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她突然驚呼,慌亂地轉過頭,看著他掀掉她的被子,看著他面無表情的臉。「你幹什麼?」她往裡面縮,心裡竟有些害怕。
「我從不打人。」軒轅薦一相當嚴肅地凝視著她,「可是,妳讓我很矛盾,我是不是應該破一次例?」
他……要打她?她一下愣住。
他欺身向前,舉起了手。
「你、你……你敢!」雪天涯忐忑地抱住自己的身子,慌亂地縮到角落裡。他真的發怒了?她開始後悔,他也是有脾氣的。
「妳非得讓我動手?」
「可惡!你……憑什麼管我?即使是哥哥,他也不會這樣對我的!你為什麼要這樣?你好可惡!」
「我不需要給妳理由,但我給妳最後一次機會,如果妳再不下床,我會讓妳在往後的十天內下不了床。」他看起來很平靜,但他的話不單單是威脅,他一定會照著做。
雪天涯盯著他舉起的手,知道他不是在開玩笑,她沒有勇氣再去挑釁他的怒氣;可是,她好不甘願,不願向他低頭,不願下床。內心掙扎了半天,她一咬牙,緩慢地向著他爬去,與他相視,眼神是倔強的。
軒轅薦一放下手,低頭看她美麗絕俗卻冰冷無比的臉。
相視到最後,她抱住他的腰,靠進他的懷裡。
他怔愣一會兒,伸出手輕撫她的頭髮,歎息道:「我不會縱容妳的。」
她抓緊他的衣服。
「餓了嗎?」他低聲問她,「矜準備好飯菜,我讓她端進來。」
「不!我不想吃!」她沉悶地道。
「妳不可以這麼任性,這樣不好。」
「我是不是很讓你討厭?」
「不是。」
「騙人!」每個人都討厭她,爹娘是,哥哥是,所以他們都離開了她,他們都不要她;軒轅薦一也一定會討厭她,然後離開她的,到時候,她還是一個人。他們每個人都是一樣的。
她真的受夠了!為什麼他們每個人都信誓旦旦地說要愛護她一輩子?為什麼他們又一個一個地離她而去呢?她受夠這種被遺棄的感覺,已經快要……徹底的絕望。
「我沒有騙妳。」他這樣說著。
她可以相信他嗎?他不是她的什麼人,她有什麼理由相信他?可是,她卻願意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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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轅薦一在他的房間裡生了一堆火,取暖,烤魚。不請自來的狐十三郎就著火堆酣然大睡;矜倚窗而坐,安安靜靜地做著繡活;雪天涯托著腮靜靜地看著他翻動著架在火上烘烤的魚。
他說,這是他第一次烤魚,他不吃人類食物。
從他來到衍雪峰,雪天涯就沒見他吃過東西。因為是神,不吃東西也能相安無事,但若長期如此,對身體也會有所影響,她不知道他吃些什麼。矜也不吃東西,但矜是沒有形體的鬼魂,她是不需要食物的。
所以,他烤魚是給她吃,或者再加上一個狐十三郎。她有些期待,她的目光直視烤架上半焦的魚。
「好了。」軒轅薦一將魚從火堆上撤離,卻遲疑著不敢給她,「我……不知道能不能吃。」他只是偶然有一次見人這般烤魚,現在他依樣畫葫蘆,烤焦的魚樣子是接近了,不知道味道如何。
「我先嘗嘗!」狐十三郎不知何時醒來並化成人形,自告奮勇地要接過軒轅薦一手上的魚。他對吃的可沒什麼挑剔啦,有得吃就行。軒轅薦一正要將魚給他,卻被雪天涯奪過了,
「姐姐?」狐十三郎一臉錯愕,姐姐跟他搶耶,姐姐好小氣!
她不理他,張嘴就要咬上去。
「妳真的要吃?」軒轅薦一愣愣的。
「為什麼不吃?」她瞟了他一眼,然後面不改色地咬了一大口。
氣氛凝固,矜也停下手上的繡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她身上,等待著她接下來的反應。
雪天涯依然面不改色,冷冷地掃視他們一眼,之後,咬下第二口。
「姐姐。」狐十三郎吞嚥一口口水,「什麼味道呀?」他好奇死了。
「魚的味道。」雪天涯不痛不癢地回答。
聞言,在場眾人翻了翻白眼。
「姐姐,我是問味道好不好。」狐十三郎不死心地再問。
雪天涯咬下第三口,再次丟出一個很欠扁的答案:「能吃。」兩個字,乾脆俐落。
「我……」軒轅薦一內心掙扎了半天,才訥訥地吐出一句:「我嘗一下。」
「你?」所有人的目光轉到他的身上,帶著毫不掩飾的疑惑。
他行嗎?這個不食人間煙火的男子?雪天涯沉默地把魚遞給他。
軒轅薦一拿在手上,怔怔地看著,久久不敢往嘴裡送,彷彿面臨的是劇毒無比的毒藥。他的眼神,如臨大敵。
「軒轅哥哥,你真的敢吃?」略知他「食性」的狐十三郎驚怪不已,「你真的要開葷?」這可是奇聞呢!他跳到軒轅薦一面前,趴下,直勾勾地瞧著他的臉,極期待他的下一步動作。
約莫一盞茶的工夫後,他動口了,極小極小的一口;然而,他還沒咀嚼就臉色大變,丟下魚,匆忙地跑了出去。
「姐姐,真有那麼難吃嗎?」
雪天涯不露痕跡地哼笑一聲,冷冰冰地道:「他沒有給魚去內臟。」
狐十三郎張大嘴巴,「那樣子姐姐還吃得下去?」還若無其事地咬了三口?
她動了動唇,吐出四個字:「我、無、所、謂。」
矜聽著她說的話,突然間明白了什麼,然後,她的眼神黯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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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無人的深夜,雪天涯躺在床上,手裡攥著晶瑩剔透的冰魂,心裡惦念著哥哥的安危。他是她唯一的親人,她無法不將他放在心上。自小,她依附的人是他,儘管他從不曾展現作為哥哥的溫柔,但她可以清楚地感覺到他對她的愛護與縱容。他時時刻刻都在保護著她,不讓她受到一絲絲的傷害;可是,她依然恨他,因為她太貪心,想從他身上得到更多的愛。
她想去看外面的世界,但她的體質使她根本無法在衍雪峰之外的地方生存,她會虛弱而死。她希望身為哥哥的他能幫她,可是他拒絕,他說還沒到時候。那一次,她發了好大的一頓脾氣,把屋子裡所有的東西都砸爛,而他,不發一言地站在一旁,只是看著。
冰魂,是他給她的,他不許她拿下,他說她的原神太散,冰魂可以穩住她的原神。曾有一次,她任性地拿下冰魂,結果,在冰魂離身的那一刻,她體內真氣亂竄,不知名的熱氣讓她難受得差點死去。之後她昏迷了整整有半個月,醒來時,他陪在她的身邊,沒有苛責她,但那擔憂的眼神讓她覺得心像被針紮了般難受。
從那以後,她再也沒有將冰魂拿下;而今,她感覺不到他在她的身邊,他離她好遠,好像消失一般。他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什麼也沒跟她說,就那麼徹徹底底地消失。
她想去找他,但她能上哪兒找?她是一無是處的神,什麼也做不了,她只能祈求他平安無事。
空氣中的氣流發生了變化,有人來了,她敏感地察覺到。掀開被子下床,她打開了房門,看到站在門外的狐四郎。
「雪雪!」見到她,他歡愉地喊出她的名字。
「你有什麼事?」早料到是他。
「我好冷。」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撒嬌般地嚷道。
她輕蹙蛾眉,感覺到他有些異常,但……又一陣濃重的氣息,是血的味道!她倏地睜大眼睛,不確定地問:「你……受傷了?」可是,在這衍雪峰誰能傷得了他?
「雪雪……」他還是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上前--步,他將她抱進懷裡,
她直覺想推開他,但他抱得好緊。
「狐四郎,不要以為你受了傷我就會任你為所欲為,放開我!」她生氣地道。
「不放!」他蠻不講理地搖頭,更緊緊地抱著她,「我喜歡妳,好喜歡好喜歡!為了妳,我什麼事都可以去做。」
「我說了我不希罕!」
「妳會希罕的!」
「不會!」
「會的!」
「不……」她突然感覺到他渾身的重量壓在她的身上,怎麼了?她想扶住他,卻力不從心,正當她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軒轅薦一出現了,他接手了已然昏迷的狐四郎,扶他躺到她的床上。
雪天涯看到他,有些意外,他是什麼時候來的?他看到了多少?禁不住,她的心底有莫名的怒意,他競眼睜睜的看著狐四郎抱她?
「他受了很重的傷。」軒轅薦一審視他的傷勢,估量著有多少把握救他。「天涯,妳能端些熱水來嗎?我要為他清洗傷口。」
見她站著不說話,他歎了一口氣,「算了,妳去叫矜過來吧!」
「混蛋!」她低低地咒罵一聲,轉身出去。
軒轅薦一見她又莫名生氣了,多少感到自己無辜,但他無暇細想,收回心神為狐四郎處理傷口。他確實傷得很重,撕開他後背已經破爛不堪的衣服,軒轅薦一皺緊眉;他的背上有一道一尺長的傷口,是劍傷,很深,若不是他功力深厚止住血,恐怕此刻他已血盡而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