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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肚子餓的人,居然還得到平常吃飯的餐廳,吃同一個廚師做的菜,才嚥得下去?這男人根本是好命慣了。
一向不挑食的徐若彤,對他口中的這一道美食沒什麼特別感覺,她只覺得好奇。
「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吧?鍾先生。」徐若彤放下刀叉,盤裡的食物還剩下一大半。
「請說。」鍾硯用手巾抹抹嘴上的油。處女座的他,容不得自己有一絲一毫的邋遢。
「我在想,萬一這家廚師辭職了,或者,這家店倒了,那你豈不是要活活餓死了?」她支著下巴,用很認真的口氣問。
「你很關心嗎?」他學她擺出一樣的動作,用玩笑的語氣反問。
「嗯!」徐若彤用力點著頭,「就像我對流浪狗、流浪漢也一樣關心。」
咚!
哇咧,拿他跟流浪狗比?真正槌心肝!
「謝謝!你的關心我心領了。」鍾砠勉強擠出一點笑容,「不過,你一定聽過雞蛋不能放在同一個籃子裡,要分散風險吧?所以,即便這家店倒了,我的名單裡也還有三、四家備用著。」
連吃飯也當成企業來經營?這人也太敬業了吧?
「你剛剛從公司走出來,幹麼一副世界末口的樣子?」這也是讓鍾硯生氣的地方,他連她的快樂憂愁也全都看在眼裡。
「我,哪有?」徐若彤避開他那雙犀利探問的眼神,這人修過心理學嗎?否則為什麼自己的一點秘密也難逃他的眼睛?
「那裡面有你在意的人?」鍾硯用顫抖的語氣說完這句話。
「你怎麼知道?」她大喊一聲。
他的臉蒙上一份難以言喻的神情。
「猜的!」他的眼神直接閃著失望兩個字。不會吧!若彤到這家公司也不過短短一個多月,她能喜歡上誰啊?
「可是,沒用了。」
「怎麼了?難道你愛上有婦之夫?」鍾硯的臉剎那間有著敗部復活的光彩。
「喂,先生,我是那種會橫刀奪愛的人嗎?」徐若彤大聲抗議著。
餐廳裡其他人,全都把目光投向他們這兒。
「噓!」他急忙摀住她的嘴,「你不能小聲點嗎?」
「嗚,嗚!」她口不能言,只能點頭表示贊同。
「你想……謀財害命啊?」徐若彤大大吸了一口氣,這男人還真是粗魯,一點也不懂得憐香惜玉。
「我謀你的財?喂,小姐,你有沒有說錯啊?」鍾硯把話題扯回來,「你到底喜歡上誰?」
「說了你又不知道、」她噘著嘴。這個鐘硯也未免關心過頭了吧?
「我說過,半畝田跟我們有業務上的往來,所以你們公司裡的人,我大慨都認識。」無論如何,他今天一定要挖出個所以然來。
侍者送來飯後甜點,鍾硯要了兩杯葡萄紅酒。
徐若彤保持了幾分鐘的靜默,「你保證不會把它說出去?」
他點點頭,「如果你願意相信我。」
「他……我們高經理,他是個……是個很特別的人。」她好不容易擠出這幾個字。天!她怎麼會跟他討論這種事呢?
「高潛?你說的是他?」鍾硯瞠大雙眼,錯愕的盯著她。
「幹麼啊?」徐若彤被他的表情給嚇到了。他怎麼一副要吃人的樣子,難道她欣賞高潛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
「可是你剛剛說沒用了,那是什麼意思?據我所知,他還單身,而且連女朋友都沒有啊?」鍾硯英挺的五官就差沒扭成一團。
「哎呀!你幹麼一定要問這麼清楚?」她一想起這件令她心煩的事,口氣就充滿了不耐煩。
「不然,我怎麼幫你?」要是她細心些,一定不難察覺到他說這句話時,說有多心虛就有多心虛。
「幫?神仙也幫不了了。」徐若彤嘴角揚起一抹無力的笑,「已經有人捷足先登了。」
「真的?」鍾硯雙手環胸,眉頭一攏。這是什麼時候的事?這個高潛,居然對他們這幾個哥兒們守口如瓶。
「騙你我會多塊肉嗎?告訴你,那人還是我的室友呢!」
「你的室友?」他深幽的眼睛迷濛著,開始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
「是啊!她還是我的同學。所以你說說看,我還能對我們高經理存有非分之想嗎?」徐若彤無力的以雙手支著下巴。
「你室友單戀高潛吧?」鍾硯終於理出個頭緒來了,「而你也因為這樣,所以不好再表態了,是不是?」
「不然呢?我總不能在最好的朋友告訴我她最心儀的對象之後,再去跟她搶吧?」兩手一攤,她的無力感全都寫在臉上。
「高潛呢?他知道有這麼回事嗎?」他板著一張臉,幫她抽絲剝繭的把問題弄到最簡單的程度。
「我……我怎麼會知道?你自己也是老闆,難道不知道老闆是不必打卡,不必天天上班的嗎?再說,再說我怎麼能跑去問他這種問題?」徐若彤忍不住了,她真的被這種無厘頭的問題給惹火了。
「你總有那位好朋友可以問吧?」鍾硯把煙給熄了,臉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緒。
「她晚上兼了差,雖然同住一間屋簷下,我們也好些天沒見面了。」她的臉上流露出一些委屈。
「難道你沒她公司電話?」他十指交握,皺著眉頭。
「當然有!」徐若彤被這樣的問答給惹惱了,「問題是,我總不能跟她在電話裡說這種事啊!」
「為什麼不行?事情不說清楚,你永遠只能站在門外,猜著別人的心思。」他語氣平淡,卻一語命中她的心。
被人家猜中心思,有時候其實不是一件十分舒坦的事,尤其當這個人幾乎算得上是個陌生人的時候,那感覺只能用著實令人發抖來形容。
「你,你憑什麼來挖我的隱私啊?誰要你這麼多事的?」徐若彤又是一陣喊叫,一下子竄上來的虛火,把這一陣子的不順全都一古腦兒拋了出來。
「聽著,我只想幫你。」鍾硯聲音冷冷的。
「為什麼?不要再告訴我,你就是喜歡平白無故的幫我。」還來這套嗎?不行了,這招剛才已經用過了。
「哦,不!這回你可是錯了。」他笑著斜坐回椅子上去,一點也沒把她的怒氣當成一回事,反正從認識的那一刻起,她就從沒展現過好臉色。
「是嗎?」徐若彤的心情簡直是惡劣到了極點。
「這麼說吧!」他的手悠哉的支著臉頰,「我要你盡快釐清這件事,其實不是為了我的客戶高潛,也不是為了你或你的室友,其實,我是為了自己。」
「啊?」她呆掉了。
「我沒說錯,而你也沒聽錯。」鍾硯的身子往前一傾,更貼近她,「我要幫你弄清楚,全世界不是只有高潛一個人特別而已。」
徐若彤眨了眨眼,臉上寫了一個大問號。
「還不懂嗎?」他伸手觸向她的粉頰,意味深長地道:「這個世界上,除了高潛以外,還有一個人願意用心關注、喜歡你?而,那個人就近在咫尺。」
她迎向他那雙迷人的眼睛,被他這種太過親匿的舉動給嚇得僵直了身子,一下子她渾沌、迷惑了。
開……開……開什麼玩笑?這人是酒喝多了說醉話嗎?
「你不是認真的吧?」徐若彤氣虛的求證著。今晚夠她受的了,情緒就像搭雲霄飛車一樣,忽上忽下,時快時慢。
「再認真不過,」他的聲音鏗鏘果決。
「可是,你不認得我……」
「錯,你只能說,我還不是很瞭解你。」
「你可以為了一個不很瞭解的人,付出你的關注和喜……喜歡?」
「就像你對高潛一樣,即使你不瞭解他,卻還是不吝嗇你的感覺喜歡上他,不是一樣的道理?」
「我……我哪有喜歡上他啊?我只是,只不過特別注意他而已。」
「哦?那情況還不算太壞嘛!」鍾硯一點也不掩飾的說,「給我時間,相信我並不比高潛差?」
「但是……」
「天!你哪來這麼多的可是、但是?」他定定地看著她,「反正你還有專題要寫,不是嗎?何不把你自己的親身經歷寫下來?」
喔,對!她還有工作要做,她還有一個專題要寫,可是,可是不對啊!她怎麼能拿自己的未來去交差哩?
這一切,該不會是夢吧?
徐若彤低著頭,盯著手錶看。
「八點五十分!怎麼,你的表壞了嗎?」鍾硯好心的關懷著。
「那我還有三個小時又十分鐘的作夢時間。」她漂亮的唇揚著一絲絲滿意的笑。
「作夢?」
「是啊!不是所有的夢都會在午夜十二點整就得清醒的嗎?」
「喂!小姐,你不是仙杜瑞拉,我也不是王子,看清楚些,我是鍾硯,一個打算用一輩子來瞭解你的人,永遠不會有時間限制,而你也不必急於清醒。」
徐若彤愣住了。
就算他不是王子,她卻已經是被掠去初吻的白雪公主。
喔!這個時候,怎能想起那個吻咧?
她悄悄往自己腿上一捏。喔,會痛呢!那這一切全都是真的嘍?
一時之間,她的腦子在瞬間全都罷工了,此刻,她再也無法思考,只讓鍾硯的那一席話給熏得飄飄然的。