面所受的苦已夠多了……我只想好好地補償你……」
松卿的手,溫柔地撫著如嬋右臉上的疤,眼光中沒有半絲害怕或憎惡;只有憐惜與溫柔……足以將她融化的溫柔!
「松卿!」承受他充滿愛意的灼熱目光,如嬋感動的淚水更加氾濫,她淚光瑩瑩地捉著松卿的手,把右臉上的疤用力一撕——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
如嬋臉上那大塊醜陋的疤竟緩緩地被撕下來!露出她原本素淨清麗的肌膚。
「如嬋!」松卿一臉的驚喜交加。
「這個疤是假的,」如嬋溫柔地笑道:「當我化名為冷昭雲回來報仇時,我不希望你們認出我,所以做了一個假疤黏在臉上……我不僅臉孔醜陋,連心靈也是醜陋的……但我很高興現在終於能夠解下重重偽裝,以最自然真實的面目回到我最心愛人的身旁……喻松卿!」
如嬋緊緊抱住喻松卿,兩人款款深情濃得化不開!不僅感動了一旁的游如畫,更深深撼動早已紅了眼眶的問梅……一場長達十六年的誤會終於冰釋。有了最令人感動的結局與另一場更美好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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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數日後,喻府突然來了個特別的訪客——燕道平。
喻松卿和如嬋、問梅以及如畫上寺廟還願去,只剩硯荷在家中,雖然硯荷心中有一百個不願意,她還是得出來接待道平。
下人把道平帶至「晨曦亭」內等候,硯荷慢慢地走近。愈走近他,她的心頭就愈徬徨、混亂……他怎麼來了?他一定是為問梅而來!他一定聽說了問梅現在住在這裡……自己該怎麼辦?真能坦然地面對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