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凡,妳怎麼了?」
見她垂下臉,眉頭緊蹙,嘴裡又唸唸有詞,舒心屏不禁有些擔憂地睇著她,不忘摸摸她的額頭有沒有發燒。
「我沒事,只是昨晚沒睡好。」她抬起臉,露出一貫甜美的笑容。
是啊,一整個晚上,腦袋裡想的全都是他……
不,不是想他,而是想著該如何離那個混蛋遠一些。
他肯定會是個大麻煩,而且會替她製造很多事端,她怎能不未雨綢繆?
就為了要未雨綢繆,才會教她失眠……
「妳的氣色真的不太好。」
「還好。」於曙凡呵呵乾笑。「咱們準備到外頭去吧,要不然拖延了換班時間,待會兒會挨組長罵的。」
「說的也是,咱們已經晚了快要十分鐘了。」舒心屏看了一眼腕表。「曙凡,我先出去了,要不然我怕真是要教組長給念到臭頭。」
「嗯,妳先去吧。」於曙凡隨意地揮揮手,乏力地托腮,瀲灩的水眸直瞅向手中的制服,有一種說不出的疲憊。
她有一種預感,這個男人絕對會將她的日子搞得天翻地覆。
而她,必須防患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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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預感的準確度實在精準得教她害怕。
「哇哇,好漂亮的花喔……」
一走出員工休息室,於曙凡便見到一群同事圍在櫃檯附近,走近一看,有一束非常大、非常起眼的花束大剌剌地擺在櫃檯上。以香水百合為主,其他以她說不出名字的小花小草陪襯,再串上色彩繽紛的珠煉裝飾,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束花價值不菲。
她很少收到花,因為她談的戀情通常都見不得光。
如今,竟有人送花送得如此光明正大……
接過花,睇著上頭的小卡片,她一打開,見到落款人,隨即快速地將卡片合上,對眾多好奇的眼光拋以一笑。
「誰啊?」她們豈會這麼簡單就放過她?
「妳們不認識的。」她睜眼說瞎話。
可惡,真的是他!
她想防啊,可這種事,是防不勝防的。
「真的嗎?」
眾人哇哇叫著,若不是組長在一旁適時控制,就怕快要吵翻天了,讓五星級飯店在瞬間變成叫賣的菜市場。
將花丟給同事處理,她緊握著小卡片,狀似優閒地往大廳巡視而去,趁著四下無人,再打開仔細瞧──
上頭寫著要她晚上七點到他房裡報到,否則後果自行負責。
她惱火地將小卡片揉成一團,恨恨地丟到地上,隨即又覺得不妥,趕緊再撿起來,深吸幾口氣,收斂心神。
混蛋,他居然敢恐嚇她!
他真以為她非得接受他的威脅不可?
於曙凡舒展不自覺蹙緊的眉頭,深深地再呼口氣,硬將一肚子火強壓下去,正打算走回櫃檯時,卻突覺背後有人。
「嗨,收到花了嗎?」
於曙凡還沒轉頭,便聽到萬分欠扁的笑聲,她惱火地回頭一瞪,瞧見果真是他,不禁咬了咬牙。「你到底想怎樣?」
整她很好玩嗎?
五年前的一掌之仇,他非要記到現在不可嗎?
「妳不喜歡嗎?」他笑得慵懶,一點也沒將她的憤怒看在眼裡。
實際上,她愈氣,他逗得越起勁。
「你!」於曙凡惱火地想要臭罵他一頓,卻驀地想起這裡是大廳,往櫃檯方向探去,果真看見舒心屏正狐疑地看向他們。
她連忙退開兩步,往電梯的方向走去。
不用回頭,她篤定他會跟上來。
果真,走到電梯旁,他也快步地走到她的背後。
「你可以告訴我,你到底有什麼打算嗎?」她口氣不耐地道。
她一點也不想玩這種無聊的遊戲。
她只想速戰速決,不想再跟他玩什麼爾虞我詐的攻防心理戰。
「我?」他挑眉笑得邪氣。
睇著他,她不禁又深吸幾口氣,壓抑著不想在眾人面前顯露的怒氣。
「你該不會是打算要追求我吧?」她沒好氣地道。
要不然,如果純粹只是為了要報復她當年的一掌之仇,他又何必如此大費周章?若說是要重新追求她,似乎倒還有點像。
「啊啊……說的也是。」他點點頭。
於曙凡不解地睇著他,見他唇角的笑意更濃,深邃的魅眸微瞇,剎那間,她幾乎以為自己的靈魂快要被他的雙眼攝入。
「就這麼決定吧。」他兀自下結論。
「你在說什麼?」她回神。
「跟我交往吧。」這語氣聽來不像是提議,反倒是霸道得像是命令。
她再一愣,有些不知所措地眨眨眼,乾澀地開口道:「我不懂你的意思,你……」
「我懂就好。」他漫不經心地道,抬眼環視著四周。
「你……」
「妳真的很喜歡這個隱密的地方呢。」他打趣道,收回視線,用慵懶又帶著打量的目光直盯著她。
沒料到他會這麼說,她只能恨恨地咬咬牙,卻不能給予任何回答。
天曉得這個人是什麼底細?到底是從事什麼樣的工作?是不是故意釣她的話?
要是她不小心說了什麼話,說不定就會被他錄音下來,變成呈堂證供。
她還年輕,還沒達到她想要的目的,可不想要為了一個小小的公關主任而吃上妨礙家庭的官司。
「妳再不回答,我就當妳默認。」他一臉不以為意。
於曙凡斂眼,不想再瞧見他,更不打算再和他有任何關聯,正打算轉頭走人時,背後卻傳來他懶懶的聲調──
「妳現在一走,待會兒我會做出什麼事,我就不知道了。」
聞言,她惱火地迅速回身,瞬間──
他張口吻住她的唇瓣,慵懶的魅眸對上她驚詫圓瞠的水眸,放肆地糾纏著她的舌,吮舔著她柔嫩的唇瓣。「妳不覺得妳應該要閉上眼嗎?」粗嗄的嗓音裡頭透著濃濃的笑意。
於曙凡怒瞪著他,正欲抬起手──
「妳該不會是打我打上癮了吧?」他沒好氣地握住她纖細的小手,抓到唇邊,在手背上落下一吻。「晚上七點,我等妳。」
真是的,五年前的帳都還沒算清,她是打算前帳不清,再添後帳不成?
他展持翼又不是她說打便能打的人,當年挨了那一掌,是他一時大意,然而今非昔比,想要他再被打一巴掌……哼,等他睡著再說吧!
不過,那也得她踏進他的房間,爬上他的床,才有幸等到他睡著,不是嗎?
「我不會去的。」她堅決地道。
晚上到一個男人投宿的飯店客房裡,會做的只有一件事,她不至於笨到不知道;再者,這種事有一便有二,天曉得再這樣下去,到底有完沒完?
她最不愛有人威脅她,更不會大意地留下任何的把柄。
這一回,是意料之外,是她失策,但即使如此,她依舊不吃他那一套。
想說就說吧,她就不信他真能拿她如何。
「妳不能不來,因為我跟妳的頂頭上司很熟,跟顏昭翔也有過幾面之緣,妳要是不來……這件事,我絕對可以用最簡單的方式渲染到眾人皆知,到時候,我看妳大概也要準備走人了。」他絕不是隨便說說,他敢說出口便做得到。
「你到底是誰?」
她打從心底不認為他的身份有多麼尊貴,因為他的底子在大學時代便已教她給摸透。
就算他才華洋溢,就算欣賞他的人很多,也不見得能夠讓他扶搖直上。
但他現在有了昱廣飯店的VIP身份……
她唯一能猜得到的,就是他和某些貴婦有著不可告人的關係!
說穿了,他也只不過是個見不得光的小白臉,她就不信他真有什麼能耐,能夠把話說得這麼大聲。
「我是妳的學長啊,小學妹。」他低低地笑著。
她翻了翻白眼,深吐了一口氣,打定主意不想再聽他廢話,轉身欲走,又聽到他說:
「難道非得要有錢有勢,妳才願意跟我交往?」
不管怎麼說,他的條件都比顏昭翔好太多,他不認為她會笨到選擇顏昭翔而放棄他。
「我看起來有那麼勢利嗎?」她瞇眼瞪著他。
見狀,他把背貼在電梯旁的大理石柱上,偏頭笑道:「還是說,要有婦之夫,妳才有興趣?」
「你說呢?」
「再不然,說得俗氣一點,就是要有錢囉?」他彈了彈手指。
「顏昭翔不過是個公關主任,他一個月的薪水有限,頂多是白領階級而已,你以為我是貪圖他的錢嗎?」非要把她想得那麼俗氣不可嗎?
他咧嘴笑著。「妳說得很有道理,但是……至少妳可以對他予取予求。直到有一天,他再也供不起妳,到時候就算妳要求分手,他也不能說什麼,因為他是有婦之夫,對吧?」
於曙凡抿緊唇,不解他為何將她的心思推敲得如此精確。
就算沒猜個百分百,也對了七八十分。
是她表現得太明顯了,還是……
「學妹,妳的笑臉不見了。」他好心地提醒。「想扮雙面人,就不該忘了笑臉,想要卸下笑臉,最好是等妳回家之後再說,比較不會露出破綻。」
「你!」這個人到底想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